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上的高中，学习也不好，可让我操心！”
“阿姨您过年不回家，您儿子不想您吗？”
“这男孩不比女孩心细，他回到家也是不着家，哪还想我呢？”阿姨对于儿子一脸否定，却并不觉得难过。
“阿姨，您肯定想他吧？”安然问。
“怎么说呢，想肯定是想！不过常年在外打工，都习惯了。不管怎样，他都要长大呢！”阿姨脸上泛起一抹忧伤。
“您一定是个好妈妈。”安然露出温暖而平静的微笑。
“天下父母都一样，都是盼着自己的儿女好。这点你要相信！”阿姨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应该是吧。”安然的眼眶泛红，强颜欢笑着低下了头。
“我得给孩子打个电话，不说了啊！”
“我就去洗漱。”安然穿好拖鞋，去拿脸盆和洗漱用品。
洗漱完毕后回来，安然看到阿姨还在通电话。她的脸上洋溢着母性的慈爱和光环，看上去那么的温暖，就像冬日里的暖阳。
她拍了化妆水便躺下，塞上耳机听歌。是陈奕迅的《好久不见》。
很好听的歌，却不合时宜。忧伤在她的血液里漫延，波及心脏，大脑，最后从眼睛里流出来。
明辰和毕树他们已经吃的差不多，四个人正在聊一些关于未来的话题。谈及未来，彼此的脸上有对未来的憧憬和希冀，也有对未知的不确定和忧虑。
毕树的家庭条件最好，父母在荣城有自己的产业链，平时对他的生活比较放任自由。张磊的父母都是事业单位的编制员工，二老并不同意他搞音乐，急切地希望他能回到老家安家立业。阿龙的父母离异，从小跟爷爷奶奶长大，比较自我。明辰的父母平时不太关注他在外面的生活，但对于他在音乐方面的追求还是比较支持。
“咱们哥几个也算是有缘分，将来无论谁飞黄腾达，都要先想到咱这几个兄弟！”明辰先干为敬。
“那当然！在荣城这几年，就跟你们在一起活得最尽兴！”阿龙一脸兄弟情。
“如果可以，真希望，我们可以为梦想，一直坚持下去。”张磊语重心长地说。
“咱们都不是还小呢嘛！干嘛一副要告老还乡的姿态？我们等到三十岁，如果不成功再做打算！”毕树再次为梦想发声。
“对！年轻就应该放肆去追，追自己所爱！爱拼，才会赢！”明辰说着随即唱上一句。
“来干杯！祝我们不朽的青春，发光发热！”毕树附和道。
“干杯！”大家举起酒杯，愉快畅饮。
在南市的乡村，白露正在和一群发小打麻将。他们那里的年味很重，从进腊月，家家户户就开始置办年货。
逛集市，买年货，扫家，写对联，蒸馒头，煮油食，放鞭炮，架年火，窜家家。这些儿时关于年的记忆，深深地刻进了白露的心里。她在荣城的时候也常常想起小时候，在院子里，父亲架年火给她和弟弟烤馒头吃的情景。雪白的馒头皮虽然每次都被烤焦，但他们吃的津津有味，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笑。
乡村虽然闭塞，没有城市的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却是承载过像白露一般的，许多年轻人的童年。那些记忆会伴随一个人的一生，回想起来是一种纯真。
白露晚上十一点多回到家，看见白杨还在卧室的电脑前打游戏。她的母亲李秋菊在另一间卧室睡着了，客厅的桌子上已经摆好大年初一要用的贡品，满满的很是丰盈。
“姐，你回来了？”白杨看到白露，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你怎么还不睡觉？”
“我玩完这一局就去睡。”白杨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屏幕，如同小狗看见心爱的骨头。
“那我先去睡，你也不要一直玩！”
“好！好！你先去吧。”白杨的眼睛依然不离电脑。
白露自觉走开，没再做声。她洗漱一番便躺下了。
院子里的墙壁上挂着一盏白炽灯，依然散发着空白的光圈。这是他们的父亲多年来一直保留的习惯，每年除夕夜院子里都会保持明亮。如今他不在，他留下来的习惯得以传承。
或许，是对他的一种思念。
院子外面挂着两盏灯笼，通红的光芒煞是显眼。在这座闭塞的小村庄，整个色调是灰暗的，只是在除夕夜似乎变得繁华。大部分的院落门头都挂着一对红灯笼，大部分的院子里都能看到灯火通明，家家户户的门前都覆盖一层鞭炮爆裂之后的碎屑。
虽然是一地残骸，却因是红色而显得壮观而烂漫。
第二十章
大年初一，天气晴好。
