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黎拉过牛小蜗道：“没事的，拔牙而已，不疼。”
“你拔过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不疼？”
“医生不是说了吗？打了麻药就不疼了。”
“那打麻药疼不疼？”
“不疼。”
“你又知道？”
“我打过。”
“什么时候？”
“以前训练受了伤，缝合的时候需要打麻药。”
“伤得哪里？”
黄黎伸出手臂，略微翻转了一下，肘后露出了一道浅浅的伤疤，好像一只小蜈蚣。
牛小蜗摸了摸，问道：“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黄黎收回手臂，微微一笑，问道：“你的牙不疼了？”
牛小蜗道：“刚刚忘了，不疼了。你一提，又疼了。”
“呵呵！”黄黎揉了揉牛小蜗的头发。
回到宿舍，黄黎让牛小蜗坐着等，自己去食堂打饭。
饭菜摆好，牛小蜗却嘟起了嘴。
“你是故意的吧？知道我牙疼吃不了，还打这么多我爱吃的菜？”
“所以呀，你要快点好起来。否则我天天打好吃的，馋着你！”
“恶毒！”
“我恶毒？你这个没良心的，忘了是谁带你去医院的？”
牛小蜗脱口道：“害得我着急上火，犯了牙疼的，不也是你吗？”
黄黎盯着牛小蜗，道：“你为我着急上火了？”
牛小蜗道：“少来曲解我的意思。”
黄黎笑着夹起一块红烧肉，送到牛小蜗的嘴边，道：“我赔礼道歉，请你吃肉。”
红烧肉软软糯糯，色泽诱人，牛小蜗咽了咽口水，张开嘴巴。
黄黎突然将筷子调转方向，一口吃进自己嘴里。
牛小蜗恼羞成怒，伸手去打他，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别生气！我忽然想起来，医生说你吃消炎药，不能吃发物，鱼呀肉的先不要吃。”
牛小蜗垮下一张脸：“骗子！我才不信。”
说完，拿起筷子，去夹盘子里的红烧肉。
黄黎一把将盘子端起，藏到身后。
“先吃蔬菜，先吃蔬菜！”
牛小蜗不开心，夹起一块生菜，放进嘴里，左边牙疼，她用右边嚼。
“黄黎，你说我的脸会不会一边大，一边小？”
“为什么？”
“我总是左边牙疼，用右边咀嚼。我的右脸咀嚼肌越来越发达，迟早会一边脸大一边脸小的呀。”
“说的也是。”黄黎皱起眉头，盯着牛小蜗的脸左看右看。
“现在你是右脸大，左脸小。”
“唉！我怎么这么倒霉呀。”牛小蜗哀叹道，“以前被球砸肿，现在牙疼也肿，以后咀嚼肌发达了还是会肿，难道我就注定做个大小脸的丑八怪吗？”
“被球砸？”黄黎瞪着眼睛，问道：“谁砸你的？”
第21章 没出息
“啊？”牛小蜗装傻。
黄黎神情严肃地看着她，牛小蜗连忙道：“没有，训练嘛！总会不小心被球砸到。”
黄黎想起上午训练，唐可儿对肖玲做的事，问道：“是不是唐可儿欺负你？”
“啊？不是！”牛小蜗低头吃饭，小声道，“你想多了。”
黄黎不再追问，默默地陪着她吃饭。
牛小蜗吃得太慢，一顿饭吃了足足一个小时。
“教练！”门外传来一声大喊。
黄黎打开门，看到朱思雨站在外面，一脸焦急。
“怎么了？”黄黎问道。
朱思雨急道：“教练，你快上去看看吧。唐可儿打翻肖玲的饭盒，还弄湿她的被子。”
“什么？”黄黎一脸吃惊，急忙跟着朱思雨上楼。
嘴里细细嚼着最后一口饭菜，牛小蜗看都没有看外面一眼。
过分咀嚼的食物，让她有些反胃。
突然，她冲到卫生间里，对着马桶呕吐起来。
吐了好久，牛小蜗才感觉好一些。
朱思雨的话，让她想起了一些事。
唐可儿还是老样子，总喜欢仗势欺人。
