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想到自己先前同牛槽并非一个层级，更何况是六子，现在竟然成了竞争对手，心中颇不是滋味，面色也有些郁郁。
六子自然也是想到这一层，不是十分明白为什么高山市服装厂会来竞争这个额子。
陈光苦笑，在陈宁在时并没有说什么，待到寻了个空闲的时间，才递了一根烟给六子，叹了口气。
“牛槽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陈光当时是十分看好高山市服装厂的，毕竟是市政府大动干戈搞出来的项目，资源甚是丰厚，他那处长姐夫也说好，他便应了邀约，加入进去了。
那时候，他是动了跟牛槽一起合作，大干一场的想法的。哪里晓得后来牛槽没加入，他甚至觉得牛槽是个没眼光的。
可时过境迁，他终于体会到大厂的不便之处，也明白个人力量之渺小，太多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存在，他只是偌大铁轨的一颗螺丝钉，至于车头开往何方，他没有任何决定权。
可笑的是，待他醒悟时，他已经错过最佳时机了。
第121章 醉酒
不知为何，六子总觉得陈光一直不愿见到他，虽然两人交心谈了许久，但陈光一直兴致不高，不似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模样，当然也没有斗志昂扬同对手竞争的气力，十分之颓废。
六子不是个缠着人问缘由的，见陈光如此倒也不便多叨扰，将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同陈宁的合作上。
最终，心不在焉的陈光自然是落败的，这门生意被六子给揽下了。
签约那天，陈光没出现，倒是陈宁，拍了拍六子肩膀，十分赞许：“你们厂子虽然是村企发展起来的，但是比之高山市服装厂还要让人刮目相看啊。”
六子不好说什么，点头表示感谢，到底是君子背后不言人。
反是陈宁，没那么多顾虑，签约后邀请六子跟灵子吃了顿饭送行，认真谈到了高山市服装厂。
“说起来，本来以为你们没什么戏，最终合作对象是他们。”陈宁敬了六子一杯酒，“想不到却是反了过来。”
六子明白生意场上还是得喝些，仰头一饮而尽。
陈宁道了声「爽快」，又继续同他聊起了陈光：“这高山市服装厂，确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啊。”
虽然陈光是个不错的人，手艺也成，为人更是比之六子这半大青年多了份稳重，一瞧便是见过世面的，可那般的中规中矩加上对这竞争不当回事儿，自然不敢让人将任务交给他。
舌间的酒气浅染，微微带着些辛辣气，六子喝不惯，却怕人家多想，恁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心中明白，不是陈光瞧不上这单生意，若是瞧不上决计是都不会一路奔波过来争取的，必然是陈光瞧见他，心中不舒坦，也不好意思同他争，便摆出了不屑的态度。
终归啊，是虎同犬谋食，宁可饿着肚子也要保留最后的自尊。
只是，为何高山市服装厂会落到同他争取单子的地步呢？
没听说陈光职位有什么变动啊，阿斌回来后还是一口一个陈总，尊重地紧。
既然陈光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人，派出来争取的单子对于厂子来说自然也不会是什么轻视的对象。
那么，便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高山市服装厂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的好。
得了这个认知的六子心头有些凉，从牛家村服装厂并到高山市服装厂也不过一年多，这一年里，他们从未关注过高山市服装厂，一直以为背靠政府的厂子不会有什么差池，总归是带了一层光辉的。
哪里想到，高山市服装厂却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高不可攀，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六子感慨一番，倒是没再多想了，拜别陈宁之后准备去工业缝纫机厂家看看，奈何喝了酒，头有些晕乎，没走两步就脚底打漂儿，好在被灵子扶住了，一路跌跌撞撞到了住的地方。
“唉吆，我说你啊，不能喝酒就别逞能啊……”灵子絮絮叨叨地扶着六子回了旅馆的房间。
