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得灰溜溜地找了个靠窗的四人位置坐下来。他坐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看到柳心湉拿出手机买单时，她精致细巧的侧颜，再加上不俗的装扮，让他想入非非。
当然他明白自己几斤几两。
柳老师有点像他高中时暗恋的女神。
终于女儿蹦蹦跳跳地跟着柳心湉回来了。
精致的蛋糕盛在巴掌大的白碟子里，这么一小块将近百元。
女儿一口气要了两个。
他等柳心湉一坐下立刻假模假样地掏出手机说：“柳老师，今天这顿我请客好了。”
“不用，我跟瑶瑶投缘，我喜欢她。”
她用爱怜的目光审视着一边吃着蛋糕的瑶瑶。
女儿是他生平的杰作。
瑶瑶的脸大部分遗传了陈一嘉，小部分遗传了他。她遗传到的都是他们俩夫妻精华的部分。从小到大，加上女儿古灵精怪的个性，几乎是人见人爱。
“我也喜欢柳老师，柳老师最漂亮，最好啦。”
瑶瑶吃得满嘴都是奶油。一张小嘴叭嗒叭嗒的最会讲好话。
柳心湉替孩子抹去嘴角的奶油：“你要是喜欢这里的话，我下次可以多带你过来。”
他连忙接过话题：“那怎么好意思呢。”
“没事的，我喜欢孩子。所以我才会选择去选幼师。我是单亲家庭的小孩，从小没有得到过什么温暖。所以我特别同情那些孩子。”
柳心湉注视着他，柔声说道。
他心想怪不得柳老师会喜欢自己的女儿了。
“我跟瑶瑶妈分开，我也是逼不得已。谁不想让孩子有个完整的家庭呢。不过没办法。”
他颇为凄凉地说。陈一嘉找的那个男人，肯定有钱。光是这一点，就让他望尘莫叹了。
他赵悦希，爸妈取名的本义是希望他有个快乐的人生。可他三十岁的人生有何快乐希望可言呢。
前途是一片迷茫加灰暗。
连带着自己的女儿也跟着吃苦。
“我爸妈在我一岁的时候就分开了。我妈是个女强人。她说过如果我不是个女孩子，她根本就不会要我。
当初他们两人的结合就是错误的。不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结婚就是灾难。
我妈也为我付出了许多，除了事业跟我，她没有再找过别的男人。从小到大，我有一个富渥的环境也全部都是她给我的。”
她低下头拿着勺子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香醇浓厚。
虽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他也可以猜到此时她的心里一定跟自己一样苦涩无味。
“你是住在这里的吧。”他随口一说。
“嗯。我跟我妈住在一起。”她轻声说道。
“我老婆她找到一个比我有钱多得多的男人走了，非要跟我离婚。”
他忍不住将心底的苦水说出来。
“有钱怎么样？有钱就一定幸福吗？你看看我，我在幼儿园里工作的薪水还不如我脚上一双皮靴的价格。如果我不出去工作的话，那我一定会疯了。”
她突然愤慨地说。
从她那张可爱的娃娃脸上来看，赵悦希想她一定有个不愉快的童年。就像他拥有一段不愉快的婚姻一样。
“我妈控制欲太强了。她一手创立的公司，关起门来做个女皇帝。她希望在家里，我也能像她的下属一样，对她卑躬屈膝。
她时常嘲笑我为什么要去做个老师，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她的助理一个星期的薪水。
你知道有多夸张吗？我念书的时候，每当考个满分，她就拿出一叠百元大钞，一张张地丢在地上。
她说我考一百，就给我一百张百元。有一次我考了九十八，她竟然不高兴了，把九十八张的百元，让保姆兑成九千八百个硬币，让我捡起来。刚刚我就是跟她大吵了一架才跑出来。竟然在这里遇到你。”
她清湛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他不由地将手插入外套的口袋里，指尖触到那个像球型的粉色石头。那是他的幸运石。
“为什么会吵架？”
他关心地问，盯着她圆圆的脸。
“因为她想让我把幼儿园的工作给辞了，让我去她的公司工作。可我哪里肯。她就骂我，说当初不该可怜我，不该把我从我爸身边抢过来。
骂着骂着，她又说了，让我给她找个女婿回来继承她的事业。
到那时，她就不管我在哪里工作。你说她过不过份。明知道我没有男朋友，还要这么说！”
她的眼中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迷茫，还有一丝怒意掺杂其中。”你这么漂亮，怎么会没有男朋友？“
“我为什么要交男朋友？我早就不想结婚了。我讨厌那些接近我的男人，一个也不想跟他们交往。