明辰从巷子走出来，背着一把木吉他。他走过街角，穿越地铁，来到街心广场。在一个视野还算开阔的地方弹着吉他，唱起了歌。歌声飘荡在风中。有人停下脚步观望，有人拿出手机录视频，也有人交头接耳议论他的歌和人。
随着人流的不断壮大，现场气氛开始变得活跃。人们沉醉于这场不请自来的演奏，仿佛初春的到来，美好而欣喜。
人群中间站着一个年方二十的姑娘。一身中性打扮，干净利落的披肩发，发尾向上卷翘，酷酷的可爱。她正在用手机录制视频，饶有兴趣地看着明辰的弹唱。
表演结束后，女孩主动叫住明辰搭讪：“嗨帅哥！交个朋友吧！我叫李沐歌。”
明辰一脸愕然，主动的女生他见过，不过这女孩看上去非富即贵，他也不愿高攀。于是道了一句：“有缘再见吧。”转身离去。
“你别走呀！”女孩上前追去。
旁边有个戴着黑框眼镜的老头看到此情此景，倏然一笑。
等到明辰进入地铁通道，女孩也跟了上去，不料他很快上车，她被落在车门外。于是就这样擦肩而过，一场转瞬即逝的邂逅。
而女孩却对明辰，动了心。
明辰来到安然所在的咖啡厅，点了一杯拿铁。他坐在靠窗边的一个位置，是上次安然趴着睡觉的地方。咖啡厅里的人还算热闹，有打扮时尚的年轻女郎，有优雅多金的中年阔太太，也有像他一样在异乡漂泊的英俊男子。
安然从卫生间出来洗洗手，整理一下耳边的碎发。镜子里的她妆容清新，干净利落。她走向前厅，兀自看到角落里的明辰，他正注视着窗外。安然的心头一阵翻滚，惊喜而局促。
这时前厅经理叫了一声安然，提示她服务顾客。明辰听到“安然”两字，瞬时四下张望，终于看到不远处行走的安然。
她的侧脸很美，挺拔的鼻梁，微微上翘的嘴唇，一副淡定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明辰只当是安然没有看见他，所以并无失意。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直到人们纷纷离去。等到只有明辰和另一桌情侣显而易见得呈现在偌大的咖啡厅，安然终于无处可逃。
明辰暗自拨通安然的电话。
安然躲进工具间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星辰”二字，犹豫了十几秒，还是接通了电话。她的声音很低，“喂。”
“你在干嘛呢？”明辰很有兴致地问道。
“我，我在家，在床上晒太阳。”安然语无伦次。
“都几点啦，你还在床上？”明辰像是挑逗。
“额，那个，我看书顺便趴了一会儿。太阳很好啊！”
“哦！那你知道，我在哪里吗？”
“你在哪里呀？”
“我在你们咖啡厅喝咖啡呢。”
“你光喝咖啡，不饿吗？”
“你咋知道我光喝的咖啡？我可还吃了一份披萨！”
“吃了就好。你还没回家？”
“我就准备回了，可是我还想等一个人。”
“那，那你再等等吧。”
“你咋就不问我等谁呢？”
“应该是朋友吧。”
“那都这会儿了，她还没来！”
“你还是早点回去吧，晚上不上班吗？”
“我觉得，我还是等一下比较好。因为，我已经告诉她，我在这里。”
“……”安然沉默，有种莫名的感动和忧伤。
“喂，怎么不说话？”
“我，挂了啊。”说罢安然朝前厅走去，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让明辰，见到自己。
很快的她来到他的面前，他们四目相对，一眼万年的深情与浪漫。彼此莞尔一笑，心照不宣。
两人一起离开咖啡厅，在他乡两颗有趣的灵魂再次相依相偎。一路走过彼此都没有说话，等到安然不自觉地笑出了声，明辰停下脚步看向眼前这个傻傻的她，一脸严肃。
“干嘛这样看着我啊？”安然调皮问道。
“你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
“……”安然无言以对，心里有个坎。
“你没有回老家，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感觉，那个，没必要。”安然有点囧。
“本来可以见面，却让彼此互相思念，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我也不知道。”安然不敢看明辰的眼睛。
“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之处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到你。”
“没有，我只是想一个人面对一些事情。”
“安，你总是有一种让人无法靠近的感觉。”
