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很无奈地笑:“到时候要是真的生出了咒灵我可不管。”
“没关系啦, 因为杰很强嘛,就当做是白送你的咒灵好了,伴手礼什么的。”
“谁会送这种伴手礼啊。”
“Good Looking Guy五条老师啰!”
“……突然就有点心疼你的学生了,真倒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挤兑,开过了玩笑之后才一起看向名取周一:“如果在‘当下’这个时间节点内无法判断它究竟是什么东西,那么还有一个人可以推荐给你,至少可以确认一下未来一段时间内的个人安全。”
就算是最坏的结果,是个延时起爆的定时炸弹,也能多多少少弄明白被引爆的那一天究竟是什么时候。
“明明自己也是圈内人,突然觉得你们的人脉都好广……”
名取周一不禁感叹:“是我之前承接委托的方式不太对劲吗。”
“因为是小时候就认识的邻家大姐姐啦。”
五条悟说着令人误解的话:“那两个人平时不太作为咒术师工作的,所以圈内人了解不多也很正常哦。”
其实主要还是圈子问题,夏油杰想,要是对诅咒师这个群体了解多一些,就会知道远望之镜加术士杀手这对离谱夫妻组合究竟多有威慑力:这种仿佛死神来敲门的配置一度比他作为“最恶的诅咒师”还让人胆战心惊。
这位名取先生一看就是平日里遵纪守法的类型,主要收入靠明星的营业额,大概是从来没用咒力做过什么坏事吧。
于是又两周之后,裹得严严实实的三栖巨腕名取周一来到了盘星教。在家里举行复杂的咒术仪式总归不太方便,于是夏油杰主动做东提供场地,把场馆换到了盘星教的禅房。
——说是禅房,实际上还兼任年幼咒术师的培训教室,腾干净杂物之后是一片实木地板很开阔的大空间。墙壁上挂着遒劲有力的书法,是夏油杰之前去参与宗教交流会的时候,从某个还蛮出名的和尚那里得来的,“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挂在墙上很像是那么一回事。
“本来还想加上落地镜的,但是那样看起来就太像舞蹈教室了。”
菅田真奈美笑道:“那样给人的感觉有点奇怪,所以最后就没采纳那个提案。
毕竟是宗教场所,大多数时候还要保持着唬人的功能,夏油杰这些年来嘴皮子也越发精湛,就算是和真正的和尚辩经一两句也能勉强做到不落错处。
“好难想象只有二十多岁啊。”
阿镜压低了嗓音在甚尔的耳边吐槽:“果然有了孩子以后就会让人变得成熟吗?”
甚尔瞥了一眼猛翻白眼的自家孩子:“啊是这样吗?那大概吧。”
他们全家都收到了来自名取周一的新电影首映影票,据说是个警察侦探破案的故事,卖点在于主角不仅有颜有梗,打戏还特别精湛,而且从来不需要武术指导和替身。甚尔对此不置可否,术师多多少少在这方面都优于普通人,只是之前从没想过会有人靠这方面去拍电影。
“观测了大概十年份的时间,你的身体都不会因为这东西而产生什么负面影响。”
阿镜用金属勺子遮住自己的一只眼睛,看上去就像是在医院里测视力:“更远的未来对我来说会有点负担,我本人倒是无所谓,但甚尔会不高兴啦。”
名取周一了然地笑了笑,和阿镜一起看向不远处的那个人——对方抱着手臂,表面上对他们这边“咒术师们的工作”毫不在意,但实际上每隔几秒就会悄悄打量一番这里的动向。
“不过也只是暂时如此,未来如果能够学会扩张术式的话,我可以再帮你看一看。”
阿镜说道:“顺带一提,你的新电影会大卖哦。”
“哈哈,就算您不说,这方面我也是有自信啦。”
*
伴随着五条悟习得领域展开,咒术界某些不安分的人又开始在他的身上打主意。
“既然实力都已经变得更强,那么对于盘星教的讨伐也该提上日程了。”
沙哑的声音躲在屏风后面,让人听着就心生厌恶:“那个人毕竟是诅咒师,就这样放着不管也不像话,他们那个诅咒是团体已经有点影响咒术界的工作了。”
说是影响,其实也未必完全负面——夏油杰自己也带学生,他手底下的术师之前甚至还救过几个辅助监督,只不过这样的做法不啻于当众骑脸,有另一个不官方的术师组织对于咒术界而言无异于撼动权利,要不是天元大人的结界覆盖不到北海道,咒术联盟的存在就已经足够让人糟心了。
他们可不愿意允许在东京出现第二个野生的咒术师联盟。
“好喔,可以,没问题,但让我去冒着生命危险做这种事,你们至少也该有些表态吧?”
