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走了两步进了自己公寓楼前的小巷，垃圾桶那边一片正常，一只不知道何处来的流浪狗正在那里翻找食物。克洛伊想起来附近的餐馆老板有打算养一条看门狗，便告诉了对方那个好去处，哪怕是没入了人家的青眼，混顿饱饭也是好的。
那狗走过来晃了晃尾巴，又在克洛伊身边蹭了两下，黑黝黝的眼睛像是两颗熟透了的葡萄，带着醉人的甜。
克洛伊蹲下身按照对方期望的在它的头上摸了又摸，又在耳朵上捏了两下，这才让对方心满意足的晃着尾巴跑开了。
进了家门，巨大的橘黄色遮天蔽日的冲过来，看着夜不归宿的克洛伊，伊皮西梅先生摆出了一副老父亲的款儿，怒气冲冲：“你怎么才回来？”
“还带了几根狗毛！”伊皮西梅先生的语气活像个抓到自家女儿出去跟不知名男性出去鬼混的老父亲一样——顺便一提，克洛伊真的和前男友出去鬼混的时候它一点表示都没有。
克洛伊将张牙舞爪指指点点的伊皮西梅先生放到一旁的鞋柜上，自己换了拖鞋，听着伊皮西梅先生依旧在那里说自己担心的吃不好睡不好，克洛伊忍不住打断它：“伊皮西梅先生。”
“什么？！”伊皮西梅先生表情凶恶，气势磅礴。
克洛伊抓起一旁的拖把，从沙发下面随手滑了一下，里面叮叮当当滚出来了几个空罐头。
“……”伊皮西梅先生卷了卷尾巴。
凭借一只猫当然是打不开猫罐头，这点伊皮西梅先生曾经做过长达三个小时的批判，克洛伊弯腰将那几只空罐头捡起来丢进客厅的垃圾桶：“谁来了？”
对方摸了摸爪子：“那个臭小子来了。”
“那个小矮子来了一趟。”
提姆自然是知道她把猫粮和罐头放在哪里了。而且说不准提姆和伊皮西梅先生说了些什么，让伊皮西梅先生也放放心心的在家里大嚼罐头。
克洛伊看了一眼，发现罐头里面有两个和她家的不一样。是平日只能在买猫粮的时候在橱窗里面的仰望一下，觉得买不起的奢侈牌子。
她审视着伊皮西梅先生，指了指那两个罐子。
既然说了就索性说到底了，伊皮西梅先生自己主动交代：“还有那个小矮子也来了。”
“达米安？”符合这个描述的也只有现任的罗宾，她纠正道：“达米安不是矮子。”
“他只是年纪小，他看起来也就十岁左右，以后肯定还能长高的。”
喂猫的时候顺便按照迪克要求放了个窃听器的十三岁少年泰坦成员达米安扔下耳机去了训练室砍机器人。
不过克洛伊也真的没想到达米安还会偷偷过来照顾自己的猫，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她也在心里盘算着之后怎么将猫粮的钱送还回去，毕竟达米安只是个小孩子。
为了不让克洛伊接着去搜索放猫粮的柜子目睹里面的惨状，伊皮西梅先生干脆岔开了话题：“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怎么？提姆没跟你说吗？”克洛伊不想讲之前的事情再讲一遍，而且提姆为了不让伊皮西梅先生多想加上他自己也有事情时间来不及，肯定也就加了点编造的成分。她不想两个人的说辞对不上。
“你每次和那些人混在一起，肯定就有些麻烦事。”伊皮西梅先生喷了一大口气，和脸上毛发几乎融为一体的橘色倒三角小鼻子肉乎乎的扇动了两下，又把那双本来就快被肉挤成一道窄缝的眼睛眯了眯：“这次你又揽了什么事？”
克洛伊对伊皮西梅先生并没什么好隐瞒的，伊皮西梅先生半睡半醒的听了几耳朵，它总结了一下：“所以就还是要你去干活。”
这么说倒也不是不对，可芭芭拉看起来孤注一掷，自己也觉得帮她是件好事。
只不过她也了解伊皮西梅先生只是口硬心——也是硬的，除了克洛伊之外对其他人类半点没有在意，所以她保证明天之后它连芭芭拉叫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还不如它最近在看的肥皂剧女主角来得吸引人。
可越是这样，那点唯一的关心就越显得宝贵，像是冬日墙角里的一抹嫩绿，黑白照片上涂抹的一点艳红，格格不入却又稀罕的迷人眼，让人直想要捧在手心珍藏起来。
所以无论伊皮西梅先生说得再难听，她也有了心理准备。
可伊皮西梅先生只是甩了甩尾巴，抖着肚皮没说话。
克洛伊却忍不住了：“伊皮西梅先生，你没意见吗？”
它有意见有用吗？伊皮西梅先生嘴角往下一弯，酝酿了个山雨欲来的标准表情：“反正你都答应了，别那么没心没肺的，记得管他们要点报酬！天天让人做白工吗？”
说着，它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面，湛蓝的眼珠子朝着垃圾桶里面罐头的方向一倒，克洛伊立刻心领神会，开开心心的抱着伊皮西梅先生给它梳理身上的毛发。