我妈在我大学毕业后给我陆陆续续介绍了很多男人，那些男的非富则贵，要么是自己创业有钱，要么是富二代，我一个也不稀罕！”
“其实你也不要对婚姻失望。你爸妈婚姻失败，不代表你将来婚姻也不行。”
“如果婚姻真的好的话，那为什么离婚的人这么多，单身的人又这么多呢！”
面对她的反问，他语塞了。本身他也是一个婚姻失败者的例子。
现在的社会好的女人遇不到好男人，正如好男人也碰不到好女人一样。
“其实你找到对的人，自然而然就会想要结婚了。”
“结婚没什么好的。”她语气坚定地说，眼神也无比坚决，“除了孩子。结婚唯一的福利大概就是孩子了。我不想结婚，但是想要有自己的孩子。我把这个想法告诉给我妈，她骂我疯了。”
他瞥向一边吃得津津有味的瑶瑶。
他婚姻唯一的成果就是生了个女儿。除此之外，好像什么都没有。孩子在成长，而他却没有成长。
他端起咖啡杯呷了一口。这玩意他很少喝，喝进嘴巴里，起先还是苦苦的，苦中又带点甜，咽下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想去找个男人，不结婚生个孩子，你说我这个想法会不会太疯狂了？”
柳心湉接下去的一句话，差点让他把第二口给喷出来了。
第26章 打击
“也……还好吧。”他咽下第二口咖啡，结结巴巴的说。
看到坐在对面的她脸上被桃色的色彩染红了，口吻还是依然坚定：“我对自己的这个想法不会改变！”
“你自己怎么生啊。人工？”他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
“人工？这个好像医院不会同意吧。我又没结婚。”她微微蹙眉，那模样更加娇俏。“我最好是借J生子。”
他暗暗吃了一惊。这种事只在电视上或者小说中才见过。现实中的柳心湉跟他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采用纯天然的方法？”他又问。
她羞红了脸点点头：“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钱不是问题，只要那个人出现，肯配合我。后续又没有麻烦。让我能拥有孩子百分之一百的抚养权。”
他的口气掩盖不住对她想法的震惊：“这种事你没有跟你妈说过吧。”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怎么会跟一个同学的家长聊到这么疯狂的想法。但是不管怎么样，请你为我保守这个秘密。”
她那双大眼睛定定地凝视着他，嘴唇也抿了起来。
“那是当然的。不管怎么说，你是我女儿的老师。而且我这个人平常也不是那种八卦的人，不会跟别人说的。”
他当然不可能跟别人提起柳老师的秘密。
她点点头，俨然是相信了他的为人。
“其实照柳老师这种条件的人，要怎么样的男人也不为过。你一定能够如愿以偿的。”
她略略地垂头望了一眼正在吃甜点的瑶瑶：“我想要个女儿，像瑶瑶那样冰雪聪明又长得乖巧可人的女儿就好了。”
她抬起头不经意地与他对视了一眼，他心跳加速。
这个柳老师是不是在对他暗示什么。
“但是如果你真的达到了这个愿望的话，估计你这工作也很难保住吧。”
他轻声地提醒她。
她甩了甩长发：“那有什么关系。本来就不是靠这份工作过日子。如果我怀了孕，就去租一套房子，远离我的母亲。从小到大，我存了许多钱，也够我抚养自己的孩子了。”
他望着她自信的脸心想，有钱人的孩子果然不一样。像她那种疯狂的念头，他从来不曾有过，甚至连越规的行为都不敢。
穷人的孩子不敢随便跨出一步，他们输不起，也不敢输。
“柳老师，我认为你这种想法还是再三考虑为好。毕竟不是一件小事。我跟我老婆离婚，是万不得已才走出这一步的。
但凡能给孩子一个健全的家庭，谁不想努力？如果你真的独自生下孩子，单亲家庭的孩子说不定有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
“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问题啊。”
她立刻反驳。
“我讨厌男人，但是喜欢孩子。”
她低头又用疼爱的眼神去打量瑶瑶。
他不是一个能够善辩的男人。既然这是别人的决定，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走出咖啡厅，他们就与柳心湉道别了。看着她苗条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小区内时，瑶瑶拽住他的衣角说：“爸爸，你为什么不去追求柳老师呢。”
“你可别胡说。小孩子懂什么。我可不像你妈那样。”
他有一种被孩子看穿心事的羞惭。