六子是个十分安静的人，便是醉了酒也是安安静静的，瞧着十分乖巧，只睁着一双乌黑的眼，长长的睫毛在灯影下毛茸茸的，跟小刷子挠在灵子心头。
“来，叫姐姐……”灵子左右忙的颠颠儿的，端来热水给六子擦拭完，见他还是这幅样子，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伸手点了点他的脸颊，凑在床头笑眯眯地玩耍起来。
六子睁着个眼瞧着天，也不睬她，灵子于是伸了个纤纤食指在他脸上跳，跟舞女跃步似的。
六子兴许是觉得痒，皱了皱眉，一把抓住灵子的手腕：“别闹。”
不过力道太大了，灵子没站稳，被六子拉着一下栽到他怀中。
介于少年同青年间特有的气息扑鼻而来，同秋日割过的半枯草地，入鼻有秸秆断茎处的芬芳气息传来，清冽干爽，似秋朝旷洁。
灵子一张脸瞬间就红了，手忙脚乱推着六子胸膛准备起来，哪知手一软，又栽了下去。
一双乌黑的眼映入眼帘，六子正定定瞧着她，灵子心一紧，维持手撑着他的姿势，一时是连呼吸都给忘了。
“灵子，别怕。”六子忽而开口，晶亮着一双眼，认真道。
灵子想问，别怕什么。
六子又开口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负责？
灵子脑瓜子似有一道雷劈开，硬生生给她一好好的人劈的魂魄离体，半晌不得反应。好容易回过神来，灵子无赖道：“负责什么啊？”
结果再一瞧，六子那晶亮乌黑的眼已经闭上了，挺拔的鼻尖下匀速呼吸着，竟是已经睡着了。
灵子气恼地伸手拿过一边的枕头想打上去，瞧着他那张脸又舍不得，一张脸羞地又红又臊，终于气恼地抱着枕头回房了，待躺下鼻前传来那熟悉的秋日草地气息，才想起拿了六子床上的枕头，还抱在怀里，脸色又是一通飞霞满天。
第二日一早，两人见面后也没啥异样，灵子偷偷瞄了六子好几眼，六子却好像不记得了。
灵子有些失落，兴许是醉了，不记得了。算了，长征路漫漫，她以后追求他的机会还多着哩，慢慢来吧！
灵子这般想着，又活泼起来，东问西问帮六子点早餐，热气腾腾的小笼包上来时，又殷勤给六子夹了一个蘸满了油醋汁。
灵子没发现的是，蒸汽那头的六子，耳根隐隐红了一片，似春华点缀。
两人吃完早饭又去跑了工业缝纫机，十分巧合的是，接待的人还是上次那个负责人，见着六子第一句便是：“你也江公子介绍来的？”
六子点点头，心道这位好像对江公子介绍来的不甚满意似的。
果不其然，那人下一句便开始抱怨了：“你别也到时候看了半天不买的啊，咱们时间也不是这般随便浪费的，这批子机器可不好买。”
六子摇摇头：“不会的，您放心。”
一边的灵子有些不高兴，这人是把他们当成穷酸乡巴佬吗？当即噘嘴：“做什么瞧不起人啊。”
负责人见是位漂亮姑娘，立下缓了声音：“唉吆，这当然不是，您说什么呢，主要是啊，之前江公子也介绍了一个人过来，说是买个5台，最后一台都没买，可把我累的，左右带着观摩了许久，实在是……”
灵子同六子面面相觑，哎呀，这人莫不就是牛槽啊。
得，那还不能让他知道他们是一伙儿的，万一不高兴给挖个坑就麻烦大了。
两人打定主意，灵子还特意跟着吐槽了一番，惹得六子抿嘴偷笑，被灵子狠瞪了一眼。
第122章 六子的反思
负责人介绍一通后，上下端详着两人：“你们这是，准备买几台啊？”
六子未作思忖，伸出两个手指。
负责人问：“2台？”
倒是不多，但负责人没个所谓，毕竟他家机器不愁卖，本身也不觉得这两个样貌好看的毛头小孩能买多少台，毕竟价位是不便宜的。
他打开账簿，刷刷写了个2字，递过来想让六子签字，六子笑了笑，现在那2后加了个0，看的负责人眼睛都睁大了。
“你莫开玩笑吧？”负责人道，“2000一台，20台得4万块，你有吗？”
六子低头从随身带着的箱子中掏出一沓钞票：“这里是定金，余下的带不了那么多，还麻烦您帮忙送过去，尾款一定即时付清。”
负责人定定看了半天六子，开口道：“爽快！”
说罢收起六子签的那个账簿，准备给他置备，六子叫住了负责人：“抱歉，如果以后有新货还麻烦告诉一下。”
负责人上下打量了好半晌六子，瞧着他那身衣服不像个多值钱的模样，却浑身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气度，心中明了，这人往后必然非池中之物，笑笑：“您留个我的联系方式，到时候可以直接联系。”
负责人随手撕下一张纸，「刷刷」写下一串数字。
六子接过，一边的灵子一看，有些着急，他们又没电话，留着人家电话号码也没啥用啊。六子却朝着灵子摇摇头，收下了。
这边置备妥当，六子便带着灵子离开，去往车站前，六子先带着灵子去了商场，买了一台电话机，灵子这才领悟为啥子六子不让她说话，原来是早打算好买电话机啊。
