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强一笑，看到母亲鬓边的白发，不忍心将实情合盘托出：“妈，没什么。只是最近上班辛苦。”
李妈不放心又说：“如果上班累就不要上了呗。妈还有点退休金，每个月给你两千？”
“妈，我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能问你要钱呢。再说了我总不能一辈子不上班吧。”
她知道平常母亲说话直接刻薄，出发点是为了自己好。
“话是没错，但不是孩子还小嘛，等上了幼儿园你再去找工作呗。是不是言墨嫌你不赚钱？还是他给的家用你不够用？”
“妈，没有的事。我们三个人都好好的。”
人大了，烦恼也多了。以前小的时候只是常常担心考试考砸了，心心念念地盼着长大成人，上班赚钱，到时候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想不到熬到了成人，还没被社会磨炼过，率先被卷入婚姻的漩涡里去了。
俩夫妻的新婚期才过，孩子就突然降临了。她工作的红利，新婚的福利还没享受到就被迫做了母亲。
油盐米醋，鸡毛蒜皮的事通通的把她包围了。
结果没磨合好，她把自己的婚姻给搞砸了。
“那就好。这两天我眼皮一直在跳，生怕你们小两口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李母叨叨地念着，伸出长了棕色老年斑的手按住了自己左眼。
”妈，我走了，等下扣工资了。“她怕越讲越多，到最后就藏不住了。她匆匆地走到马路上，来到对面的车站。
她望着车来车往，心里也是迷茫。她现在是一个离异带了孩子的妇女，工作做的又是最基层的，至于有没有前途她不敢想。拿来的工资加再前夫给的抚养费，勉强糊口。
女人做到她这一份上，可真是惨。
公车来了，她坐上，选了靠门的位置坐下。她打开手机，眼睛盯着屏幕，思绪早就飘向不知所踪。
坐了五站，就到公司门口。她一跳下，就遇到一辆黑色的奔驰车。
她认得这是王博信的车子。他西装革履，先是拉开副驾驶座的门。
她这才看清原来车上还坐着一个打扮时髦，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她心想果然男人还是挺专一的啊。他们永远都喜欢妙龄少女。
女孩子坐在位置上纹丝不动，抱着胳膊摆出一副疏离的样子。
王博信凑近她，低声地说了几句。那女孩还是不肯下车。他忍不住动手把她拽出来。
女孩子一边跺脚，一边在向他说着点什么。
她看清那女孩的模样，顿时吓了一大跳。
原来女孩的眼睛是肿的，嘴角也有淤血的样子。
她大吃一惊，这个平常不苟言笑的男人，原来还是个家暴男啊。这样一来她对王博信充满了鄙视。
她与前夫失和，可是再怎么样，程言墨也从来未动过她半根头发。
她急着上班，就没有看他们两人后续如何了。她打完卡回到座位上，刚刚才打开电脑，王博信就进来了。
奇怪的是，在车上的那个女孩子也跟着进来了。
王博信没有看她一眼，就带着那个女孩子进了会议室。
她望那紧闭的会议室瞄了一下，把目光放到自己的电脑上，昨天晚上的旗袍设计图才画了一半，不如趁现在再画起来。
毕竟她不想把注意力放在八卦上。
这时同事小董捧着马克杯走过来：“哟，这是你画的吗？”
“嗯。怎么样？”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功底的。对了，刚才王先生带进去的那位女孩子，你知道是谁吗？”
“那不是他的女朋友嘛。”她没好气地说道。那个小董平常还挺八卦的。
“那你就错了。那根本就不是他女友，那是他的亲妹妹。”
“啊，他的亲妹妹？”
“他妹妹比他小好几岁呢。早就结婚了，听说嫁得还不错，男方家里很有钱的，在我们这里有头有脸。”
“那又怎么样。他妹妹我看好像被人打过的样子，不会是他动手的吧。”
”胡说！他对自己的妹妹好得不得了，要动手那肯定是他的妹夫了。“
小董兴致勃勃地说道，一副嫌事儿不够大的架势。
她的好奇心也被勾引上来，正想盘问下去，听到背后的咳嗽声。
小董立刻畏手畏脚地逃走了。
王博信神色严肃，那表情活像有人欠了他二百两银子一样：“公司请你们来，是让你们来聊天？”
她不敢吭声。因为平常王博信发起脾气来还是挺吓人的。王博信指着她的电脑屏幕。”谁让你上班的时候做私事？
现在打电话催催工厂，为什么设计好的成衣样品还没有送来？“
她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字，只能乖乖地照做。
这时王博信的妹妹从会议室走进来，他连忙关上了门。
“你出来干嘛？姗姗。”