“妈妈都可以找到男朋友，你为什么不可以！柳老师没有男朋友的！”
瑶瑶大声地说，几个路过的人纷纷朝他们俩父女侧目。
他仓皇地捂住女儿的嘴巴，低声地警告她：“你可别胡说八道了。什么事情都可以讲，这种事不要乱说。刚才柳老师用这么两块蛋糕就把你买通了？”
瑶瑶挪开他的手说：“追求柳老师的人可多着呢。爸爸，你还是去领个号码牌排队吧！”
他看着女儿稚气十足的脸，心想现在的小孩可是不得了，什么都懂。
第二天他送女儿去幼儿园，发现柳心湉正站在门口迎接孩子。
没等他反应过来，女儿早已挣脱他的手，向柳老师飞奔过去。
他看到柳心湉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大衣，带着黑色的贝雷帽，略施脂粉，加上她天生一张娃娃脸，煞是引人注目。
他走上前，看到自己的女儿已经被柳老师搂在怀里。
“瑶瑶爸，早。”
柳心湉人如其名，声音也是甜甜细细的。
“柳老师，蛋糕很好吃。”女儿奶声奶气地对她说。
他连忙用眼神制止女儿。可是来不及了。
柳心湉发话了：“以后老师带你双休日再去吃一次好不好？”
女儿大声地说：“好，爸爸也去。”
他羞惭不已：“柳老师，不好意思，我这女儿被我宠得无法无天了，一点规矩也没有。你可不要往心里去哦。小孩子吃多了蛋糕也不好，怎么能让您一次又一次的破费呢。”
“我喜欢瑶瑶，这孩子跟我有眼缘。”
柳心湉眨了眨长长卷翘的睫毛，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看着他心动不已。
他与女儿道别，走在马路上心旷神怡。想不到陈一嘉打来的一通电话，立刻把他的心情破坏得一塌糊涂。
原本本周五，是婚姻冷静期过后的第一天，陈一嘉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跟他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了。
他心想这女人真是一点人情味也没有啊。心事重重地回到办公室，上午的事情很多，转眼就到了中午。
沈雨薇约他一块吃午饭。
她特意选了一家公司附近的西餐厅，很偏的位置，再加上价格不菲，因此很少有公司的同事来这里。
他们面对面的坐着，她替他叫了一客商务套餐。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嗯？“
他心不在焉地回答着。眼前晃动着沈雨薇那张精心装扮的脸，陈年旧事浮上心间。
与陈一嘉结婚的时候好像还发生在昨天。陈一嘉结婚那天明明笑得那样开心，白纱映衬着她那张娇艳的脸。
这也是他活到现在最开心的一天。
大红的结婚证书还没有捂热。陈一嘉就要跟他离婚了。就那么光明正大的跟个有钱男人住在一起。
一想起来他心里残余的喜悦化为乌有，让他牙恨得痒痒的。
第27章 轰动
“你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出神。”
坐在他对面的沈雨薇见他一会儿露出笑容一会儿又恨得牙痒的样子，惊讶地问。
“啊没什么。你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我，是什么？”他回过神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恭喜你要升为小组长了，工资幅度给你涨了百分之三十，也就是两千块。开不开心？”
她笑眯眯地盯着他。
“真的？”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倒是一个天大的喜讯。可惜想到陈一嘉，喜悦立刻像泡沫一样破灭了。
“怎么了？你还不高兴呐？我已经尽力了。在董事长面前，我替你说了多少好话，嘴巴都说干了。他才点头的。你要好好做哦。”
他听了她的话，勉强地笑笑。
“你这个人一定有心事，不然不会这样。怎么了？什么事啊。”
“我老婆约我本周五去办理离婚手续。”他无精打采地说。
“那还不好啊。她的心都不在你身上了，你还惦记着她？你真是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沈雨薇这安慰人的话，就像是拳头击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没有一点作用。
“没感情也有灰尘啊。何况我们还有一个五岁的女儿。”
他想到自己的女儿即将失去自己的母亲。在本该最需要母爱的时候，失去日夜相陪的母亲，不禁悲从中来，眼圈都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