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啊,明明之前和那么多人一起喝酒的时候都一点感觉也没有……
下一秒,从紧绷的触觉当中,他意识到身旁的这个人也在紧张。
但美久并没有立刻就放过他们,在拍过了合影之后,又撺掇着阿镜和甚尔两个人再单独合照。
甚尔:“喂,这个就算——”
“好喔。”
阿镜却是一口答应下来,立刻调整位置,甚至还很配合地揽住他的一条手臂。
心脏在胸腔下搏动,明明在紧张但还要拍照吗,这算什么……为了演得更像吗,还是说这是要维持必要的社交关系?其实也没必要一定得骗过这些非术师吧,
……糟糕,这一定是未来视的阴谋。
虽然是阴谋,但好可爱。
相机吐出一张照片,在阳光照射下很快显影。照片里的两个人显得格外亲近,阿镜半边身子向他靠拢,脸上带着很自然的笑意,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生出了“简直就像是普通已婚关系”的错觉。
甚尔将照片塞进裤兜,看着阿镜向他们道谢,顺带还答应了这群人夏天一起去海边旅行的邀请,她甚至反客为主地介绍自己的老家,说是冬天的时候可以去青森泡温泉,也会寄送老家的苹果酒过来,摆出一副推销当地农产品的表情。
“是农家的孩子啊……”
美久感叹。
“哈哈,算是吧。”
“所以当时家里确实是很缺钱吧。”
“那笔钱应了很大的急,所以也没办法呢。”
每句话里都夹杂着谎言,甚尔面无表情地想。不过说到底,他自己也不遑多让,这群人想破头也不可能了解到咒术师和咒术界,更罔论负责杀死其他诅咒师这种高危工种。
但阿镜已经在草坪上坐下,成功搀和进了与美久小姐的聊天。
“说起来,阿龙之前的绰号超级有趣喔?听说是叫不死之龙——听到过好几次,不过没什么实感觉呢,噗哈。”
美久在喝了些清酒之后明显开始眉飞色舞:“以前凶恶的表情还吓哭过小孩子。”
“我这边情况差不多啦。”
阿镜则是正坐在旁边,碍于非术师眼里二十岁以下严格禁酒的规定而捧着橘子汁:“甚尔以前被叫作术师杀手呢。”
“美久你在说什么啊!”
“喂——你稍微收敛一点!”
两个被点名吐槽的家伙立刻出言阻止,甚至还很微妙地互相看了一眼。
……果然以前是同行啊,阿龙想,京都那边的人还挺厉害。
甚尔则是在心里纳闷,明明以前被这么叫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被这么说出来之后突然就觉得有点丢脸……这一定是错觉。
不过这种感觉不让人讨厌,而且至少到明年夏天的时候,他们还能一起这样去海滩。这个人虽然有着编奇怪故事的爱好,但从来没有违背过自己的承诺。
“去冲绳好了。”
美久已经兴致勃勃地建议:“接下来就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工作!”
“嗯,那是个好地方。”
阿镜点头同意:“一定会过得很开心。”
堪定未来,铁口直断,一锤定音。
回去之后,他们顺路买了个相框,将这张合影装进去,放在了窗台上。
“甚尔突然想买这个?”
“他们的家里,我看到窗台放着合影。”
“这样啊。”
“……觉得不合适吗?”
“很合适喔。”
阳光照射在相框上,让空气中浮动起某种难以言明的东西,这一刻,那笼罩在住所当中的无形之“帐”,似乎真的萌生出了一点点。
第38章 38
之后的一年里, 阿伊努咒术联盟的通讯网络与移动网址顺利建立。
而围棋的世界中,在塔矢行洋退役之后,又出现了数名打算冲击名人头衔的新人。进藤光和塔矢亮成功入选参与中日韩三国青少年围棋手锦标赛, 正式比赛就在一周之后。
“这一周都不要给我讲比赛的事!”
已经升入国二的进藤光个子窜了一大截, 但仍旧还带着小时候冒冒失失的影子:“也别提前告诉我比赛的结果!”
“想什么呢, 找我测算未来是要收费的,把你一年的收入捐给我大概能凑够一次的费用。”
阿镜一弹对方的脑门。
虽然藤原佐为已经消失, 但因为他而诞生的联系却一直维系了下来。
“不过还真是难以想象啊,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眼睛看不到的怪物……现在这里就有咒灵吗?”