肖玲不是她的小跟班吗？怎么也会被欺负？之前PK的时候，肖玲还帮她作弊呢。
唐可儿善于收买人心，牛小蜗被她祸害的次数多了，对她惯用的伎俩再熟悉不过。
打翻盒饭，泼湿床铺，破坏课本，扯烂衣服，都是家常便饭。更过分的事，她都敢做。
一个被有钱老爸宠坏的娇娇女，牛小蜗惹不起，躲得起。
等了很久，黄黎还没回来。
她有些担心，犹豫再三，去了宋宁那里。
宋宁很惊讶，牛小蜗居然来找她。
“唐可儿……不好对付。”牛小蜗担忧道。
“你放心，这点小事，黄黎能搞定。”
“哦。”
宋宁问：“你和唐可儿早就认识吗？”
“嗯，高中在同一个班里。”
宋宁道：“那你们应该很熟了？”
“在一起打过排球比赛。”
“哦？你们都是打什么位置的？”
“她是主攻，我是副攻。”
“嗯！”宋宁点头，“不错！你们都很有天分，好好练习，一定会出成绩。”
牛小蜗垂眸不语。
半晌，才道：“宋教练，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不想留在俱乐部，可是付不起违约金，你能帮我劝劝黄教练，让他放我离开吗？我志不在此，他费心培养我，真的没有必要。”
“志不在此？那在哪里？”
“我只想打工挣钱，完成学业。毕业后找个好工作，能好好照顾我的爷爷奶奶。”
“你不是很喜欢排球吗？”
“喜欢的事，不一定要去做。”
“为什么？”
牛小蜗淡淡地说：“我和你们不一样，没有资格谈梦想。”
“牛小蜗，你不要这么想。你是个好苗子，我和黄黎都看好你，好好参加训练，争取进大禹俱乐部。到时候，你就有机会参加全国比赛，甚至国际大赛了。”
“大禹俱乐部？”牛小蜗诧异道。
“对呀！黄黎就是被选拔过去的，现在大禹女队缺人，机会多好！你去了，就不用发愁生活问题了。将来有机会打国际大赛为国争光，爷爷奶奶也高兴啊！”
牛小蜗摇头，“不可能！我没有机会了。”
“为什么？”
“我一上场发球，手就抖，克服不了。”
“没有什么是克服不了的？我可以帮你。”
牛小蜗拼命摇头，“不！我不行的。”
宋宁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
“我试过了，真的不行！”
宋宁道：“考核时，你发球零分就是这个原因。”
“嗯！”
“垫球，传球，都没有问题，唯独不能发球？”
“对！”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中时，学校排球联赛，最后一场，我连续失误，关键发球失分，输了比赛。从那以后，我就再也发不了球了。我很绝望，就退出了球队。”
一次失败的阴影，在现实与理想之间，劈开了一道鸿沟。
牛小蜗的痛苦，宋宁懂得，这种经历，她也曾经有过。
“你放心，我会帮你。”
“谢谢你，宋教练！”牛小蜗十分感激。
宋宁拉着牛小蜗，聊起自己在国家队的经历。
不知不觉，两人都忘了时间。
“原来你在这里！”
黄黎进门，看到牛小蜗，松了口气。
宋宁道：“急什么？牛小蜗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
黄黎俊脸一红，：“师姐，我这不是丢怕了吗？”牛小蜗瞪着黄黎，怪他胡说八道。
宋宁下巴轻抬，指了指楼上道：“解决了？”
“嗯，不过是女孩子之间闹点小矛盾，没什么。我给肖玲调了宿舍。”
“唐可儿挺厉害呀！”宋宁笑道。
黄黎冷哼一声：“欺负别人，哭得比人家还委屈，巧舌如簧，没理搅三分，真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
宋宁看向牛小蜗，问：“她一直这样吗？”
