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一幕一幕，好像镶了金边的画作，从脑海里悄然掠过。
……
差不多十点钟，一行三人到了画展。宣传到位，前来观展的人很多，不过很有秩序，看画也很认真。
苏识巧的那幅画属于创意国画，在稍后的第二展厅。
进去就遇到熟人，说起来关系还挺尴尬，是城北赵家的二儿子赵翕，也就是颇有些知名度的年轻画家念翕。
他创作的拼图山水画，占了第一展厅的整块墙面。
赵翕穿了白色的褂衫，唇红齿白，带了些云淡风轻的魏晋古风。
他说起来是苏识巧的同门师兄，自从翠园一别，两人竟然没有碰过面。
不过他有听说苏识巧结婚，还特意打听了顾行安的来历，说不上扼腕叹息，也有几分遗憾。
本来师兄师妹，家世相当，专业相同，又有不打不相识的情谊……
可惜了……
之前是畅想，当看到苏识巧的展品时，他莫名又有几分庆幸，两人的审美差异还是巨大，真在一起的话，学术上的争执怕是免不了。
怀着这种矛盾的心情，他迎上去。
首先是客套，一不小心就踩到雷，而他不自知，“叔叔怎么没来？”
苏晴笑容优雅，“他工作很忙。”
赵翕醉心于艺术，与城中的豪门走得远，八卦也不灵通，信以为真，“我爸最佩服叔叔，说他能者多劳。”
顾行安查过他的简历，也看过他和苏识巧的世纪大战，这会儿看到本人，觉得同样是艺术家，这只属于复古，而他老婆属于创新派，两人的气质、气场、风格迥异，走不到一个锅里。
这会儿看他认真客套，心道师兄也是个有趣的人。
赵翕的目光终于落到他的脸上，“这位是师妹夫吧，听说是私募圈的大佬，没想到这么年轻，风华神采，和师妹站在一起，郎才女貌两两相宜。”
顾行安淡淡地笑，“久仰大名，您客气了。”
苏识巧最烦客套，此刻有点忍不住，“师兄的大作在哪？我……学习学习。”
赵翕顿时来了兴致，把他们领到那面墙前。
苏识巧偶尔也画这类的画作，但真没耐心像他这样，十年如一日地创作这一类的画作。
不过不得不说，熟能生巧，赵翕的技艺已经非常成熟，配得上他的名声。
赵翕很看重她的点评，与她就技法意境等内容交流了看法。
苏晴和顾行安两个外行，这时间就在展厅里四处转悠。丈母娘比较有意思，瞥一眼女婿，小声地八卦，“识巧和他在论坛大大地吵过。”
顾行安忍住笑，“我看过论坛原版，硝烟弥漫，相互问候父母。”
苏晴意外，挑起眉看他，“识巧告诉你的？”
“她只是提了提，我自己找来看的。”顾行安知道丈母娘不放心他，唇角勾着笑，慢吞吞地说，“有一天她后半夜上网打游戏，我正好在看美股，就去网游找她，看她一路死一路吼，不要怂就是干。
看不过去，我花了两天时间把游戏账号打到最高级别，然后想带她玩。结果她倒好，说她不喜欢玩网游，难得上去放松一下的。”
第299章 ：我和他也回不了头了
苏晴忍不住笑，“辜负你了。”
她听苏识巧说过，顾行安追过他一段时间，严格来讲，他俩不能算闪婚。
当时觉得女儿有可能是在安慰她，此时听女婿这么说来，倒是确有其事。
“你俩是因为装修认识的？”她问。
顾行安抿起唇笑，“我和她是真的不打不相识，最早我不知道她的家世背景，当她小设计师来看，觉得她鲜活有趣，又才华洋溢。”
苏晴又是点头，她听儿子说的，顾行安和女儿领结婚证的时候，还不知道她是谁家的女儿。
所以这个是真爱了。
想了想，她慢慢开口，“识巧的生命里有一个绕不过去的人，因为她爸爸的缘故，他俩走散了。你很好，这个月我一直在观察你们，你对识巧的那份心，不比那人差。
我是识巧的妈妈，我能看出来，识巧的心里有你，可能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对你已经有了一些依赖。”
顾行安心念微动，转过头，朝苏识巧的方向看一眼。
她和赵翕的畅谈还在进行中，眉眼间的专注，偶发灵感时眼底绽放的神采，都能撩动他的心弦。
苏晴看到他眼底的爱意，忍不住叹一声，“因为识巧爸爸的缘故，我现在对男人比较悲观。”