“没有,其实也没那么常见。”
“是人类的负面情绪形成的东西吧。”
“紧张, 绝望, 爱而不得,考试不好……各种各样的原因都有可能啦。”
一次循环赛结束之后, 进藤光和阿镜靠着墙聊天。
甚尔从楼梯拐角处走出来,附在她耳边压低嗓音:“两个二级,解决掉了。”
他的身上还有未散尽的残秽,如渊如河地缠绕在手腕和肩膀,就和大多数刚刚结束战斗的咒术师一样。
“辛苦啦, 晚上吃咖喱吗?”
“我记得还有剩下的炖菜。”
“再做可丽饼好了,小光要一起来吃晚饭吗?”
“我?哎——我去给我妈妈打个电话!”
进藤光立刻摸手机, 走开几步拨通了自己家里的电话号码。
*
一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包括但不限于, 她作为自由术师重新建立起了和咒术界的联系,愿意在偶尔他们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忙祓除咒灵;又比如禅院家不死心地二次围堵,被甚尔毫不留情地把来犯者打断了腿。
大多数咒灵他们两个都能无伤解决, 除了下棋的收入以外, 算是一笔喜人的外快。
——外快拿来买了车。
甚尔坐进驾驶位置, 系上安全带:“要顺路买别的东西吗?”
“BD光盘!”
阿镜热切响应:“宝可梦的最新剧场版。”
“……你还在看那个啊。”
“明明很受欢迎。”
“家里已经放了三只宝可梦抱枕了。”
“因为很可爱嘛。”
甚尔默不作声地踩油门,心里想着那位美久女士好像也喜欢什么双子女警的动漫,家里收藏了一大堆的周边。
进藤光在下车之后,从车门把手里抽出来一张硬塞进去的宣传海报:“……这是什么?盘星教?现在的独立宗教都好奇怪喔。”
还有个特别丑的LOGO,一看就没有找广告公司进行过艺术设计。
阿镜也凑过来看,不动声色地:“经济下行嘛,总有人要找点精神寄托。”
除了世界上那几个最广为人知的宗教,以及在日本国民心中占据顶尖地位的国家神道,日本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新兴宗教。建立宗教的方式并不复杂,甚至可以通过正常的流程获取政府颁发的宗教法人资格,但吸纳信众的手段就显得各凭本事,这其中不乏宗教得到了诅咒师的推波助澜。
“镜小姐也相信这些吗?”
进藤光显得很好奇。
“咒术师基本上都是实用主义啦,能够干掉咒灵的方法无论是什么都会尝试一下,不过这种宗教还是算了。”
阿镜耸肩:“要是疯狂地信仰某种虚无飘渺的东西,说不定会因此形成诅咒呢——比如产土神之类的东西,要干掉很麻烦的。”
“这样啊……”
进藤光挠了挠后脑勺:“还是觉得像漫画一样。”
“因为人类的精神本身就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阿镜摊手:“尤其是经历了泡沫破裂,阪神大地震,东京地铁事件……走投无路之后觉得迷茫,渴望得到什么东西的指引,实在是太正常了。”
两个人很快就将这个话题抛之脑后,买好BD光盘之后走进公寓,甚至在临开饭之前还一边搅合着锅里的炖菜一边讨论完了今天的围棋复盘。甚尔给阿响的碗里倒满了猫粮,也坐下来,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我今天见到了甚一。”
“哎?”
阿镜对禅院甚一的印象不错,他是在禅院家这种糟糕地方还难能可贵愿意帮别人忙的术师之一:“兄弟谈话吗?”
“没那回事,只是碰巧。”
甚尔以一口一个的速度吞咽着可乐饼:“大概问了一下近况。”
实际上甚一的问话要更多一些。
这段时间里,他们抢险式地救下了几个原本会当场死亡的辅助监督和年轻术师,在这个行业的末梢当中积累下了不错的印象,又因为两人祓除咒灵的效率极高,禅院家其实有不少人都觉得后悔,明里暗里试探过几次,被直毘人彻底按下不表。
“她到底是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
“你们不是……咳,不是那种关系?”