灵子崇拜又好奇，崇拜六子的魄力，好奇六子花这么多钱不心疼吗？
毕竟他们厂子算是初创企业，平日里一毛钱掰成两毛花，用钱的地方多，留着一台电话作用大吗？
灵子是个机灵的，也没多问，颠着小碎步同六子跑前跑后，还去帮着交了钱，回来时，见六子揣了个什么东西在怀里，凑头过去瞧，六子摆正身形：“走罢。”
也不待灵子应声，转身便掀开帘子出了这商场。
“嗳，不对啊，你刚买了什么？”灵子嬉皮笑脸。
六子讷言不答，瞧着有几分严肃。
灵子嘟着嘴：“不说便不说。”
两人一路无话，很快到了火车站，灵子又雀跃起来，好似忘了刚才六子不告诉她买啥的事情，跳上火车找到座位，又同周围人很快混熟，小嘴儿「嘚啵」了一路，就没个消停的。
六子喜欢听灵子唠嗑，又不喜欢她同旁人唠嗑，尤其是旁的男人，沿途脸色忽好忽坏，端的叫一个阴晴不定。
好在很快到了目的地，同路的可算是不用再经受低气压，纷纷松了口气。
回去后，六子同牛槽交代了一番此去的大概，对于见着陈光以及六子买了二十台机器的事情，牛槽也没说什么，他相信六子的决策，不会多加干涉，自小他便有想法，智慧更是胜他一筹，他待他只有支持同鼓励的。
这些倒是让灵子等一众姑娘感动至极，毕竟这番的信任，实在不多见，由此也让她们干劲更足。
至于六子，回来便将自己关了起来，“亚努。”后续订单业务以及机器的接收事宜都交给了牛槽。
众人都有些纳闷，六子这是咋了？纷纷跑去问灵子，灵子也不晓得啊，回来后就这样了。
“你俩发生啥事儿了？”妮妮坏笑。
灵子一头雾水，能发生啥事儿？啥事儿都没有啊，唯一一桩稍微出格些的就是六子喝醉了，她让他叫「姐姐」来着，可六子也不记得了啊。
“我看啊，必然是私定终身了，六子不好意思。”小牟也凑过去凑热闹。
“去去去，别乱讲，败坏咱们灵子名声。”妮妮嫌弃地推了小牟，“你啊，啥时候把你的终身大事定了再说吧！”
妮妮说着的时候特意瞟了一眼橙子，别以为她们没瞧出来，这只老鼠天天围着橙子转呢，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一口。
橙子被妮妮意有所指的眼神给看的羞红了脸，缩在了人群后头，小牟一双老鼠眼就长人家身上，也退了下去，捅了捅橙子，橙子躲开，他又挪过去捅了捅人家，橙子再跑，两人便这般一跑一追，简直是辣瞎了众位姑娘的眼睛，纷纷表示没眼睛看。
正在笑闹间，六子倒是推开办公室门出了来，跟着的还有牛槽，两人面上表情似有什么决定似的，却也不是喜悦，更不是心事重重，说不出来是个啥。
“你说的我会考虑。”牛槽同六子并步走着，路过一群人时置若罔闻似的，着实是沉迷进去了。
正在跟橙子嬉戏打闹的小牟瞧着牛槽也成了这幅表情有些担心，完了，这一个个的，不会都走火入魔了吧？下午「亚努」那边就要来人了啊。
小牟着实是过分担忧了，这两人进入状态很快，下午「亚努」的人来了之后，他们便快速切换了状态，简单寒暄之后便开始布局起工作分工来，一众姑娘也被号召就位，开始分派任务。
「亚努」的人巡视一圈儿厂子，将视线落定在灵子身上，众人循着那人的目光瞧，好奇看他朝着灵子走去，站定问了句莫名的话：“陈总让我问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六子本来在查看样品，闻言转过头来，清落的脸上挂了一层霜花。
那人也没在意，继续道：“陈总说了，价格不是问题？姑娘若是不想去上海常住，需要的时候过去一趟，拍摄一下也可。”
牛槽正好站在六子旁边，见他好像要上去的模样，抬脚率先上了去，这才阻了六子有可能出现的不好举动。
“请问，这是？”
「亚努」的人笑了，指着灵子：“这位姑娘形象十分好，我们陈总想邀请她当我们公司的模特儿呢，平时拍拍新的衣裳，几张照片的单笔提成便能有千把块，实在是个好差事，您给说说呢？”
上海这个事儿挺常见的，若是一般小姑娘听到有人看上她们，叫去当模特儿，不知得多高兴，但陈宁他们晓得，在高山市这个小县城，这事儿可能听上去还不那么靠谱，小姑娘担心正常。
因此，即便是灵子先前拒绝了，他还是没死心，想趁着这次前来，再说服她看看。
哪里晓得，却是一下子踢中了六子心头的铁板儿。
第123章 一条项链
“她不会同意的。”六子这次没让牛槽抢先了，上前一步，将灵子拉到他身后护着。
来人认识六子，在六子去上海的时候见过。
他对六子印象不错，晓得这是个有魄力的，还想再说说：“这个机会很难得的，也许让星探发掘了还能当明星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