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他们没有通知任何人,陈萧表示说希望自己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不带走一片云彩,也不想和任何人打架,陈妈妈一听走,整个人神经都绷直了,立刻问:“大过年的上哪去,寒冬腊月的,你也不怕冻着。”
“去台北。”
“台北?上那干嘛去啊。”
“玩呀!”陈萧乐呵呵的,“我有个朋友在台北开民宿,她男朋友在西班牙留学,带回来一些上好的火腿。”
陈爸爸和陈妈妈面如土色,只有陈期听闻蹦跶起来:“姑姑!我也吃!”
陈望想了想,觉得跟着姐姐没问题,也跟着喊:“我也吃。”
“馋着。”陈萧一筷子敲在陈期的脑门上,“别以为你寒假多少作业我不知道,再说就算我肯带你去你爸妈也不可能同意,还有就是,机票早没了,你非要跟着只能自己长翅膀。”
陈妈妈没理会陈期的打岔,追着问:“这咋还大过年的往外跑啊,那你也不见你大哥二哥他们去了?也不看看你爸?你说这一家子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这连个团圆饭都没吃上就又要走?”
陈萧没啥反应,随口交代:“我爸那呢,我会去,至于我大哥二哥呢,能见到就见,见不到拉倒。我的嫂子哎,这都什么年代了,我想见谁一个飞机就能飞过来,哪就这么讲究了。”
“再说什么叫一家子把我盼回来,我呢就是个炮仗,我大嫂二嫂看见我不打一架就是万幸了,你也知道我跟她俩合不来,大过年的置气干嘛,你们不怕我还怕长皱纹呢。”
她扭过头,万分委屈的看着陈期:“期期,你看姑姑是不是老了,我最近总觉得自己法令纹严重了。”
“没!姑姑永远十八!”
陈妈妈气歪了鼻子,吐了半天气又把话题绕回老生常谈的问题上:“你说你这都多大了还这么孩子心性,啥时候能成个家有个着落,就这你说,一个人拎着行李跑来跑去,还是过年,让人看着多难受啊。”
“可别!”陈萧沉痛的摇摇头,“我独自一人过得多么欢快您还真是想都想不到,真没必要看着我难受,我看着你们成天面对锅碗瓢盆我还觉得难受呢。”
“那也不能这么耗着啊,你就一辈子不结婚啦。”
陈爸爸咳嗽一声,但是没开口,也扭头看向陈萧。
陈萧朝着陈期做了个鬼脸,夹走了最后一块酱肘子:“我呢,不恐婚、不恐小孩,唯一的要求是婚姻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这爱情来了呢,我接着,不来呢,我也找不着,我不害怕结婚,也不害怕不结婚,无论是哪条路我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咱们陈家后代够多啦,又不指望着我,指望我也指望不上,你说是不。”
陈妈妈道理说不过她,只能祭出自己老一套的思想:“可是,你说这女人吧,没生过孩子这辈子就不完整。”
“放屁,照这么说,那帮重男轻女的还说没生过儿子不完整呢。”
陈期被逗得哈哈笑:“说得好!”
上梁不正下梁歪,大的不省心小的还跟着起哄,陈萧和陈期在陈妈妈面前达成共识击了个掌,平分了最后一个紫米糕。
陈妈妈无视两个姑娘的高兴,依旧满面愁容的思量:“要不我们给你物色物色,回头你抽空和人家见一面,其实你张叔他那侄子就挺不错的……”
“嫂子!”陈萧被她说的紫米糕都不香了,“我呢、朋友一堆、工作一堆、兴趣爱好一堆、一个人的日子过得充实高兴,干嘛非要找人给我添堵呢,就为了那看不见摸不着也换不来钱的——圆满?你要非让我结婚——”
“那妈你去找林俊杰吧。”陈期接过话茬,觉得连续写了一个星期作业带来的坏心情都随着姑姑回来烟消云散了。
她简直想跑到雪地里大喊一句:“这才是厉害又可爱的大人啊!”
“净胡闹,那我能找得着?”陈妈妈一个都说不过还要说两个,一时间差点没想起来林俊杰是谁,“可这没个孩子,老了咋办。”
“我我我!我给我姑姑养老!”
陈妈妈完败,只能拼命给陈萧夹菜,企图一顿饭让她吃出个白胖的脸,她总觉得陈萧太瘦了。
241.
她们在阳台上吃小布丁,大冬天里小卖铺只能买到小布丁和棒棒冰,陈萧想帮忙洗碗却被陈妈妈从厨房轰了出来,于是干脆把吃雪糕计划提前。
“你妈要是知道我拉着你吃雪糕肯定骂我,你可撑着点,别吃个雪糕就吐了。”
“当然不会,我的胃也没那么脆弱好吧。”陈期示意陈萧躺倒一边的躺椅上,然后又从屋子里抱出一床毯子,和她并肩躺好,“话说你知道我妈会骂你怎么还带我吃。”
陈萧惊奇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仿佛陈期在骂她:“我看起来像是不抗骂的人吗?”
