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六子提出这样的建议，风雪康必然嗤之以鼻。他们老、旧、土的国货如何同国际大牌子竞争呢？
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若是非不服气想要一争高下，那叫匹夫之勇。
但是，当下国货悄悄有了崛起的迹象，六子的提议正中下怀，风雪康觉得可行，便问六子有没有意向的国际大品牌能合作。
说来惭愧，“顶风雪国际。”近两年将工作重心放在房地产、商贸街区以及投资上，疏于经营在服装行业的关系人脉，这些资源都被「大苏顶风雪」牢牢把在了手里。
六子跟国际大牌子合作挺多，认识的品牌商也不少，是以风雪康将眼光放在了六子这儿。
当初风雪康不大看的上傲牛，是以成立「大苏顶风雪」时乐的做个好人，将最终决定权给了六子，只为让他为他安心干活，哪里晓得现在风水轮流转，主动权在了六子手里，而六子却不会那么容易地替他白干活。
“「大苏顶风雪」要「顶风雪国际」20%的股份。”六子伸出两个手指。
风雪康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一个子公司，想要我们总公司20%的股份？”
六子笑着摇头：“我们从来不是子公司，我们是自成一体的你们的代加工厂，而你占据一些股份而已。”
现在，他要反向投资，让「大苏顶风雪」这个代加工厂彻底拥有话语权。
风雪康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瞧着目光炯炯的六子，心中闪过一系列想法，从愤怒到平淡到无奈再到油然生出的佩服，最后，他笑了笑：“可以。”
这下子倒是轮到六子诧异了，风雪康居然答应地这么利落爽快。
这诧异很快消失，也成了心悦诚服。
是啊，风雪康还能怎么样？他只能接受。当然，这也足以说明他的魄力和灼见。
事实上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一次又一次躲过时代浪潮，然后站在时代前列。
于是，两个前一刻还剑拔弩张的人瞬间成了惺惺相惜。
接下来六子就开始联系先前有合作的国际企业，可是那些公司的人合作上还能彬彬有礼，一旦涉及到这个问题，瞬间就翻脸了。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啊，这对于顶风雪是提升逼格的一件事，对于国际大牌子却绝对是一件再掉价不过的事情。在商言商，他们怎么可能做亏本买卖呢？
于是，这事儿就这般陷入了僵局。
六子也没想到那些平日里个个都言笑晏晏的合作对象怎地忽而换了一张脸，才哀叹自己同风雪康的牛吹得太过早。
当下，已经并入顶风雪的凤儿瞧着六子成日唉声叹气，留了份心，从灵子处得知了六子的困境，心中蓦地想到一个人。
但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便私下偷偷联系，待那边给了最终承诺之后才将同意合作的承诺书给了六子。
六子看到曼尼的合作书之后还以为看错了，睁大眼，看了好几遍。
凤儿见向来淡定自若的六子这般反应，有些想笑，忍住了：“利斯曼说，合作没问题，但他们有个条件。”
第236章 低下头颅的国际大牌
“什么条件？”六子有些警惕，他生怕这些企业这时候提出什么为难人的条件，他实在是不想折腾了。
原先一直觉得，拉着一家国际大牌搞个联名不是什么难事儿，或者至少也能通过金钱收买些设计师，从而与大品牌沾上些关系。
哪里晓得，大品牌超出他意料的在意名誉，根本不同意他的提议，联名是想都别想。
那些设计师也几乎都是他们的专属设计师，根本收买不了。
一时之间，六子陷入困境。
因此，凤儿带过来的合作书可谓是意外之喜，可六子不相信商场上的意外之喜，下意识觉得对方要提出些掣肘他的条件。
凤儿见他这样笑了，她想到利斯曼提到六子反应时在视频那头夸张的挤眉弄眼：“你们那个朱总啊，成日疑神疑鬼的，自己是个心思重的，就觉得所有人都心思重，肯定会编扯出一堆阴谋吓唬自己。”
利斯曼还真是一语中的……
凤儿忍了笑，认真同六子道：“曼尼是觉得第一次去咱们在深圳的店铺时，见到的那一排中国风元素的衣裳记忆犹深，想拜托咱们当年的设计师帮忙设计这一元素的衣裳。”
六子这下子可不明白了，本来是他求着他们的设计师，现在怎么反倒变成他们求着他的设计师了。
不过，等等——当年那批衣裳的设计师，不是牛槽吗？
六子睁大眼，转头看向凤儿：“他们……”