甚尔抱着手臂,沉默地看着他。
于是还是对方先败下阵来,甚一咳嗽了一声:“行吧,我也不打听太多,但北海道那边的事情就连我都听说了,如果是想要以一己之力来改变整个咒术界,单靠你们两个是行不通的。”
“我只是听她的指挥而已,对改变世界之类的事情一点想法都没有。”
甚尔耸肩:“你们咒术师自己的事情别来问我。”
甚一犹豫道:“虽然我大概了解你的心意,但对方未必会和你报以同样的心情……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就连猴子也会选择让自己生活得更舒服的森林,这点让你们感到很惊讶吗?”
甚尔笑了笑:“她无论是什么态度,都比原本我见过的那些人要好得多——迄今为止的人生里没有比这个更值钱的赌注了。”
*
青少年围棋锦标赛以进藤光输棋,日本队失利告终。虽是输给了大洋彼岸,但小光的下法突破很大,和另外两个国家的棋手也建立了不错的关系。阿镜在这一年里擢升为镝木二段,同年,五条悟以压倒性的实力通过勘定,成为了特别一级咒术师。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整个咒术界,当前的特级只有一个从来不干活的九十九由基,五条悟的这个一级就是实至名归的实力天花板,更何况他还如此年轻,未来不可估量。
当事人特意打了个电话过来炫耀,很孩子气地表示自己这局赢得更早,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冠军指日可待。阿镜敷衍地把耳朵贴在听筒上,装作听不懂对方的暗示“说好的挚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现”。
好无聊,周围的人都是些只会讲正论大道理的无趣老家伙,而且游戏也都玩腻了,一下子就通关了真没办法真不愧是我……而且六眼也有麻烦的地方啊,干脆去你家里度假好了,反正你们婚后一直都还没孩子。
甚尔听力很好,饶是如此,他心里也是瞬间警惕,脚步一顿,装着什么都没听见。
“眼睛还会痛吗?让你家里人做个不透光的墨镜好了——是前辈的经验啦,会很有用的。”
阿镜继续敷衍他:“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我已经开始同情旗木卡卡西有关不上的写轮眼了。”
五条悟态度恹恹地说道:“而且这种天才角色不是主角就算了最后还要去当老师,好逊。”
阿镜噗哈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在笑什么,紧接着五条悟被不知道什么人叫走,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虚假的婚姻继续持续了下去,并没有很多人料想得那样迅速崩塌。当然,也没有像是美久和阿龙他们脑补的那样是困境中结成伴侣的真爱,反倒是五条悟的态度更接近真相——他真情实感地建议,我觉得你们还需要一个孩子,正好我可以去你家,这样就能合理远离五条家的烂橘子,而且他们也打不过你们俩。
阿镜十动然拒。
“这种未来太糟糕了我都不敢细看。”
她说:“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而且这家伙也就比自己小七岁吧,五条家曾经还动过攫取未来视的念头呢,要是真听说自家少当主已经开始筹谋通过成为别人家的孩子来战术换家,估计要举家去咒术界抗议闹事。
但所有人的大腿都坳不过五条悟的两条胳膊,在一次北海道出差结束之后,下飞机从机场一路赶回公寓,刚一进门就发现家里传来游戏机的电子音。
甚尔:“……”
他深吸一口气:“你之前没有预料到这个吗?”
“死心吧,所有的可能性基本上都被堵死了,不过他待几天就会被家里人接回去。”
阿镜摊手:“我总觉得咱们家的家门钥匙就像是不存在一样,随时随地都有被入侵的风险。”
也难怪咒术师家庭大都层层布防,这群人根本没有擅闯别人家很失礼的概念——或者可能有,但五条悟本人根本不在乎。
白发蓝眼的小孩坐在客厅的沙发垫上:“你们回来啦?我想吃可丽饼,快买给我。”
甚尔:“……你别以为我现在不敢打你。”
“又不是没有付钱,五条家有给你们付房租,这是三日份哦。”
他指了指放在墙角的一个金属箱子,里面层层叠叠的全是万元钞票——和之前财大气粗的路数一模一样:“而且一家三口不是听起来挺不错的嘛。”
“哈?那你是打算姓禅院还是姓镝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