王姗姗红肿着脸，哽咽地说道：“哥，这两天我不回去了，就去你那里过夜吧。”
“行，行，你想住多久都可以。我现在打电话给这臭小子，不教训他是不行的了。”
一向对人黑脸黑面的王博信，面对着自己的妹妹，竟然是一副温柔的口气。
“哥，你想怎么教训他？”王姗姗带着哭腔喊着。她的声音又尖又细，还透着一股凄厉。
晗茉只能假装没听见，但是当着他们两人的面，她连电话也不敢拨了。
”我早就让你们离婚了。可是你又不肯……“王博信无奈的态度让她暗自偷笑。在公司是说一不二的二把手，面对自己的妹妹竟然是这副无可奈何，低声下气的态度。
”我们有孩子的啊。你说那齐齐跟立立怎么办？难道你想让我跟他离婚么？“
王姗姗把自己随身携带的那只LV包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摔，震得晗茉的电脑也跟着颤了两颤。
王姗姗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瞪起布满血丝的眼睛：“你除了劝我离婚，还能做点什么。”
“你都被他打成……唉。”王博信忍不住脱口而出，可一见到晗茉，硬生生地将话咽了下去。
第13章 如果不合适就趁早分开
王姗姗冷脸道：“他被我打得更惨！”
王博信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答。过了半晌他看着自己妹妹的脸：“你们能不能好好过日子，别再这样了。”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谁让他妈在他地方挑拨离间，否则我们两人的关系怎么会越来越差！”
“那你就离婚！哥会养活你们母子三个。”
“哥，我跟他的关系还没有走到离婚这一步吧。如果真不行了，我会通知你。”
“那你先回我那住几天吧。这次一定要他来求你，你才可以回去。”
“哥，我知道了。”
说着王姗姗站起身，将她乱掷在桌子上的名牌手袋背在身上，当她的目光与晗茉对视之后，她笑了，有几分娇俏的味道：“哥，这是你新请的助理？”
王博信的脸上浮现出不自在的神色。”哥，不知道这位新助理能做几个月呢。“
”姗姗！“他忍不住出声，瞪起眼睛的模样让王姗姗忍俊不禁。”好了，好了，我先回去了。“
王姗姗一笑，转身离去。
王博信回转身子，她刚好一抬头，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最先窘迫的是她。
她忙垂下眼睑，装模作样地给工厂打电话。
王博信宽大的手按在电话机上：“她是我妹妹？”
“我知道。”她轻声地嗫嚅。
“我妹妹你也看到了，她很漂亮，也很任性，大学一毕业就跟家里闹着要结婚。结果让她如愿以偿了。”
“你妹妹应该是一个幸福的人。你很疼她。”
她发声，想到王姗姗的脸，虽然有些淤青，受过皮肉伤的痕迹，但不影响她的美丽高雅。
“当然，我只有一个妹妹。”王博信摸了摸自己过分挺拔的鼻子。”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还是少管闲事吧。“
"我怎么能不管，难道我看着她被她丈夫打吗？我咽不下这口气。”
“你妹妹都是成年人了，而且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你还能管她到几岁。”她抿嘴一笑。原来不近人情的王博信还有软肋。
“好吧，我妹妹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刚才说了，她的丈夫比她受得伤更重。”
说到这里，王博信竟然轻轻地笑起来，好像他妹妹完成一件多大的事。
“今天的事……”
他突然敛起笑容，注视着她。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她立刻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王博信满意地点点头，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板起面孔，就跟从前的态度一式一样：“你刚才画的是什么？旗袍？”
她以为他没有注意。
王博信舐了舐嘴角：“很漂亮，如果底色用红色会很漂亮。”
王博信下午出去跟客人去谈事了。她一个人呆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没什么事情好做，她就给自己的设计旗袍上色。
她用了他所说的颜色，果然很出彩。再细细地在旗袍的身上描出樱花，勾勒出花边。