凤儿托着下巴，说出自己的猜测：“我觉得，曼尼这两年发展的也不算好，所以在谋求转型。”
因为利斯曼的关系，她时常有关注到曼尼的国际动态，倒也不是有意的，就是下意识，本来也没打算学到些什么，毕竟他们离曼尼的距离太过遥远。
可是，就这一观察，倒是让凤儿发现个问题，那就是曼尼近些年的设计款式太过一般，可谓是平平无奇。
虽然每年都能走上时装周在全球刷脸，但是那些所谓时尚弄潮儿的新款完全没什么群众眼缘，凤儿一开始觉得是自己审美观有问题，后来在网上看了下网友意见，发现一水儿差评，国内国外均如是。
本来这种奢侈品也不必在乎普通群众眼光，毕竟买得起的人也不在意好不好看，都是穿个牌子，要个逼格儿。
但是，偏生这两年奢侈品一致遇到了问题，销量下滑，让他们也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进军潜力巨大的中国市场。
归根到底都是为了钱，当高傲赚不了钱，自然是要变得谦卑。
“设计？”牛槽拖了下老花眼镜，眯缝着的眼睁大了些许。
六子点点头，示意凤儿讲一下具体情况，继而又同牛槽说出他的猜测。
“他们这两年市场份额也有所削减，凤儿调查了他们的款式，新款设计缺乏往年的灵感，可能也进入疲惫期了。”六子道，“这般合作便是双赢，他们能得到中国市场青睐的款式，我们能得到名声，提升国际地位。”
牛槽微微低头，似在思忖。
六子有些担心，归根到底，大苏顶风雪同牛槽没有太大关系，他只是有着部分股份的一个股东而已，并没有什么责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当初做傲牛的那份激情和冲劲。
这份担心并没有持续多久，牛槽很快点头：“可以。”
如果是说设计含有中国风的元素，他倒是不担心，六子刚同他提议时他还怕会落伍，设计出来的东西不行，可后来想了下，自己这些年都有看时装报，也没落了学习，主要还是对于中国古典元素的了解很深，因此稳了心神，略有把握才点头应允。
六子愣了愣，为着刚才的担忧汗颜。
他这个舅舅啊，便是不在江湖了，心中也是系着天下苍生的。
既然当年的「大师傅」点头了，接下来的步子就快了，六子连同风雪康、利斯曼、凤儿以及牛槽成立一个设计小组，将曼尼的设计师召集过来，共同实现这中西文化的碰撞。
设计的进度很完美，毕竟牛槽就是靠着设计起家的。
几人根据当下流行的汉服元素结合曼尼传统高级定制的款式，设计了一个具备浓浓中国风的高定，在此过程中，中西思想的合璧，古今观念的碰撞，前后折腾了个把月有余，最终成型。
众人在上海开了一次会，当那件汉服元素的高定在众人面前展示时，办公室内都安静了。
“这件衣服，太完美了吧！”利斯曼发出一声惊叹。
一开始曼尼本部也不愿意同大苏顶风雪合作，这样会让别的竞品耻笑，落人口舌，给人留下他们逼格降低、变的落魄的印象，可当利斯曼拿出当年傲牛设计的那些衣裳，以及当下对于市场做出的调研报告，证明他们市场占有率低，而对家竞品因为占据中国市场取得了不菲的利润，高层这才勉强同意。
于是，就有了这次的合作。
利斯曼一开始心中也有些忐忑，尤其是得知当年的设计师是牛槽之后，毕竟牛槽年纪已经大了，不知道是不是早已不如当年，但在看到这件成品之后，她心中的忐忑瞬间就消失了。
她莫名自信，就凭着这件衣裳，一定能够在国际时装周上刷够脸面，然后销量大增的。
“完美，确实完美！”曼尼不远万里乘着飞机赶来的设计师也同样给了一样的结论。
六子几人也是惊讶，牛槽这些年一直在忙着公司运营以及行业协会的工作协调，居然还能够与时俱进学习设计元素，同利斯曼的设计师交流起来也丝毫没有困难，最终才有了这件中西合璧的成品。
众人都是业内「老人」了，眼光以及市场嗅觉还是有的，果然这件衣裳一经亮相时装周便赚足了眼球，效果甚好。虽然还没正式投入市场，但好得博人眼球是做到了。
电视前坐着的牛槽眯眼看着台上身着出自他手衣裳的模特惊艳众人，思绪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从当年那件绿色的旗袍惊艳众人开始，他便走上了另一条路，往后余生都站在风口浪尖，弄潮起舞，一生都在为着国产服装品牌倾心尽力，最后又依靠着一件满满中国元素的衣裳站上世界舞台，圆满落下了帷幕。
一切的一切啊，原是冥冥中自有因果。
第237章 齐步迈进的本土企业
曼尼跟顶风雪合作联名设计的这件高定果然是不负众望的，在全球狠狠刷了一波脸，引起了小范围内的关注和讨论，不少明星富商前来定制同款。