顾行安转回头，笑容和缓，语气却很坚定，“妈，我和识巧会好好过一辈子的。”
姚晨儒粉碎了苏晴对爱情的坚定，所有的美好都成了泡影。
她看看女婿，鼻子有点酸，“真有什么事，你别骗她，她不喜欢。”
顾行安笑了一下，“妈，我不会骗她的。”
看到苏晴落寞的垂下眼，他心头有些不忍，沉吟片刻，他小心地说，“爸爸有做错的地方，但他对您的感情是真的。”
苏晴闭一闭眼，低声道，“我知道，但是错就是错，因为他的错所造成的伤害，挽回不了了。所以，我和他也回不了头了。”
顾行安听苏识巧说过，苏晴看着温婉，其实性格很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也可能姚晨儒知道她的性格，才选择隐瞒到底，没有给向衍留出机会。
对于姚晨儒来讲，在做选择的时候，应该是很艰难的。
顾行安没话讲，只有唏嘘二字。
……
苏识巧的那幅画作，是以苏晴为模特。
古装，盛装，占了画幅的中心位置，四周是荒山、树林、城墙、土堡、以及弥漫着烟雾的未知。
云谲波诡。
不过她用鲜浓的笔触，在荒山上画了一条羊肠小道，尽头有一点朦胧的红色。
她给这幅画取了名字：幸福。
苏晴盯着看了很久。
久久沉默。
……
从画展回到翠园，苏晴神情疲累，回去自己房间休息。
苏识巧心虚，扯了顾行安的袖子，小声地问，“我是不是用力过猛了？”
“妈之前没看过？”
“你看过？”
顾行安犹豫，“看过一部分。”
苏识巧眨眨眼，“我妈也只看了一部分。”
顾行安若有所思地点头，“确实要全部才看得出意蕴，你也确实用力过猛了。”
“真的？”
苏识巧苦起了脸，“我妈不会想不通吧。”
顾行安突然笑，食指弯起刮一下她的鼻子，“妈妈很坚强的，她看懂你的意思，睡一觉，养足精神后，很快就会有决定。”
苏识巧诧异看他，“决定啥？”
顾行安淡定，“和你爸离婚。”
第300章 ：眼眶里全是泪，一不小心地撒出来了
那天下午，从巨盛大厦出来后，姚晨儒也去了画展。
他有赵翕的微信，中午吃饭的时候，无意间刷到他的朋友圈，在一张群照里，看到了苏晴的侧影。
夫妻多年，在一堆人里头，他准确地找出她。
照片放大，人物就失真了，他看不清楚苏晴的神情。心头的念想一旦起来，就有些蔓延的态势。
于是他先去画展，看看女儿又画了什么。
从小到大，她的颇具创意的画作，给过他很多的快乐。
站在这幅名为幸福的画作前，姚晨儒满眼都是失落，他被打击到了。
原来在女儿的眼里，他是破败残垣荒山野冢，她用画作鼓励苏晴走过他给予的不幸，寻找未来的幸福。
虽然他也是这么想，但是看到如此具象的表达，心脏好像被大手捏住，难受得不得了。
出轨，隐瞒，有私生女，还帮助私生女抢婚生女的男朋友。
他很清楚自己是咎由自取。
这一个多月里，他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如果他拼着私生女曝光，下场帮助向衍守住旭诚，成全这对有情人，苏晴是不是会放他一码？
后半夜他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早上他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有点不可救药。他不清楚自己是天性如此，还是在商界打拼多年后攒出来的毛病。
总是在算计。
一错再错，还想着讨价还价。
识巧是从小疼爱养大的女儿，为了她的幸福，有什么样的后果是不能承受的？
他记得自己有问过顾行安这个问题，当时他答了两句，“就父女亲情来讲，您有错。如果是我女儿，我会不惜代价地拼一回。”
不惜代价。
他却惜了代价。
他抛弃了她们，现在她们也抛弃了他。
……
过了两天，姚晨儒接到了苏晴的电话，声音很淡，“你哪天有空？我想和你谈一下离婚的财产分割问题。”
对于这个结果，姚晨儒不意外。
他很稀罕听到苏晴的声音，于是多问一句，“你是什么想法？”
苏晴的声音还是淡，“我想见面谈。”
