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伊。”提姆的手指勾住杯子的把手，几乎要将那陶瓷的杯把捏碎：“想要从法律上改变哥谭是很难的。”
曾经有人意气风发的迎焰而上，一如手持□□身披锐甲的屠龙骑士；也有人因此寄予厚望，像如迎来久违白昼的阴影，将曾经伴随渡过长夜的功劳悉数化去。
可如今，屠龙骑士被烈焰灼烧，化作被哥谭这条恶龙消化吞噬的伥鬼；而阴影只能叹息着在持久的长夜将恐惧包裹在自己的身躯。
两个人对视数秒，反而是克洛伊突地如释重负般的呼了一大口气，从沙发上捞了一包能量棒，仔细看了看日期，才扒开包装纸，咬了一口振振有词道：“你也太高看我了，伟大的红罗宾，我不像你一样心怀天下，还有那么高的目标想要改变城市。”
她长长的睫毛排成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将她眼睛里的光彩在半遮半掩中凝聚的更加明亮动人，带着几分娇俏：“我只是希望，如果再有像是梅根那样的被害人，能够有在法庭上可以发声的人，愿意在庭上替他们说话。”
“我对改变哥谭，大概是没什么建树性的意见。”能量棒不太好吃，但是东西打开了又不能浪费，或者和以前一样塞进对方手里面，她只能一点一点慢慢的啃：“很失望吗？”
完全没有，或者说他觉得这样才正是克洛伊。她像是一团团洁白的棉絮，不像是雪花般出尘高洁。只是入世实际的直白，反倒是让他吊起来的心，又一次和以往一样如释重负心安理得的沉沉坠了下去，跌入那软绵绵暖和和的棉絮堆里。
又或许，说不定克洛伊反而是正确的。
世上没有正义的政治秩序，只有生活在政治秩序中的正义公民。**
克洛伊还在等待着他的回答，他抬起手将盖在自己眼前的几根黑色碎发抚开：“不，我知道这才是你，克洛伊。”
“不过只用我的想法来揣测，的确是想不到你会这么说，可见你我的不同。”
他眼看着对方眼睛里的光芒像是黑夜逝去拂晓将至的繁星光辉，一点点泯灭消散。
他们无论是对这个世界的期许，对未来的规划，对人生的态度都截然不同。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愈发的不舍，他们彼此牵扯着对方坠入自己应有却放弃了的世界。
让她接受自己的能力。
让他记起曾经的人生。
“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也不必面对这样的危险，也不会和布鲁斯他们扯上关系。”
突地，他话锋一转：“如果如你说的那般，你在我旁边会带来坏运气，听起来好像就已经扯平了。”
“既然如此，那就代表那些已经可以一笔勾销，你也不用在意了。”
他注意到克洛伊手里面的零食被她捏得掉了一些碎屑，散落在地板上，他收回目光接着说道：“所以，也就意味着可以重头开始。”
“作为红罗宾，我有自己的情报网，正好知道你最近并没有在和任何人约会。”
对方投过的目光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掺杂着些许的狐疑，她猛地站起来：“等一下，等一下，我之前说过我的厄运可说不定是……”
“我知道。”没有超级英雄可以平稳的度过一生，当他披上这身制服的时候，他已经想过了自己最终的结局无数遍，也许是在某次大事件中轰轰烈烈的消散在宇宙之中，又甚至可能只是被某个小巷的抢劫犯刺中心脏。
也许他这么想再自私不过，但是他想要从小巷的血泊中回忆起一丝的玫瑰香气，想要在宇宙的星辰中捕捉到一点翠绿的光辉。
他想努力的抓住对方从厄运的诅咒中破冰而出，也希望对方能回应让他在死亡的光影中有人的存在让他放心不下到闯开冥府的门扉。
“你上次说的时候，完全没有机会让我插话，现在轮到我。我要说的是，死亡的风险对我来说并非是从无到有，那么几率是否多大本质上没有意义。”
可是如果有你在的话……
他眨了眨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像是夏日晨间雾里有人吹响的一曲绵长祥宁的竹笛曲调，让人忘记前面就是酷暑炎炎，万物凋零，簌簌严寒，只想长久的停驻在那里，听下去。
“我知道你说过罗宾永远不会出现在你的约会名单上。”
“但是我现在是红罗宾。”
作者有话要说：
*出自科幻小说《银河系漫游指南》
**柏拉图的主张
第111章 第一百零八章
芭芭拉从克洛伊进门的时候就能感觉的到克洛伊有些不对劲。
先不说从这个蝙蝠洞里面学过的侦测技巧，再不提同为女性这方面的感同身受，但说芭芭拉·戈登怎么说也算是阅人无数，克洛伊在她面前就像是张宣纸，一点变化都如同吸饱了墨汁的毛笔在上面一抹，前后通透，对光可见。
如果说这件事情是关于别的私事，芭芭拉当然能视若无睹，尊重别人的隐私。
