柳素崎不能说丑,主要是太过轻浮。不像有钱人家的女孩子有个性,没有气质和池屿那种独特的骨气。
“你!纪校辞我男朋友?你呢?”
池屿听到这句话有些愣住了,瞳孔放大。但她很快就清醒过来,纪校辞没那么随便。
“你就吹吧。”
池屿头也不回的上了楼,留下一脸怒气无处发泄的柳素崎。
回到房间,池屿准备拿书包写作业。仔细一看,她总觉得少了什么,她挂在书包上的晴天娃娃呢?
池屿几乎翻遍了整个房间的角落,她急的用手把所有刘海往上撩。不对啊,她昨天回家的时候还在的。
池屿冲下楼,发现柳素崎手里转这晴天娃娃。
“你怎么能偷我东西。”池屿朝着柳素崎喊。
柳素崎转着转着那个晴天娃娃:“我捡的,就是我的了。”
“你九年义务的政治白学了?”池屿上去就想抢。柳素崎反手一躲,把晴天娃娃攥在手里。
“柳素崎?你想干什么?”
“纪校辞给你的,是吧?”
那天纪校辞给池屿的晴天娃娃,柳素崎看到了。
“所以呢?”池屿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没耐心等待她的审问。
“我的了。”
“你抢一个小朋友的东西,你不害臊吗?还是说,你和你妈一样插足别人家庭,你不害臊吗!”池屿没有对任何人谈论或提起过柳素崎一家子的事,但是该知道的都知道。
“你说什么?”
池屿觉得柳素崎也可怜,到没说下去。
“没什么。还我东西!”
池屿拉小提琴,臂力不错,三下两下就抢到了。主要还是柳素崎受不了这个小屁孩20分钟跟她在这抢东西。
“以后没事别拿我东西,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在我家住,就要守规矩,我爸收留你,是出于对你的善意,你别得寸进尺。”
池屿虽然讨厌柳素崎,但也是真心觉得柳素崎可怜至极。
柳素崎也不得不觉得这个小屁孩,越来越成熟理智,和自己两年前见到的池屿不一样了。
柳素崎似听非听,只见池屿上了楼。
池屿把方才有些许揉皱的布质晴天娃娃整理好,这次她没有再挂上书包,把晴天娃娃放到了书桌下的抽屉里。
实话说,池屿也分不清这份对纪校辞的在意是出于真心的喜欢还是没遇到像纪校辞这样的人,所以特别宝贝。
她站在雾里,什么也看不清,但她一定会向纪校辞的方向游。
“干嘛?谁抄你家了?”韩景逸看着纪校辞一次次用力的扣篮,篮筐被球砸下时哐哐响。
纪校辞沉默不语,只是一遍一遍重复着扣篮投篮这类动作。
眼眸深邃,带着怨。手臂上的青筋凸起,有着股真正符合他长相的狠劲。
纪校辞忽的把篮球向韩景逸的方向扔,韩景逸接的措手不及。
“你说话啊!朝我发什么神经?”韩景逸用扔的方式把球还给纪校辞。
纪校辞喝了一口水,用另一只手有力地挡下篮球。
“失陪。”纪校辞拿好东西就走,他有心事从来不说,韩景逸和他多年挚友也知道他这性格和脾气,也就任他走。
纪校辞脑袋里全是那天柳素崎威胁他的场景,这让他根本无法面对。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陌生的号码响起本想直接挂掉,但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原因接了起来。
“纪校辞?我没打错吧?”柳素崎不合时宜地出现。
纪校辞没有耐心应付她,可是人都有私心,总不能让自己父亲蹲监狱:“嗯。”
纪校辞沉闷着回应。
“我爸死了。”柳素崎的语气理直气壮,好像父亲的死和她无关,好像只是一个筹码。
可是电话那头的纪校辞彻底愣住。
“你爸不是蹲监狱那么简单了,纪校辞。”
“你到底想干什么?”
纪校辞半信半疑。
“来安苑,我们当面聊。”纪校辞刚好就从安苑小区的篮球场出来。
“嗯。”纪校辞闷声答应。
柳素崎坐在长椅上,看到纪校辞出现时一身汗的样子属实吓了一跳。
蝉鸣在此刻吵闹无比。
柳素崎刻意打扮了,扎了一个和池屿一样的高马尾。
“你想干什么?”纪校辞没有心情和她拗。
“做我男朋友啊!我不是早就让你去考虑了吗?”柳素崎抬头看高大的纪校辞,明明主权在自己,却有种被支配的感觉。
“说过了,你别做梦。”
“纪校辞!你别不识好歹!”