陈期咯咯咯的笑,原本并不封闭的阳台今年夏天安上了玻璃窗,头顶上的彩钢架把天空割成一块块的,但是拼在一起,仍旧是小时候的样子,十五岁的冬天是这样,十岁的天空是这样,五岁的天空也是这样。
“明年你就十六了吧。”
“嗯,其实应该说是今年,就是还没过生日。”
“呃,你生日我可能回不来,三月份我和朋友约好了去俄罗斯。”
陈期早就习惯了,就算是曾经在北京,陈萧也多数不会参加她的生日,只是从世界的某个角落寄来一份生日礼物,附加自己一样拍立得自拍照。
或许姑姑说的对,苏州和北京没有什么不同,距离的衡量单位也许不是长度,而是见面次数。
“回头我看看俄罗斯有什么好玩的。”
“我不要套娃!绝对不要!”
“行行行,反正你现在也有电脑了,到时候我看有什么好玩的QQ发给你,你自己挑,话说你妈怎么突然就同意给你买电脑了。”
陈期简短解释了一下,省略了一些无法言说的心思,也没有讲第二天自己第一个交通知单的事情。
对此,陈萧的总结陈词完全抓错了重点,她同情的告诉陈期:“你们学校真可怕,你别有太大压力,我不用你养。”
午后终于出了太阳,两个女孩在阳光下笑的灿烂。
242.
陈萧在几天后离开了林城,她在台北吃大餐时陈期正头痛的跟着线上课程记高一下半年的物理笔记,陈期的QQ一直挂着,但是并不会耽误时间,只是用来和安辰讨论一些听不太懂的重难点。
各种美食的照片从遥远的南面传来,几张照片的边角还夹带着陈萧的鬼脸,陈萧的朋友们开心的享受着西班牙火腿,一张照片刚好拍下一个男生举着火腿逗狗,然后被狗扑倒在地的倒霉样。
陈萧过得那样快乐。
那天陈期和安辰去图书馆前,先把陈萧送到了火车站,短暂相距后的离别反而没有给陈期带来太多悲伤,安辰去买早饭时,陈期站在火车站前,非常电视剧的说了句:“我就送你到这了。”
“喂。”陈萧实在是无奈,“又不是见不到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期摇摇头,“姑姑,我一点都不觉得难受,真的,我知道你的日子过得特别好、特别自由、特别幸福,我是真的为你感到高兴。”
“我以后一定也能过上这种日子的。”陈期大声说。
“那当然。”时间不早了,陈萧翻出车票和身份证,坏笑着看了一眼拎着三份早餐的安辰。
“姑姑早上吃过了,我的那份留给期期吧,你可得看着她点,她本来就胃不好难养活,要是瘦了我可饶不了你。”
等等,这怎么听起来像是……陈期莫名其妙,安辰倒是笑的灿烂。
“好嘞,保证完成任务。”
243.
开学第二天,郑可心的新年礼物姗姗来迟,据说是因为过年快递停运耽误了,一直到现在才送到。
陈期打开,是一盒拼装曲奇,郑可心解释说,看你爱吃甜的就尝试做了,本来朋友怂恿我做蛋糕的,幸好没听她的,不然到你手里都成冰雕了。
连郑可心也变得活泼很多。
那一大盒曲奇成了她、安辰、宋惟妙和陆虎四天的早饭,安辰对其情有独钟,一直追问陈期购买链接,陈期却死活不说,满脸坏笑,说是秘密。
徐阳高中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陆虎在张奶奶去世后消瘦了一圈,如今也在过年补了回来,甚至还胖了五六斤,整个人又恢复成曾经那个满嘴屁话的晃荡样子。
陈期每次带曲奇都会多给他一些,然后看着安辰秉承着见一面分一半的歪理硬生生抢走几块。
姑姑很幸福,可心姐很幸福,她也真心实意的觉得,自己很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爱陈萧小天使!
话说苏州东吴面馆的猪肝面是真的好吃,忘了店名的牛杂饭也好吃,还有桃花源记的肉松酱骨头、酱猪手、屋里厢菜饭、塘心鸡头米、赤豆糊小圆子等等等等,那个暑假我和小爷没事就往桃花源记跑。
然后扭头拎着炸鸡或是冷串或是天妇罗往绵绵冰店里跑。
寒天、红枣圆、粉粿、龙珠都要加,每次去都会选新的味道。
忘了是哪条街的炒饭和米线也非常好吃。
但是鲜肉月饼和炒米糊太难吃了,恐怖程度媲美西瓜炒月饼,会有心理阴影。
哦,对了!奶茶店!南方怎么会有那么多家奶茶店,北方女孩在线震惊。
还有,突然想到紫米糕我好久没吃到了。
呜呜呜呜我好想回苏州!!!!
第84章 甜食
243.