但是眼看着今天进门时候，提姆·德雷克亲自送人过来，再加上两个人的眼神，芭芭拉露出欣慰且八卦的笑容，为她空闲的治疗时光增添乐趣——修正一下，主要是为了关心自己可爱的后辈的感情生活是否顺利。
这都是为了还提姆的人情。
芭芭拉在内心劝说自己的时候可谓语重心长。
芭芭拉很听劝，成果很喜人。
当然这件事情不能做的太过明显，芭芭拉深谙各种战术，擅长人心攻略。
这几日，布鲁斯早就叮嘱过她要她安心的休养身体，能够早日痊愈，所以连神谕的工作也不会安排给她，而迪克提姆他们也都对此赞同。
虽然芭芭拉自然不会因为布鲁斯的一纸禁令就真的言听计从：
抱歉，布鲁斯，这个家里的人都很爱你，但是没人会真的完全听你的话——她没有什么歉意的想到。
可是现在能够早日恢复的确是重中之重，芭芭拉一想到自己可能回到身体健全的状态，只不过忍下一段时间老老实实的做一个病人，怎么也是划算。
简而言之，芭芭拉最近很闲，她很有时间跟克洛伊聊天，同时施展自己各种手段，让情报之王神谕展开线下工作。
毕竟这个世界上无论男女，无论老少，都会对于身边的甜甜情侣格外感兴趣。
没有人能够例外。
而此刻克洛伊正皱着脸看着布鲁斯·韦恩在她今天进门之后送到她手上的报告。这个年头就连博士论文都要插上图片数据，教科书都会打上全彩图片，然而蝙蝠侠居然给了她一份大概三万字白底黑字的报告书。
密密麻麻的字体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学生最后一天拼死赶出来的暑假作业，仿佛只要字体足够密集矮小，就能够瞒过自己满篇的敷衍潦草，大部分字都让人无法辨识——这一点蝙蝠侠也做到了，克洛伊眯起眼睛看着这些长长的单词，满怀希望的祈祷这个是拉丁语，因为她不想承认这个单词会是英文单词。
“如果实在不想看的话，可以不看。”克洛伊的表情皱在一起可怜巴巴地像是喝了一大碗未经稀释的柠檬汁，芭芭拉开口解围道：“如果真的有什么需要你知道的要紧事，布鲁斯肯定会亲口跟你确认，而不是给你这样一份书面报告。”
因为昨天算是第一次正式治疗，布鲁斯和迪克两个人又给她做了一次检查，然后两个人又结合当天的成效，再一次讨论了很久关于治疗的问题，之后联系了莱斯利医生。
不过克洛伊之前拿出来的那份治疗方案已经做的非常完善——布鲁斯也非常认可亨利·菲利普·麦考伊的智慧——芭芭拉只能怀疑布鲁斯送过来的东西只不过是他蝙蝠侠习惯的产物。
治疗的过程其实并没有什么趣味，克洛伊全神贯注的时候连分出来精神说句话都觉得艰难，但是休息的途中是个说话的好时机。
芭芭拉在第五次休息的时候，将话题拉到了提姆的身上，让人半点都看不出来是蓄谋已久：“听说你现在住在提姆的安全屋里面，感觉还好吗？”
提到这个的时候，克洛伊正在喝阿尔弗雷德准备的柠檬水，他将柠檬水做的极甜极冰，却又并不腻，只留下柠檬的清新爽口，不留半点酸涩。她闻言抬起了头，手指却捏着吸管，冰块在突然起了波浪的柠檬海里翻滚摇晃，清脆的声音像是踏浪而去才有的欢笑。克洛伊觉得那声音听得不耐烦，就放下了手，她看了看芭芭拉，若有所思的问道：“芭芭拉，你觉得我和提姆真的应该在一起吗？”
这直白的发问让芭芭拉愣住了。是否应该和一个蝙蝠家族的男性在一起？
她对这个问题思考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房间里面布置的很温馨，从治疗第一天过去之后，她们就将治疗地点搬到了韦恩大宅的楼上，这里环境更加的温馨轻松，也更加的温暖干燥，对芭芭拉的腿有好处。
房间的一角挂了一张布鲁斯·韦恩的画像，画家的画功说不出是好还是不好，将他的眼睛画的很像他，可又能透着它们看到别的生活在这里的人。她看着那画像出了很久的神，连她也说不出什么原因，觉得的那画像上的布鲁斯愈发的不像起来，才最后郑重其事说道：“提姆他是个很不错的人。”
坐在她对面的红发少女吐出了一口如释重负的长气，冲着她笑了笑，轻声细语地谢过了她的诚实。
闹钟的声音在这个时候适时地打破了房间里面的尴尬，治疗重新开始。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次治疗，等到治疗结束之后，克洛伊将帽子摘下来郑重其事的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想了想又盖在了那份讨厌的报告书上。
她抢在芭芭拉的前头开了口：“对不起，我不应该问那种问题。”
这样的问题也只让芭芭拉为难，一边是一起作战过的家人，一边是有恩于自己的医生，是她问的有点越过了亲疏线，让芭芭拉无法回答。
只不过她也没有别的什么合适的人可以再询问这样女孩子家的恋爱烦恼。
芭芭拉想要说不是这样，但是克洛伊已经一溜烟已经跑了。她坐在床上，昂贵的黑色丝绸床单被她抓在手心，柔软的触感却让人觉得像是什么也抓不住。