柳素崎尖锐的声音刺耳难听,与和蔼的傍晚格格不入,纪校辞刚打完篮球很累,但仍然没有选择坐上有柳素崎的长椅。
在柳父过逝了两三天,池慷咏帮柳素崎亲生父亲安排了丧事,虽然这几天柳素崎总是一副愁云满面的样子,但实际上她对这个亲生父亲没什么感情。
池屿和纪校辞也一个星期没联系过了,大抵是临近期末都有各自忙碌的事情。柳素崎倒是经常打电话给纪校辞。
“纪校辞,你爸杀人了,你爸是杀人犯。”
纪校辞被这句话魂牵梦绕,几乎没有一天睡得着,柳素崎的电话和联系方式他早已拉黑,但父亲的罪名和罪恶感像是全倾倒在他一个人身上。
周末的晚上,纪校辞独自散步在小区宜园里,漫无目的的一个人走着。月色朦胧,岭南的夏季绵长,入秋还要等到十月份。
“纪……校辞哥?”
纪校辞被少女绵绵的长音叫住。
“小金鱼,你怎么在这?”纪校辞看着池屿笑了笑。
“没,去同学家还本书。”时间的推移让两人产生了生疏感,池屿有些腼腆,低头看了看鞋,又撩了一下刘海。
“女孩子,走夜路要小心。”纪校辞揉了揉池屿的头发,两个人并肩走在了被月光柔色撒满的鹅卵石小路上。
晚风吹的人很舒服。
“哥哥,你有心事?”池屿望了望纪校辞。
“看得出来?”纪校辞对上池屿的小鹿眼。
“怎么看不出来!超级明显!”光是前个星期和纪校辞聊天就看出来了:“你……可以和我说哒!小孩子的嘴很严!我保证!”
池屿比了个发誓的手势。
小孩子的嘴很严……纪校辞轻笑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哥哥是不是很没用啊……”
纪校辞垂下双眸,那张如纸裁般泠冽的脸,在此刻格外的冷。
“世上总有地方可以容下没用的东西,要是所有东西都有意义,你会窒息的。”池屿引用了书上的一句话。
“嗯?”
“要是这世界上全部都是善人,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善人一说了。”
池屿看似漫不经心地童言,却立刻让纪校辞沉默了。
14岁的池屿不加任何修饰和措辞,严肃而认真。她在用自己的方式,一点一点替纪校辞写上他未知的答案。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着实没见过这幅萎靡不振的纪校辞。
晚风过林梢,纪校辞沉思片刻,清醒片刻。
“小朋友知道的还挺多。”
“那你开心一点了吗?”池屿再次望向一脸愁容的纪校辞。
纪校辞俯下身子,刮了一下池屿的鼻子,池屿下意识扑扇了一下眼睛。
“嗯,谢谢小金鱼。”纪校辞笑起来很好看,意外的温柔。
纪校辞,我希望你开心。
这种莫名的挂念在池屿心里产生,附和着纯纯地少女心。
而后两个人闲聊的走了半路。
“哥哥送你回家。”
纪校辞看天色越来越晚。
“谢谢,但是不用了,又不顺路。”
纪校辞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顺路。”
他想送,多远都顺路。
纪校辞眉眼细长,带着笑意,数不尽的温柔在此刻如花般绽放。
池屿没有说话,细盯着少年的眉眼。他笑起来很好看。
池屿踩上草坪沿边,她晃晃悠悠地走钢丝般一步一步走在上面。
眼看着要摔下来,纪校辞去接她手,少女的手轻轻搭载纪校辞的温热的手心,没有十字相扣,带着些许痒意。
晚风和谐。
纪校辞感觉心里有个结,一点一点解开了,在不经意之间,在池屿变换的语气之间。
“哥哥再见!”
“再见。”纪校辞插着兜目送蹦蹦跳跳地池屿离开,他看着活泼的她,原来两岁的差距那么大。
少女就是用人间一切最美好的东西构成的,池屿是那西湖柔情的水和江南轻快的雨构成的,急流处也好看,雨急也美好。
第6章
“去嘛!陪我!”顾浅浅硬要池屿陪她去吃小巷弄堂里的一家钵仔糕。
“去不了,我得写完数学。”
“大周五的明天再写也不迟!”
