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青春的白云,拥抱蹉跎的岁月——)】
治君俯下身,染着柔软水汽的发尾和脸颊贴过来,挨上我的,传递出微妙的凉意。
雨点点滴滴跳跃在窗台,混入唱片里响起的鼓点。风绕着我盘旋一圈,剧烈的头痛随之远去。
我情不自禁靠近治君。
【谁もみんなひとりぼっちだから,优しさを爱おしむのね
(因为每个人都在孤独生活,爱的感觉使人珍惜温柔)】
夕阳渐渐西沉,黄昏独有的寂寥光影与晚霞绮艳的余色并肩路过窗扇,一时定格成再高明的画家也描绘不出的奇美景色。那炫目的色彩只遗落了万分之一在我们身上,也顿时叫人生出如在梦中的错觉。
雨滴仍在不知疲倦地和着拍子,我依偎在治君怀里,跟着他的动作前前后后交错脚步,旋转一圈又一圈。
他穿着不合身的制服,我只有一条简陋的白睡裙,周围是普普通通还有些凌乱的旧宿舍……一切都不完美,但,这仅有彼此的舞会,却比任何辉煌华美的上流盛宴更动摇我心旌。
一曲要结束了——
【抱きしめて永远くあなたの胸の,生命の响きに満ちる梦……
(拥抱身在远方你的胸中,满载着生命回响的梦……)】
鼓点收歇,剩下弦乐,钢琴低低伴奏着,片刻后都逐渐淡化。
我收步不及,往后仰去,腰肢落在治君臂弯里。两方视线胶着,谁也不肯移开。
静默半晌,治君弯下腰来,一个吻雨丝一般飘下脖颈,隔着长裙烙在我胸膛上。
心跳瞬间紊乱。
唱片已经放到不知第几首歌,旋律加快不少,还是歌颂爱情的曲子。
治君鸢色的双眸凝视着我,逆光下,除了这双眼睛,一切都隐入暗影中。他的一只手仍牢牢托在我腰后,即使我站稳也没有放松;交握的那只手虽然垂在身侧,可同样是不容许我动弹的力度。
我怔怔与他对视着,仿佛中了美杜莎的诅咒,怎么都别不开目光。
低下去的音乐再度高昂,似乎也惊醒了治君。这被我解下左眼绷带、亲手牵绊在此间的美杜莎先生,忽然挨近,在我的眼尾轻轻落下一个吻。
唱片机里,新曲子已经播到末段。女歌手唱得缱绻动人,声音蝴蝶似的从我心房旁掠过。
【振り向く私はもう,化石になってもいい
(回了头的我,变成化石也罢)】
第26章 来年春(末)
负担不起暴涨的非常规力量,身体不出意料地开始重病。断断续续的高烧、恶心、咳嗽……一直让我从三月初躺到了三月末。
治君的异能虽然能暂时性起效,压制苏醒的“读心术”,但无法完全阻断副作用。不如说,这副作用就是身体为了适应异常力量而反映的征兆,一时的强行缓和,除了拖慢适应进程、加剧反弹外别无用处。
发现这点后,治君就不敢再直接触碰我了。
因为意识昏沉,我一天大半时间躺在床上半梦半醒,偶尔醒来,总能见到就坐在床边看书的治君。
我迷迷糊糊问他:“一直陪着我,外面的事情不要紧吗?”
治君只会微笑回答:“不要紧。光小姐比较重要。”
怀着不安与信赖,我又沉沉睡去了。
如此折腾到四月将近,身体终于缓了口气,不再是随时要崩溃的样子。
突然清醒时已经是深夜,不知道过没过零点。宿舍里开着壁灯,暖色光维持在刚好照清楚陈设却不刺眼的亮度,纱帘遮住了窗外月色,一隙风挟着虫鸣从微动的帘脚溜进屋,不愿惊扰倚窗而立的人。
我费力地呼吸着,不断翕动的眼睫扫过这安谧景象,恍然间记不起今夕何夕。
一只手轻柔抚过汗湿的额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边的治君坐上床沿,低头看我:“好点了吗?”
为了避免异能生效,他还是带着白手套,大概是换了款式,布料柔软很多,擦过眉眼时像掠过了一朵云。
我平复呼吸,埋在被褥里的脸上下晃了晃:“嗯。”
太久没说话,嗓子是哑的,我忍不住咳了几声。
下一瞬,一杯水停在了我面前。
治君向我伸出手:“能起来吗?”
我试了试,老实摇头。他于是探手过来扶起我,一边撑着我的身体一边将玻璃杯凑到我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