迪克推开门走进来，他负责芭芭拉治疗之后的检查，看到芭芭拉坐在床上发呆，他无奈的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会替提姆多说两句好话呢。”
芭芭拉抬起头，看着迪克·格雷森的蓝眼睛，撇过头：“闭嘴，迪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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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姆和克洛伊定下的是治疗结束之后，便就让她等着提姆过来接她，如果提姆有事脱不开身，他也说好了会联络其他超级英雄过来帮忙。
本来小丑已经被关进了阿卡姆深处，克洛伊觉得并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可看提姆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凝重沉静，便就又将话给吞了回来。
提姆有些迟到，她也并不在意只是坐在会客厅里面看挂在那里的电视。画面上的超人正举着一架失控的飞机，轻松自如的落下来，它的背后除了那架过分巨大的飞机，只剩下蔚蔚蓝天，好像那飞机是个被住在天空上的神明驱逐下来的不速之客。整个世界的人和事都对他来说如同尘埃，渺小且轻巧，他看它们飞扬而起，然后等着他们挨挨落地，克洛伊忍不住想，等到一切尘埃落地时，这个人又应该何去何从？
她晃了晃脑袋，将这个有点过于缥缈的问题扔出了脑袋。她觉得超人可能自己都没想过那么多，毕竟掉垃圾桶的时候，她看着所有的超级英雄都是一致的懊恼和尴尬。
提姆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她脑袋摇的像是起风天的风铃，便忍不住露出笑意，加快了脚步趴在她身边的沙发靠背上，弯下身子去看她：“在想什么？”
克洛伊也不回头看他，只是说道：“我在想，每天看到那些人在天上飞来飞去，好像都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情。”她转过身，将手臂搭在身后沙发的靠背上：“你说，会不会有哪个世界，世上的人并没有超能力，也不会有什么超级英雄或者超级罪犯？”
提姆觉得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平行宇宙的事情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但是那样的世界似乎他还没有接触过：“说不定会有呢。”
“如果生活在那样的世界，会很和平幸福吗？”
“对大部分来说，会很幸福，可是不一定每一个地方都会是和平的。”哪怕没有超能力，人类希望会发生战争，提姆看到克洛伊点了点若有所思，他抬起头看向电视上对于超人的报道，新闻下面飞快的闪过一条快报，报道了一条和战争难民有管的新闻：“但是也说不定那样世界的人，反而会向往我们这样的世界。”
“也许吧。”克洛伊盯着自己的指尖，突然说道：“你说要是我们世界的超能力者去那样的世界，会不会被当成神一样的存在啊？”
“不需要去别的世界，在我们世界历史上，就有很多国家将超能力者当成神的化身，拥立为王的。”提姆将之前从历史书上面看到的几个趣事和克洛伊说了，看着克洛伊似乎是很有兴趣。
“换句话说，如果我生在那个年代，我说不定也能当个女王呢。”
“当然，your grace。”提姆像模像样冲着克洛伊弯下腰行了个礼，克洛伊也挺同样配合的将头抬起来，露出居高临下的笑容。两个人就着这个玩笑笑了一会儿，克洛伊兴致勃勃的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将你给抢回宫殿里。”
“然后呢？”提姆也很配合的说道：“将我放在宫殿里，等你每天来看我？”
克洛伊接着说道：“然后让你帮我治理国家啊，如果不给你找点事情做，怎么可能留得住你呢？提姆你不干点大事业，好像太过浪费了。”
如果是想要哄人的话，只要简单说一句你就可以留住我，可是这话说起来也太过的不诚实。提姆抓住沙发的真皮皮套，勉强笑着说：“那你的大臣肯定会造反的，他们是想让你当女王，你怎么能找别人治理国家呢？”
克洛伊惆怅的叹出一口气来：“那我就只好放弃啦。”
在提姆感动之前，克洛伊接着说道：“因为我刚刚想到，如果我做女王的话，我可以找很多的情人，又不需要只找你。”她板着手指头说：“比如布兰顿·思怀兹，詹森·阿克斯，本·阿弗雷克，亨利·卡维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