气氛变得凝固，安然一个人向前走，她的背影孤单而姻静。明辰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就像抓在手心的璞玉忽然坠地，无法两全。她是爱他的，只是她不善于表达。他也是懂她的，只是他更喜欢活泼单纯的她。
“怎么生气了？”明辰追上去，用手臂环抱住安然，一副迎合姿态，让人拨云见日。
“没。”安然面色平静。
“那笑一个！”明辰笑颜舒展。
安然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傻傻的，可爱又美丽。
“今天可是大年初一，我俩在一起过春节，有没有觉得很幸福？”明辰看着安然说。
“有。”安然用力点点头。
“我今天不用上班，带你去玩你之前都没玩过的！”明辰握紧安然的手，消失在阳光绰约的街头。
他们来到游乐场，里面各式各样的动漫人物正在游行表演。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蓝精灵，葫芦兄弟，喜洋洋和灰太狼……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置身于童话般的世界，能让人想起最初的梦想。人们脸上都是放松的笑容，眼睛里面有光。
明辰和安然手牵着手穿梭在人群中间，他们脸上挂着肆无忌惮的笑。彼此相互拍照。淡紫色毛呢大衣和灰色羊毛大衣搭在一起，纯净而有格调。
路的两边整齐的排列着一些小吃摊和小工艺品摊位。明辰给安然买了一份兔子形状的棉花糖。她吃，他给她拍照。从里到外，他们都甜蜜如糖。
他们一起坐旋转木马，一起看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天际绽放，倾泻，灿漫如人们心中汩汩生起的美梦。
安然仰望星空，双眸映下烟火美妙的影子。明辰看看烟花，又看向安然。是爱情的模样，也是时光深处最美好的流年。
夜晚，明辰带安然去自己居住的地方。巷子里少了往日的繁华，许多打工族都已还乡。两人在青石路上缓慢前进，天空中回荡着隐约的烟火声。
“原来，你住在这里。”安然说。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我也在这一片。”
“这一带有两所学校，一所大学，一所高中。原来，你是在荣城的师范！”
两人相视而笑。
“你以后想当一名老师？”明辰问道。
“小时候的梦想是，上了高中又想做一名电台主播。”
“主持人吗？”
“差不多，不过是广播里的主持人，不需要抛头露面。”
“形象很好，为什么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表现自己？”
“可能是骨子里缺乏自信吧。”
不知不觉两人到达门口，相继进去院子，走上楼梯，进入房间。屋子里面干净整洁，尽管不大却不会让人感觉拥挤。明辰给安然拿了一件纯白色的棉质T恤，让她换洗。安然手足无措，进了卫生间。明辰告诉她，自己出去一趟。
过了一刻钟明辰回来，手里拎着两只塑料袋。一个是给安然买的牙膏，牙刷，牙缸，洗面奶和拖鞋。另一兜是一些面包饼干和奶制品。
安然正趴在床上听歌。看见明辰问道：“你去哪里了？”
“我给你买了拖鞋和洗漱用品。还有一些吃的，饿的话吃点！”
“我们不是吃过饭了，不饿！”安然笑笑。
“你先去洗，早点休息。”明辰把洗漱用品那袋子递给安然。
安然换了拖鞋，进去卫生间洗漱。明辰一个人在客厅弹吉他，安静缓慢的曲调，像微风拂面，像汩汩流淌的溪水。
安然洗漱完毕走出来，黑亮的头发垂顺，在发尾浸下透亮的小水珠。她尽量用毛巾不停地擦拭水滴，一张清秀干净的脸刻在明辰的心中。
明辰把吉他放在墙角的位置，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对安然说：“我来帮你吹头发。”
安然一愣，说道：“我自己来吧！”
“来，坐这里。”明辰指着前面的转椅说。
安然坐过去，明辰坐在床边。他的手指不停地移动，吹风机也跟着移动，很细腻的感觉。
安然说：“你给别的女生吹过头发没？”
“没，你是第一个。”
“这种感觉，就像一对小夫妻。”
“喜欢吗？”
“还行！”
“就只是还行？”
“应该说，很棒！希望我们可以一起做许多，哪怕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安然感慨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