五条悟很不耐烦:“这可是一对三哎,就算是我也不能轻轻松松解决的。”
你们知道我有多努力吗?预知的未来很难对付的好嘛!这群人每次都会提前布陷阱!就算是五条老师我也会很辛苦啦!
“你需要什么交换条件?”
他们沉默了一下,觉得短暂的退让如果能够换取对方毫不留情手刃昔日同窗,那对他们来说也有得赚:“如果不太过分的话,我们会同意的。”
“我的交换条件是,学生。”
五条悟沉下声,语气当中有了几分严肃,“我知道你们在安排任务的时候会倾向于给我的学生多分一些危险的工作——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吧?交换条件很简单,立下束缚让这种现象消失,在他们成为独当一面的咒术师之前,别再有想要提前摧折的念头,年轻人的青春可是很宝贵的。”
“五条家只要有我一个人就是五条家,剩下的人无论多少都只是背景板和添头——你们难道不是一直都这样想吗?既然如此的话,就别想着对这些人下手,虽然在战力上讲对我来说和路边上的野猫没什么区别,但如果真的想要伤害这些珍贵的学生,我也是会很难过的。”
最后那句“难过”他特地用了阴阳怪气的语调,言下之意,我会给你们找很多麻烦。
又是一阵沉默,屏风之后的老人们互相交换了眼神,最终达成了意见的同意。
“就这样罢。”
他说:“你不可再留手,我们也姑且给那些孩子让出些位置来。”
*
“于是,就是这样啦——”
五条悟躺在沙发上,超级大声地叫嚷:“虽然一开始放狠话是很爽,但现在要怎么办嘛!我又不能真的把大家都给杀了,但束缚是相互的,只有我这边在遵守咒缚的情况下,才能勉强让那群老橘子听我的话。”
传统咒术师的等级关系和凭依途径往往基于束缚,下层服从上级,顶层权力机构几乎不会向外吸纳新的血液。御三家往往也会采用类似的结构,说到底,这个千百年来传承至今的体系之所以完善而稳固,就是因为人类不可能轻而易举地违背自己所立下的束缚。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代价和报应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好在他还有一些准备时间,咒术界也没有疯狂到让他现在立刻马上就去讨伐盘星教——于是五条悟就直截了当地来了阿镜的家里,开始一场紧急会议。
“这件事情就不能封锁在你们两个的内部解决吗?尽全力互相咒杀不就行了。”
甚尔一副很想赶人的样子,自从认识五条悟开始这个人的存在感就一直都居高不下,而且看上去能活很久,最糟糕的可能是他的整段余生都要被这个混蛋咒术师给打扰。
“就是因为不能这样才来找你们的嘛。”
五条悟漂浮在半空当中,在客厅的地板上投下一小片的阴影:“说到底都是你们的错,要是咱们几个人还能打成平手的话就不会有这种问题了。”
甚尔:?
他的表情像是现在就想要给对方的脑子上来一刀。
这人确实是很适合拱火没错了。
但情况陷入僵局,如今获得了领域展开的五条悟几乎已经不存在能够抗衡的敌人,名为无量空处的生得领域在出力够大的情况下甚至有可能让被牵扯在其中的目标个体陷入脑死亡。
就在阿镜和甚尔思路集中在如何对付领域展开的时候,夏油杰提出了完全不同的建议:“所以就是说,让悟没办法全力来对付盘星教不就行了?”
剩下的三个人一起看手机:盘星教业务繁忙,夏油教主是通过视频会议的形式参加的这次的讨论。
“只要袭击盘星教的代价大于成本,就算是咒术界的上层,也不得不在心里好好掂量掂量吧?”