第一次月考成绩在三月底来临,许惟肖仍旧是第四,曾经那个排在第五的男生一跃而上成了第一,上学期期末的全班第一冀文涛一下子变成了全班第十。
于是课上的优秀生发言再次换人,第一名例行公事,说着老师爱听的话,然后表示自己也有很多不足,希望和大家彼此监督,共同进步。
如今第一名的能言善辩越发对比出冀文涛的平庸,当初拍着冀文涛的肩膀说他前途无量的老师们仿佛瞬间开了天眼,排练好似的同时改口,一个又一个排着队来问他:“考一次第一骄傲了是吧,松懈了是吧,你寒假都干嘛了,作业是认真写的吗,给我说说。”
许惟肖在另一张办公桌上分发试卷,闻声整个人一震,眼前的七年级办公族好像瞬时变成了徐中尽头的那间办公室,曾经地面上的裂痕仍旧在咧着嘴笑话自己。
“我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什么跳舞啊演出啊都没用……这就一个艺术节就分心啦……要上天啦……”
班主任还在自说自话,许惟肖心里腾的升起一阵无名火,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抄起办公桌上的水杯朝喋喋不休的英语老师砸过去,朝她大喊:“你他妈懂什么!”
幸好只是一瞬间,校规校纪强行压制了她的火气,三月份倒春寒,一个男生推门带进来一股冷风,许惟肖一个哆嗦,带着后怕清醒了。
自己在做什么?
妈妈本就对自己停滞不前的第四名颇有微词,打老师的疯狂举动说不准会被直接开除,而自己帮一个同班男生出头的行为又会被解读成什么,暗恋还是早恋?
人们有着无尽的想象力,八卦永远烧不尽。
许惟肖抱着卷子,跑出了办公室。
244.
自从上了高中,陈期中午就不再回家了,徐高历来有布置中午作业的习惯,大家吃完午饭集体回教室做作业,效率高的学生提早完成,还能趴在课桌上休息一会儿,十到二十分钟,已经是高中生难得的休息时间了。
月考之后颈椎就有些不舒服,前两排的女生已经倒下睡了,陈期一边和一道物理大题较劲,一边揉着已经酸胀的脖子,一仰头,骨头关节发出一连串咔嚓咔嚓的声音。
脑后附上来一只手,本来已经趴下的安辰轻声问她:“又开始疼了?”
陈期点点头,然后就感觉肩膀处附上了一双手,周围同学都在休息,安辰也不再多言,只是在陈期肩膀处敲敲打打,一边按,一边歪着头看向陈期的物理题。
开学换位后,安辰和陆虎成了陈期和宋惟妙后桌,虽然安辰一再说这都是天意,但陈期一直怀疑是他这个大班长假公济私,不动声色的诱导班主任做出了这种太过巧合的安排。
宋惟妙一如既往地好脾气,从不在乎前后桌是谁,陆虎更加无所谓,挨着陈期就是多挨着一个学霸,对他百利无一害,安辰,安辰就不用说了,安辰笑的像个二傻子。
然而陈期心里却有一些顾虑,刚刚察觉到安辰伸出手时她立刻警醒的看了一圈四周,确定没有老师后才慢慢安心下来,然而注意力却始终没办法集中,已经做错了两遍的物理题仍旧找不到错误原因。
感觉稍微好受了些,她伸出两根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示意,然后挺直脊背远离了安辰的手,安辰会意,小声叮嘱她先休息,趴下睡了。
陈期这才松了一口气。
前两天吃饭时妈妈忽然说,陈望玩伴的姐姐和她同龄,如今在桦实上高中,前两天因为早恋被开除了,一家子因为这件事鸡飞狗跳,女孩本来身体就不好的妈妈直接给气进了医院,搞得都没人腾出空送小儿子上下学。
陈期妈妈顺路帮忙,回家后念念叨叨的提起这件事:“你说都大姑娘小伙子的,桦实也是个好学校,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桦实被称为林城青年男女监狱,这所学校的铁腕手段陈期也多少听过一些,男女生一起吃饭都会触犯校规责令反省,更不用提实打实被抓住的早恋。
“你说这多耽误事,这被开除了能去哪,去好点的学校吧人家不见得要,去差点的学校吧,你说冤不冤啊,这中考辛辛苦苦考的分不就浪费了吗。”
陈妈妈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陈期的思绪却已经飘出去很远,她忽然有些后怕又有些庆幸的想,幸好自己和安辰是在徐高,如果按照桦实男女生说话就是违纪的标准,他们两个去了那,回家反省的天数怕是比上学的天数都要多。
但是,即便徐高不是监狱,也是校规严谨的第一高中,自己和安辰的行为在老师们眼里,会不会被认定为早恋,会不会像上周被叫家长的九班班长和学习委那样,想到这,陈期猛地一怔。
历来班里被传八卦最多的便是班长和体委或是班长和学习委,而如今自己和安辰走得这样近,一旦被人提起定是久久不能平息的茶余饭后焦点话题,若是再被传到老师耳朵里。
她和安辰一起长大,早就习惯了亲密的相处方式,高一上半年安辰开始长青春痘,陈期每天都会帮他擦芦荟胶,当时随手帮忙的动作现在想来才觉出暧昧,那时看着他们的翟依依的眼神似乎也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