伊皮西梅先生享受着克洛伊纤细柔软的手指头在自己的皮毛里面穿梭，慢悠悠的打了个呵欠，闭上了眼睛。
估计过不了几天那个碍眼的臭小子就又要过来了。
它都有点想念那个暖炉了。
伊皮西梅先生想得简单纯粹，但是到了克洛伊这边就思绪万千。一想到明天提姆肯定会来接她到韦恩大宅——这本来没什么特别，不过因为提姆今天分开最后一句话让她在床上翻过了第三十个身之后，最后决定第二天趁着提姆还没来的时候直接找一个优步车去韦恩大宅走人。
哥谭市里面搭乘优步车全凭借着一股子的运气和不要命的勇气，毕竟你又怎么知道这辆优步的司机之前是不是阿卡姆荣誉退役，又或者是黑门监狱的漏网之鱼。
不过克洛伊倒是难得有了一次好运气，优步车司机是名看起来刚毕业没多久的女孩子，正在努力挣扎在正常生活的水平线上，所以才找了一份这样的兼职。两个人一路就着保养美容之类的商业互吹感觉时间没多久就到了韦恩大宅，司机还担忧的探出头来看着她：“要不要我在这里等等你？这附近也没有别的优步了。”
不用了，等她回去的时候可以搭蝙蝠侠的优步。
克洛伊婉拒了对方的好意，等到目送车开走了之后才整理了衣服去按响了韦恩大宅的门铃。
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的声音因为电子门铃而显得略带几份机械的生硬，但是好在等到他真的出来开门之后，克洛伊只是看着对方，不由自主的就放松了下来。
芭芭拉·戈登的治疗地点被安排在蝙蝠洞内，这里自然是最为安全隐秘的地方，又是蝙蝠侠最能在掌控之中的地方。
大概是因为克洛伊刻意来的比较早，所以芭芭拉还没有到。可阿尔弗雷德却早就似乎洞察一切般的将一切准备妥当。她稳稳当当的坐在铺了软垫的沙发椅上，饼干香甜的气息在鼻腔里面扩散开来，冲散了几丝蝙蝠洞里面阴凉潮湿。
就在克洛伊犹豫是先挑那块长得最为可爱的猫咪饼干还是先拿一块朴实无华却绝对安全的小圆饼的时候，蝙蝠洞深处发出轻微的杂音，布鲁斯·韦恩从黑暗之中滑了出来。
他大概刚完成了几个小时的艰苦训练，上衣大概是过程中太过碍手碍脚不知道甩去了什么地方等待阿尔弗雷德发现，汗水均匀地散布在他厚实的胸膛和宽阔的背脊。
总是有些话语说是些什么伤疤是男人的勋章，但是那并不能美化现实，也只有克洛伊曾经给提姆的男友光环能够拯救。但是如果落在了布鲁斯·韦恩的身上：火|药留下的伤口四散着炸裂开来，形成一块苍白突兀的瘢痕，锐器划过的痕迹经过缝合和修补，再怎么精湛的手艺也只能像是伸出无数手脚的蜈蚣，当伤疤叠加的时候更显的拥挤稠密，像是在白牛奶里面洒了密密麻麻的芝麻碎，哪怕说的再好听，也只能让人皱着眉头觉得那里飘满的是虫子。
那并不能被强行夸赞成充满魅力的暴力美学，也不是什么让修长的躯体看上去更加成熟完美的魔法滤镜。
那些就是丑陋的，沉重的，痛苦的，扭曲的，可怖的，畸形的，也正是守护这座城市的人被那嘲笑世人的恶魔之城所被给予的。
那没什么好被夸耀和赞美的，那只是些曾经苦痛的记忆。
看到坐在一旁的克洛伊，布鲁斯·韦恩微微的挑了挑眉，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转过头又换了个方向转了进去。
等到他再出来的时候，头上顶了一条干毛巾，看起来应该是洗了个战斗澡，坐到克洛伊的身边只余下淡不可闻的清爽味道。他将两只手支撑在岔开的双腿上，任由水珠顺着他微垂的头颅滴落在蝙蝠洞的地面上：“你每天给芭芭拉治疗一个小时。”
虽然没有变声的加持，可这话听起来就足够蝙蝠侠了。克洛伊正襟危坐听着蝙蝠侠接着探讨事由：“每隔十分钟休息一次，恢复你的精神力，阿福会照看你。如果途中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探讨，如果我不在你可以找迪克或者提姆。”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克洛伊的反应，发现她正捧着玻璃杯专注着盯着他，便就接着说道：“每天治疗后我们也会检查芭芭拉的情况，帮你改进治疗的方向。”
这些克洛伊都点头记下来，只觉得在这里只要抱紧了潘尼沃斯先生的大腿大概就是万事齐全。
布鲁斯·韦恩看到克洛伊回应了，也就不再想要多留，打算起身走开去问问芭芭拉何时能到达。克洛伊猛地一抬头，像是只猫头鹰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他：“韦恩先生。”