夏油杰停顿了一下,露出了迄今为止最像是反派的笑容:“就这样告诉他们吧,悟。如果咒术界让你做出了什么不妙的决定,那就是大家一起撕破脸的时候。”
他宣布:“我会在你动手的时候展开无差别袭击,释放体内现存的全部咒灵。东京也好,京都也好,之前的小打小闹暂且不谈,如果这边率先动了真格,那我敢保证会将这些地方变成人间炼狱。”
一阵沉默。
五条悟显得若有所思,甚尔则是响亮地吹了一声口哨:“你该不会真以为那群老家伙会在意这个吧?底层能够用来使唤的咒术师死多少都无所谓,反正会像是学校里的兔子一样不断的繁衍出下一代,闸刀不落在他们的头上,这群人一点感觉都不会有的。”
还是年轻啊。
“他们具体怎样想其实无所谓,只要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有动摇,我就已经达到了自己目的。”
夏油杰声音平稳地说道:“就算再怎么被视作工具,普通的咒术师也都还是人类。是人类就代表着会恐惧、会失望、会遗憾,会挣扎。盘星教招收一切无处可去的术师,寻常的咒术师不会和上层立下太过严苛的束缚,是被轻易地当做炮灰杀死还是选一条相对轻松的活路,我只需要给出这个选择的权利就好了。”
至于据说永不会背叛的总监部,米格尔他们的全部实力应该足够和这群人打个平手,虽说不愿意让自己的家人以身涉险,但到了不得不动手的时候,“敢于鱼死网破地赌一把”也是必要的选择之一。
简而言之,重点不在于他自己敢不敢这么做,而在于咒术界是否会相信他敢于这么做。
武力威慑这件事虽然过时,但胜在永远有效。
“哇哦。”
五条悟感叹了一声:“这可真是太……”
太怎么样?视人命如草芥吗?夏油杰笑眯眯地等着他回答,事到如今,他早就不再认为自己还是那个道德观清晰的善人。
“——太厉害了!早就知道杰一定能想出办法!这下那群混蛋绝对要说不出话来了!”
五条悟露出很快活的表情:“只要坚持到这一批学生成长起来就好,年轻人要是不去刻意打压的话,就像菜地里的杂草一样长得很快,也不需要等太久啦。”
……这是什么奇妙比喻。
所以说咒术师的脑袋多多少少都沾点问题的,甚尔想,不过我老婆除外。
他打了个呵欠,决定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先把五条悟赶出去,小孩子暂且不说,他家里不欢迎莫名其妙的绷带咒术师——况且都已经是高专教师了,宿舍或者东京的豪华公寓,这家伙又不缺去处。
这个计划明显有些粗糙,实施起来也多多少少带着容易出意外的地方,但至少如今这个时刻已经没有人可以否认,盘星教正在逐渐成为一个能够影响到咒术师的新生力量。
次年,菜菜子、美美子和津美纪升入国中,而远在京都的禅院真希力排众议,选择加入了躯俱留队。
第74章 74
择校这件事, 曾经一度让大家都有些困扰。
如果在高中时期选择咒术高专的话,国中就是一个咒术师学生时代里最后一段能够和非术师一起上学的时候。升学类学校和以就业为导向的学校教学风格截然不同。
夏油杰自己原本是在升学类学校里和同学猛卷偏差值,大概是自己早年的学习压力有点大, 现在对后辈的心态变成了“反正学那么多东西最后还是要靠咒术师的本事来吃饭”, 不如去个轻松休闲一点的地方;而阿镜自己的学生时代颇为敷衍,根本没办法用作正常参考。
但这样就会产生矛盾——津美纪是非术师,她的前路没办法像是咒术师一样考虑。
“干脆直接挑个离家近的学校不就好了?”
小惠说:“正好也都可以走路通勤,不用坐车。”
“但是东京的中学教育质量会不会好一点?”
阿镜在网上比对好几个学校的招生简章:“你看这个, 学校里有棒球场, 据说名门学校的棒球队可以在高中以后打进甲子园。”
“……那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吧。”
反正家里又没有小孩在打棒球, 说到底,就算排除掉津美纪, 咒术师去打棒球也太欺负人了,一点都没有体育精神:“那两个人应该也没有这方面的志愿。”
菜菜子和美美子全权听从夏油杰的安排, 而他本人是个相对文系的学生,如果没有被招揽进咒术高专的话, 大概会在某个升学类高中学校里选择文科, 大学去读民俗学或者日本史。
“能够看见咒灵”这种特质也对他自己的未来选择产生过一定的偏向,但本质还是由于自身性格所致。
投身于宗教相关的工作远超一开始对自己人生规划的预期, 但如今啃起那些诘屈聱牙的宗教典籍来, 竟然还真的多多少少捡起了一些自己早些年来看书时的心境。
对此, 甚尔的评价是:你看吧?他就是适合当和尚。
最终, 众人还是一致决定就地读书, 放弃了东京市内的学校,选择埼玉县的本地中学。说实话, 如果不考虑家里的其他人, 小惠自己倒是想去个远一点、最好能住校的学校, 理由很简单,他实在是想去个大家都不认识自己的地方。
在临近升学的小学最后一年里,他已经被附近所有国中的不良视为了即将到来的威胁。甚尔当初造成的影响余威尚在,那之后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遭到过度解读,最后逐渐演化成了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