池屿拗不过她,被迫收拾着作业,陆泽衍“啧”了一声,拉着池屿刚背上的书包。
“有不会的题十点半之前问我,小爷我要睡觉。”
“知道啦陆大少爷。”池屿甩开陆泽衍的手。
见顾浅浅没有说话,池屿宽慰了一声:“怎么了?”
“啊?没事,快点!我饿死了!”
池屿总觉得顾浅浅怪怪的,总是会突然安静下来。
路上两人拐进一条小路,树影斑驳,蝉鸣闹着吵着,夏天太阳下的晚,黄昏都多了几分倦意。
“池池……内个,你喜欢陆泽衍吗?”
“不喜欢,你喜欢给你。”池屿果断回答。
“啊?没有,我看你和陆泽衍关系很好。”顾浅浅有点腼腆。
“他啊……朋友,你和他关系也不错啊。”池屿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什么:“你喜欢陆泽衍?”
顾浅浅不是那种遮遮掩掩的女孩子:“有点,好感。”
池屿听了很淡定,她觉得陆泽衍这样的人,顾浅浅能喜欢也正常。
“帮你追他。”
顾浅浅开怀一笑:“切,我也没说喜欢啊。”
“看得出来顾傻子,你的演技太拙劣。”池屿对着她摇了摇头。
冰品店里两个粉嫩粉嫩晶莹剔透的钵仔糕给了池屿和顾浅浅。在夏天吃上一口冰冰凉凉的钵仔糕真的太绝了。
这条小巷子两个人都没来过,巷子里什么非主流□□都有。天色渐暗,两个人准备穿过巷子其中一条小路到大路去。
忽然间,□□碰撞的声音在耳边刺耳的响起,激烈而可怖,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池屿探头望去,几个穿着职高校服的学生对一个角落里的学生又踢又打。刺鼻的血腥味传来,她看到角落里的人反抗了。
“浅浅!报警!”
“不是,池池,我们不要管了好不好,这里的人都这样。”顾浅浅怕的很。
“没事!你快去冰品店借电话报警,我在这里看着呢!”池屿推着顾浅浅绕出小路:“快去!”
“嗯嗯…池池你明哲保身啊!”
池屿点了点头,独自一人绕进了小路里。
咒骂、笑声、污言秽语,各种她没见过的东西在耳边在眼前呈现。
那种骨骼碰撞的声音,格外突出。
“私生子?你有脸吗?”
其中一个男生骂的很大声:“狗男女!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是谁的种啊?啊!纪校辞?”
恍惚间,池屿听到了纪校辞的名字。
不要不要不要,千万不要是他。
她探头看,角落里的少年头发散乱,低着头依着墙坐在地上,看不清眼神,嘴角渗着鲜红血。
他们疯狂的往少年的身上踹,踢在少年的肩颈锁骨处,血色腥人。领头的学生拽起他的头发:“起来啊?刚刚不还挺能打的?”
池屿疯了,是纪校辞,他的侧脸她永远忘不掉。
她一股脑的冲上去。
“你们干什么!”
她挡在纪校辞面前,不顾一切却又弱小。
“哟,这个私生子还挺受欢迎,我没说我不打女人。”
池屿面前的男生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她有点不敢直视,对方拽起她的衣领。
“你动她一下试试。”
她身后的少年一拳挥过去,打在拽她衣领的人身上。这拳还挺重,面前的人连连后退,嘴角竟已渗血。
纪校辞没有表情,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喘气,几近沙哑。
此时池屿才看清纪校辞浑身的血,整个人都散发着血腥味。皮肤上被血和泥模糊的看不清伤口。
空气之间散发着恶臭。
“还敢还手?”群起而攻。
池屿被不明出现的手推去,狠狠摔在不平整的墙面上,她下意识拿手去挡墙,结果手背被剌出一道鲜红的伤口。
手上传来的痛感让池屿格外清醒。
来不及反应,迷糊中,警车的铃声响亮,把黑暗划出一道光。
几个职高少年被留下来盘问,纪校辞的伤有些许严重,但还好意识清醒。警方已经叫好了救护车,得去趟医院再进行笔录工作。
“纪校辞!”
远方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纪校辞和池屿的眼前。
“纪校辞你有没有事啊!”
柳素崎奔过去,与池屿擦肩而过。她轻轻握住纪校辞的双臂,却被纪校辞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