但是，高定的面向范围并不广，曼尼高层见到了中国风元素在市场上的巨大潜力，又连同着顶风雪一起设计日常款式，面向市场发售。
牛槽身体不好，也没那么多的精力全身心投入，便担当了设计的监制，给予相关指导。
曼尼跟顶风雪这波中外联营搞的轰轰烈烈，连江柳棉都听说了。
江柳棉现在也是一把年纪了，可便是年岁已大，当年风姿绰约的贵太太依旧是个矜持持重的妇人，十分注重收拾打扮，一头卷发一丝不苟地卷了起来，脚上踏着的也是最新款的高跟鞋。
许是由于多年的习惯养成，她穿衣裳只穿定制，从来不在市面上买衣裳。
为了宠着这个唯一的妹妹，江晚歌一手包办了妹妹的全部需求，有些定制款便是江晚歌做不了也是求爹爹告奶奶寻着相关的品牌商让帮忙做。
有时候，江晚歌的太太都十分吃醋，可江晚歌只能好言好语地解释，他同妹妹年少时相互扶持着走过来不容易。
江晚歌这个太太不同于他的贵公子做派，十分地野蛮任性，可偏生江晚歌温温柔柔待了许多年，两人也算是小姑娘眼中十分慕人的一对存在。
这些年，江晚歌事业发展地中规中矩，在国产品牌齐齐遇到困难开始，他眼光精准地转移到了电商市场，从线上杀出了一条血路，也算是及时把握住了时代的脉搏，销量不愁。
他没有如顶风雪那样多元发展，而是埋头在服装品牌打造这条路，专心不二，将品牌定位精准放在「小资、白领、时尚、都市」，也算是将一条路走到底的典型了。
只是，这些年随着HM、优衣库、ZARA这些国外轻时尚品牌的强势入驻，他也稍微受了些影响，心中警铃大震，眼光时时注视着周遭，生怕一不小心被时代列车踏过，碾压地渣都不剩。
没办法，时代发展地太快，他年纪却越来越大，再也没有年轻时的猖狂大胆，愈发谨小慎微。
因此，在妹妹同他说起顶风雪和曼尼联营这事儿时，他下意识便拨通了牛槽的电话。
电话那头「嘟嘟」声响起时，江晚歌心中感慨万千，这么些年来，他最信任的还是这个老伙计啊，没有问六子，没有问风雪康，而是问早已退居二线的牛槽。
好在牛槽知道这事儿，淡淡讲了具体的一些进程和经过。
牛槽是个稳妥的人，不作无妄猜测，只讲具体的情况，可江晚歌也是个人精，心中绕了几道弯儿，很快便明白了个中的情况。
看来，顶风雪是想回到羽绒品牌推广，而曼尼想主推中国市场，放下高贵的头颅。
挂了电话后，江晚歌在办公桌前静默良久，终于鼓起勇气，起身，拿起衣服，去拜访了顶风雪。
江晚歌到达顶风雪的时候，风雪康正在同六子商谈市场推进的事情，他们刚同曼尼开过国际会议，下一步打算开始开始发售这批设计完成的中国风元素的联名款，正在商谈商务宣传方面的事宜。
江晚歌在门口等了许久，也没让秘书打扰他们，直到风雪康透过窗户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才发现是老朋友来了。
正好商谈的关键部分也结束了，风雪康赶紧让秘书召唤江晚歌进来。
“抱歉，打扰了。”江晚歌摘下帽子，点点头。
六子也朝着江晚歌回以颔首，他一贯如此，见着谁都是傲骨不改，淡淡的，虽然不似牛槽般木，可却是彻头彻骨的正经持重。从年幼到年暮，惯而如此，未有改变。
江晚歌也是知道的，笑笑，开门见山地同两人说出了自己的目的：“祝贺两位。”
风雪康摆摆手：“什么祝贺啊，前景还无法预料呢。”
风雪康当然是谦虚的，毕竟之前时装周上的大放异彩以及各路网红明星的反馈，博了不少粉丝和路人的眼球，各路媒体以及社交平台上一水儿的好评，几乎是给两家企业吃了颗定心丸，想必市场反馈不会差到哪里去，现在在磨合的只是合作的方式，以及如何能够将影响范围扩展到最大化。
“我来，是求两位一件事儿的。”江晚歌微微垂下眼睫，脸上的笑容依旧在，不过不像是天然发出的，更像是刚才礼节性微笑的滞留延长，“不知道能不能，同我们「棉歌」也搞一次联名？”
江晚歌当然不可能求着他们介绍曼尼，他一来没有这么厚颜无耻，二来十分有自知之明，毕竟「棉歌」同「曼尼」的差距太大，那绝不是他能望其项背的。
他此举是提前赌顶风雪的回头会旗开得胜，一举打开国货口碑与影响力，进而谋得一分市场，从而提前投资布局。
说白了，他是在投资顶风雪。
风雪康一下就明白他的意思，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六子：“你觉得呢？”
六子颔首，语气了无波澜：“互相帮扶，本就是应该的。”
这个道理，是舅舅牛槽用一生的经历与抉择教会他的。他时常想，若不是舅舅那些年在家国道义下做出的抉择，一切的一切可能都会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