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经查实私自出海,可当场斩杀。
这是一条严令,如此沿海人家便再不敢出海,生怕惹了朝廷惩戒。
年底盘账,几处大管事凑在院子里彼此嘀咕,对朝廷禁渔政策持续时间长短的猜测诸多。
说白了,主家生意靠着什么,海。
若是不叫出海了,相当于断了货源,明年开春第一批货是预先存备好的。
但是春后呢,若是朝廷不开放海禁呢?
庆脆脆和王二麻子坐于正堂,听底下大管事你一言我一句,偶尔也会穿插几句。
账目已经盘点过了,小管事们拿着今年的赏钱早就散了。
大管事需要等着东家给令,对明年生意的总盘法。
现今各处铺子出货都是有契约文书的,有些文书定的时候颇为冒险。
诸如距离外州最近的一处铺子,签订的基本是赌徒协定。
为保证利润最大化,供货契文都是按照一年为期限内,这一年内的供货需给足数量,若不然则要以十倍赔偿。
故而年底必须说定这契文的细则。
供还是不供,供多少,达成银钱数目须得有个明确的指令。
庆脆脆这几日借着走年前礼的名义,同不少人家做客。
孔家必然要拜访,除却两家交情,另一则是探听县衙对于城墙建设的上心与否。
曹家娘家哥哥是县丞,管着一县之户,可知是否有征兵意向。
再结合郑大江的态度,夫妻二人都觉得明年的生意需要缓步来。
“其一,供货契文不走定期限和数量的,便是利润少一些也无妨,我们只做即时供。”
即时供便是有多少出多少,什么时候出,行价如何,全凭实际。
这样容易受到别家的排挤,也可能会流失大额客人,但是却将风险降到最低。
“其二,码头铺子四间并不需提前规定,只有一点,朝廷一日不开渔禁,便不可私自收海货。”
没有买卖便没有走贩,最怕自己广收海货,若是有人受不住获利出海,自家要受到牵连。
众人退去,唯独秦大郎被留下来。
庆脆脆道:“做生意要有坏打算,若是明年开春朝廷为防倭乱,依旧禁止出海渔,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上一次你传信回来的几处泥滩,可有准信?”
秦大郎早就有预料,来前便落定了条陈,将文纸递上去,一边简要回禀:“共有三处泥滩。亩数颇大,因为有及腰的泥泞滩,寻常小船都行走不了,附近的村落不多,皆以滩涂中的东西为生。”
“一处是岩滩,这处最大,最有百亩。第二处是泥滩,有八十亩。第三处便是沙滩,仅有三十亩。”
“小的在这三处住过几日,看当地人家挖出来的东西,有贻贝、蛤、还有泥蚶等。
还有藻类,诸如海带、紫菜。
因潮水高低区域的不定,有一家人家还养了一畦鱼,有梭鱼和石斑。品质同出海网猎回来的并不差太多。”
庆脆脆侧重看他纸上说的海货品类单子,王二麻子想了想地址,便道:“有些远。已经出了临海县的范围,北屿县了吧?”
秦大郎回是,“那里的县官是本地望族出身,若是东家想买地切割,怕是有些难。”
“若是无法单做便合作。”庆脆脆道,“人不会嫌钱少,只想要更多。一处寸草不生的荒滩,若是我们去接手还能生钱,对政绩、民生都是好处。”
只是缺个牵引搭线的人。
她想想,觉得还是靠着自家人上门为好,“年后,你备上一份厚礼,送给北屿县官的夫人。再一份礼送给他族中的上年纪的族公那边,先卖个熟脸。”
做生意这些年,早就明白这世上的银子也是有名号的。
抱团来抱团去,一个富一窝富,白手起家难,难在起家后如何不坠起势。
秦大郎领了命,告退。
庆脆脆倒是不觉得烦扰,平顺了这些年,家里积蓄不少,田亩山地,光是镇上的地皮子租金都一把把的,自然不会短缺了吃喝。
但是工坊生意是起家之源,她总舍不得真的弃了。
路有猛虎,便绕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