“你说。”
翠绿色的眼瞳不安地游弋着，等到布鲁斯都快要怀疑她是不是被什么人胁迫了的时候，克洛伊终于下定了决心：“昨天给你疗伤的事情……”想到自己还拖家带口，克洛伊心里一横：“请付我报酬！”
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的蝙蝠侠先生回过神来表现得非常大方：“可以，多少？”
“那请给两袋猫粮，一袋猫砂和一箱猫罐头。”
“……”布鲁斯·韦恩搓了把脸，看着正因为狮子大开口而坐立不安的克洛伊，“你确定就要这些？”
虽然要是让阿尔弗雷德去采买估计会选择上档最好的东西，但是对于布鲁斯来说还是觉得过于九牛一毛。他还以为会是些更加实际的要求，毕竟克洛伊的家庭背景他也调查得一清二楚，而克洛伊正要准备上大学正是需要钱财的时候。
“容许我来提醒你一下。”他脸上挂着轻盈的笑意，又成了那个轻佻着一掷千金的哥谭王子：“这可是布鲁斯·韦恩给的报酬。”
克洛伊也明白布鲁斯的好意，为了不让布鲁斯·韦恩觉得自己一番好意被辜负，她还是老实道：“我只是想要跟我家猫交差而已，大学的学费我父亲的大学基金再加上我半工半读已经够了，虽然我之后想要考法学院，但我也申请了斯塔克工业的人才扶持计划，若是我毕业后能顺利考上法学院，斯塔克先生名下的基金会就会给我资助了。”
“……”布鲁斯脸上哥谭王子的笑容瞬间消失。
克洛伊发自肺腑：“斯塔克先生真是个好人呢！”
布鲁斯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喝了半杯之后站起身，语气四平八稳地举起带着裂纹的玻璃杯：“我去联络芭芭拉。”
他走后，克洛伊又挑了一块饼干，慢悠悠地一边啃一边喝柠檬水。迪克·格雷森出现在蝙蝠洞里面，看到了克洛伊跟她笑着打了个招呼，上半身上裹着绷带活像是刚完成了四分之一的木乃伊。
克洛伊精神一振站了起来，伸出手运用其了自己的超能力。
这对于迪克来说还是头一次真的感受到克洛伊的超能力，刚才还隐隐作痛的刀伤被带出几分瘙痒和些许的酥麻。他露出一点笑意，像是几朵并在一起的盛开蓝雪花，“谢谢。”
克洛伊也冲着他笑得甜甜的，一伸手：“付钱。”
“……”迪克想是不是泥面人入侵了蝙蝠洞。
克洛伊将刚才和布鲁斯说的价码又重新报给了迪克，反正在她心中迪克作为布鲁斯的养子又是蝙蝠侠肯定不差这点猫粮。
清廉正直的格雷森警官想起自己那几乎和莱克斯·卢瑟的头发一般多的钞票，哭丧着脸说道：“能不能便宜一点？”
“小翅膀——杰森疗伤你不是免费的吗？”至于提姆他倒是比不上。
克洛伊也想起来这件事情，但是一开始就没想起来收费这事，现在就没法更改了，所以板着脸胡诌：“可是他说他欠我的人情，会帮我的忙啊。”
迪克为了保护自己的钱包立刻效仿：“我也可以帮忙的！”
“那不一样。”她才不会放弃自己到手的猫粮，她支吾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那天杰森·陶德说的话：“他，他说他甚至还可以帮我揍提姆！”
她是觉得迪克看起来和提姆兄弟感情倒是不错，应该做不到。
迪克半张着嘴，眼睛转了转，不过一秒钟就立刻收敛了笑容，神色肃穆虔诚地表白道：“我也可以，随叫随到。”
第109章 第一百零六章
给芭芭拉·戈登治疗比起给其他几个隶属于蝙蝠系的英雄——克洛伊不知道这么归类对不对，因为罗宾应该属于鸟类——治疗真得要愉快地多。
因为那几个人就算她伸手帮忙，他们也依旧苦大仇深表情惆怅的仿佛年纪轻轻便以长出抬头纹作为目标，而她也因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仿佛自己是个落跑多年的逃犯，生怕下一秒对方就拿出来一副手铐，冷酷的说一句：“对不起，其实我是个警察。”
可是芭芭拉·戈登不一样，她非常的配合。相比之前其他那几个大男人一副虽然我让你疗伤但是我随时一个暴起就能把你的脖子拧折的压迫感——当然和他们的身高体重也有关系——着实让克洛伊难以安心。
克洛伊开了帘子，探进脑袋微笑着对芭芭拉开了个玩笑：“你好，我是克洛伊。”
“很高兴见到你，克洛伊医生。”芭芭拉配合着冲她笑笑，深红色的马尾辫在空中划过一道明丽的弧线。
克洛伊拉起自己的裙摆，只觉得自己这身浅蓝色的衣裳并不合适：“也许我应该借一件白大褂，你觉得那会提升工作效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