她设计出一款独一无二的旗袍。她看出自己的杰作。本来一直以来她有个梦想，想在自己的婚礼上穿上自己亲手制作的旗袍。
然而她这一决定被程言墨否定了。她最终才作罢。
她盯着电脑屏幕，这件象征着喜气的旗袍，泪水突然间悄悄地涌上来，从眼角滑落下来。
过去的种种在自己眼前浮现出来。她对程言墨并非一点感情也没有。
可又有怎么样？他们到头来没有一个美满的结局。甚至连七年之痒都撑不到。
万千思绪齐齐地袭上心头，泪水就像开闸的水龙头一样，关也关不住。
王博信返回到办公室，发现她正对着电脑正泪流满面。一时间他不知道进去好还是站在外面好。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她如此伤心痛苦的模样。他好像从未真正地了解过自己的助理。
别人都说他冷酷无情，尤其是在工作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尤其是他已经骂退了好几任助理，哪怕人家只是犯了一点点鸡毛蒜皮的错而已。
他站在了半晌，才推门走进去，看到她电脑后面红肿的眼睛与流泪的脸。不禁让他产生了几分好奇与恻隐之心。
她没意识到他突然会进来，慌忙地想拿纸巾擦擦脸上的泪。她一向不在人面前表现自己的软弱。
泪眼模糊下，他递过来一包纸巾。她哽咽含糊地接过。”谢谢。“
王博信也觉得尴尬。好像除了姗姗在他面前哭无所谓一样，见到别的女人哭，他有一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你对你妹妹这么好。我有点感动。“
她颤声地说道，一下子用了好几张纸巾。”不是吧。你感动成这样？
“他颇为无语地望着她。她又抽出纸巾擦拭。”我……我离婚了。“
他松了口气，又觉不妥。本来真以为是自己弄哭了她。”离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你说女人为什么不愿意离婚呢？“
”是我提出来的。“
她抖抖索索地说着，拖着浓重的鼻音。她揩拭着眼角，又擤了擤鼻子，全然没有注意到他在一边。
他有点小洁癖，忙把视线飘远了，耳朵却倾听着她的声音。”既然你提出来，为什么又要哭？“
“因为我舍不得。难道你将来离婚了也能做到无动于衷吗？”
他哑声地笑了笑。他还没有结婚，已经有人在诅咒自己离婚了。
“你跟我妹妹一样。她每次跟她那个老公大吵一架跑到我这边来，我劝她离婚，她总是不肯。”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心里有病是吗？哪有人会劝人家分手的？”
她差点想把擦过纸巾丢到他身上去。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她眼前浮现出程言墨抚摸女人大腿的情形。
算了，为了这样的男人痛苦不值得，更何况他们已经分手了。
“离婚也许是新的开始，为什么不放过自己？与其整日活在自怨自艾之中，何不痛快放手？”
“那只是你的片面想法。你没有经历过，怎么会知道这种痛？那种剥筋伤皮的心痛，你这种人不可能会感受到！”
”你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要离婚？像我妈那样忍一辈子不就好了。“
他乜斜起眼眸，像往常一样略有点冷漠地看着她。她哭过的脸，有种梨花带泪的味道。
第14章 回来干嘛
王博信直到晚上八点多才回到家，这比他往日下班的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
他一进家门，发现客厅里的电视机打开着，王姗姗的手机还搁在茶几上没有关。
可是她这个人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叹了口气。王姗姗从小到大都是捧在手心里长大，从来没有人舍得让她做过一点家务。她嫁给张一浩，家里也是请了保姆来照顾。
王姗姗从浴室里走出来，她穿着他的浴袍，头发是用他的毛巾裹着，光着脚底板一路走，一路留下水渍。
她就那么踢踏踢踏地走过来，全然不顾他惊讶愠怒的眼神。
”姗姗，你洗完澡也不擦干再出来吗？“
他摇摇头，脱下昂贵的名牌西服，卷起袖子，走入浴室。”王姗姗！
“他怒吼。浴室水蒸汽弥漫，她换下的脏衣服还丢在洗脸槽里。他放在柜子里的新毛巾也被她倒腾出来，丢在地板上。
等他收拾完已经累出一身汗。
“王姗姗，你自觉一点好不好？到人家家里来，起码也得把用过的东西放回去。”
王姗姗坐在茶几前开始吃刚送来的披萨。
“你大晚上的还吃，当心把自己吃成个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