牛小蜗没说话，黄黎抢着道：“你问她？她是个最没出息的。被人欺负一声不吭，她不说我也知道，高中时候，肯定没少受唐可儿的气！”
“真的？”宋宁问牛小蜗。
牛小蜗低声道：“别听他乱说，没那么严重？”
“没出息！怪不得你叫小蜗牛，遇到事就会缩到壳里。”
黄黎不知哪里来的火气，越说越大声。
牛小蜗怒了：“我乐意，关你什么事？”
黄黎道：“凶什么凶？就会跟我凶？”
两个人你来我往，唇舌大战。
宋宁目瞪口呆，牛小蜗平时柔声细语，竟然也有这么彪悍的一面。
黄黎道：“师姐，你看她！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一声不吭，在我面前厉害得像个母老虎！”
宋宁呵呵一笑，道：“那可能是因为，仗着你喜欢她。”
“宋教练，你别乱说！”
牛小蜗打死不认，说完转身就跑了。
黄黎愣在原地，宋宁道：“恭喜！”
“恭喜什么？”黄黎回神。
“我看清楚了，这回真是害羞。”
“呵呵！”黄黎傻笑。
“你知道她刚才为什么来找我吗？”
“为什么？”
“担心你，怕你摆不平唐可儿。”
“嘿嘿！”黄黎笑得美美的。
宋宁道：“开心了？”
“开心！”
第22章 最后名单
整整一周，黄黎都很开心。
一天晚上，加训结束，黄黎送牛小蜗回宿舍。
牛小蜗一进门，忽然大叫一声。
黄黎开灯一看，地上居然有一只死老鼠。
牛小蜗吓得脸色煞白，贴着墙，一动不敢动。
“别怕，我马上把它弄走！”
黄黎处理完死老鼠，牛小蜗还在墙边站着，眼神中是深深的恐惧。
“小蜗牛！没事了，楼管下了老鼠药，已经弄走了。”
牛小蜗回过神来，脸色煞白，浑身发抖。
她小心翼翼的贴着墙，走回床边。
黄黎道：“老鼠有那么可怕吗？”
“嗯！”牛小蜗道，“可怕。”
“没出息！”黄黎耻笑她。
牛小蜗喃喃道：“被子里，脸盆里，书包里，随时会出现老鼠，你怕不怕？”
“什么？”黄黎惊叫出声，“谁这么过分？”
黄黎说完，立刻想到，一定又是唐可儿。
“为什么不告诉冯小米？”
“有些事总要自己面对。”
“那你是怎么面对的？”
“忍着！惹不起，躲得起！”
“真没出息！”
“我能怎么办？跟她打架吗？爷爷奶奶知道，会担心的。”牛小蜗声音讷讷。
“小蜗！”黄黎一把将牛小蜗拉进怀里，“对不起！”
“这关你什么事？”
“在你需要的时候，没能护着你。”
“没有你护着，我不也过来了吗？”
“小蜗，你是不是很恨我？”
“没有，我谁也不恨。爸爸妈妈，还有你，你们都不要我，我自己也能活的……好好的。”
“小蜗，求你了。留在我身边，让我保护你。”
“不！”
黄黎将牛小蜗抱得紧紧的，发誓道：“我不管，以后不准离开我，谁再敢欺负你，我灭了她！”
牛小蜗挣脱不开，任由黄黎抱着，什么也没说。
黄黎的怀抱太温暖，牛小蜗告诉自己，只是暂时取暖，就一下下。
夜里，牛小蜗辗转反侧，想起了宋宁的话。
忍不住反思自己，难道她对黄黎凶，真的是因为，仗着他喜欢自己？
就像小时候，她在爸爸身边胡闹，总是肆无忌惮，因为她知道爸爸宠她。
失去爸妈后，牛小蜗变得胆小怯懦，是因为她知道，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宠着她了。
黄黎一次次表白，她始终不敢接受。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么多年，逃避已经成了习惯。
我是命运的弃儿，黄黎那么好，我不配拥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