“我这几天都有空，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
“那就明天吧，我听说你上午要去巨盛上班，下午一点半，在悦凯顶楼的包厢见吧，我会安排好。”
“好的。”
“那先这样。”
说完这句话，苏晴直接按断了电话。
那一头，姚晨儒盯着手机看半天，习惯性的，他心里又开始琢磨。
想来想去，他往姚识煊那儿拨个电话，直截了当地问，“你妈最近怎么样？”
姚识煊正烦着，听到这句话，脑门子嗡地响一声，“您问我这个不合适。”
“你妈约我谈离婚的财产分配。”
“您不会和她抢吧。”
“我需要抢吗？”
姚识煊的声音明显警惕了，“您什么意思？”
姚晨儒淡定，“我就想问问，你妈最近精神状态情绪心情怎么样？”
他其实是自己紧张，和憨憨儿子说会儿话，放松一下心情。
姚识煊如临大敌一般，字斟句酌地说，“您把老妈搞成现在这个样子，还来问她状态怎么样？您觉得她会好吗？不过她很坚强，您别想着算计她，她脑子好使着呢。”
姚晨儒「嗯」一声，“知道了。”
挂断电话。
姚识煊有点懵，本来这种事情他会和邱华分享一下，但是没良心的女人办好离职手续，招呼也不打一个，直接去了S市。
后半夜没头没脑地给他发一条信息，“保重。”
然后就拉黑了他。
姚识煊知道她无情无义，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眶里全是泪，一不小心还撒出来了。
第301章 ：我爸能同意这个分配方案吗？
吃晚饭的时候，苏晴像是无意，慢吞吞地说，“我约了姚晨儒，明天下午谈离婚财产分割的问题。”
苏识巧下意识地瞥一眼顾行安，九尾狐啊，要不要算得这么准？
顾行安唇角的笑意不明显，淡定地回看她一眼，很难猜吗？
苏晴不在意他俩的互动，喝一口汤，语气平静，继续往下说，“他现在住在江语居，咱们名下这么多房产，他单单挑了那套，说明他喜欢那儿，那套房就过到他的名下吧。另外他还有5个点的巨盛股份，每年的分红够他过日子了。”
她止住不再说话。
所以，她只打算分给姚晨儒这些财产。
顾行安是女婿，不能多嘴，他顾自吃菜，眼睛也不朝苏识巧的方向看。
苏识巧也拎得清，知道老妈只是通知她情况，不是要听她的看法，所以她笑笑，“协议拟好了吗？”
苏晴点点头，“拟好了。”
……
晚上睡觉的时候，苏识巧终于没忍住，凑在顾行安的耳朵边小声地问，“我爸能同意这个分配方案吗？”
顾行安抚摸她的头发，“你妈对你爸不薄。”
苏识巧的声音很轻，“我妈有40个点呢，给我和我哥一人分了10个点，她手上还有20个点。你也知道的，我妈往鑫正投的现金足够买下我爸手上的5个点，还有房产股票债券等等，我爸只拿一套房，会不会太寒酸了？毕竟这些钱是我爸赚来的。”
顾行安笑笑，“你爸有私生女，而且离婚的话，将来也有可能结婚，甚至有下一代。你妈是帮你们争取财产，至于你爸，我想他会同意的。”
苏识巧当然知道苏晴是在替他们争财产，但她不确定姚晨儒的态度，“你为什么觉得他会同意？”
“你有没发现，你妈现在不太想和你爸扯皮，所以她懒得掰饬那五个点，就当你爸这些年劳苦功高的报酬。
至于你爸，你妈给他留的这些钱，足够他过日子了，哪怕他将来再娶再生，留这些遗产也说得过去了，何况他还有赚钱的能力。”顾行安幽幽看她，“换成我，会净身出户的。”
苏识巧拐过头看他，“你……也想和我爸一样？”
顾行安抿起唇，桃花眼里带了魅惑的笑意，喉咙哑一些，“我哪敢，而且你那么好，外面的女人在我眼里，跟狗尾巴草差不多，你都知道我聪明了，怎么可能做傻事。”
苏识巧感觉不大妙，不过她强自镇定，“花言巧语。”
顾行安低低地笑，手指悄无声息地探过去，他还叹气，“你啊……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啊。”
他吻住她，呼吸渐渐变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