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是。”
……
苏婵回想那时,再看如今的闺中景致,竟有些恍惚。
像做梦一般。
守在她榻边的妇人一身藏青锦衣,朱唇轻启,神色焦急地说着什么。
苏婵来不及去听,只是在唤了一声“母亲”后,扑入苏夫人怀中,眼中带泪。
再想开口时,声音却已经哽咽。
苏夫人微微一怔,似乎是察觉到女儿的情绪,不由缓了神情,手轻拍她后背,“做噩梦了?”
苏婵“嗯”了一声,手臂再度收紧。
不会再发生了。
前世那样的惨案,不会再发生在苏家了。
她要带父母远离京都和朝堂,远走高飞,永远,永远都不要再回到这个地方了。
然而苏婵还没来得及开口,屋外丫头就慌里慌张地闯进来,“夫人,官兵封府来了!”
苏婵倏然抬脸,“封府?!”
记忆里苏家唯一一次惹上官兵,便是她十六岁那年震惊朝野的国子监舞弊案,苏世诚涉嫌泄题被立案调查。
苏府被封半月,父亲半月未归,好不容易捎了个信回来,却是让母亲做主定下了她与赵家的亲事。
苏婵大致捋了一下,也就猜到苏夫人一早叫她是为了什么。
科举已经放榜,寒门出身的赵琳琅高中探花,他是苏世诚的学生,当年得知苏家有难,特地上门“雪中送炭”来了。
捋清前因后果之后,苏婵冷静开口:“封就封吧,让苏府上下都去院子里呆着,好生配合。”
丫鬟愣了愣,下意识看向夫人。
苏夫人虽也有些吃惊,但对苏婵的做法表示赞同,点头,“就按小姐说的去做。若有人私自逃跑,不用约束,交给官兵处理就行。”
得了这话,丫鬟才赶紧去照办。
苏婵睨了苏夫人一眼,不等她开口,“赵家派人来说亲了,是吗?”
苏夫人没否认,脸色也不大好,“赵家那儿郎仰慕你许久,如今他成了探花,与你也算匹配,自然是……”
“让他走。”
苏婵语气有几分生硬,倒是让苏夫人有几分怔愣。
原先她瞧不起赵家寒门出身时,苏婵反而对此不甚在意,苏夫人还以为苏婵对那赵琳琅也是满意的。
“母亲,你让他走,”许是意识到什么,苏婵缓了语气,“读书人骨子里都有几分傲气,您原先已拒过赵家多次,难道还指望他这时上门是来施以援手吗?”
“况且官府尚未定论,父亲尚且清白,您不觉得赵家这时上门说亲,有些蹊跷么?”
苏夫人张了张嘴,犹豫着没有说出眼下劫难非同寻常,怕是轻易躲不过去,将她嫁人,可免遭一番罪责。
清楚父母打算的苏婵握住苏夫人冰凉的双手。
这些年父母遵从家训不涉朝堂,可苏世诚身为国子监五经博士之首,门下皆是宦官子弟,怎能真正独善其身?
苏婵手紧了紧,语气近乎恳求:“母亲,您信我,行吗?”
“您好好在府上呆着,什么事都不要做,也不要见任何人。我保证七天内,父亲一定平安回来。”
……
稳住苏夫人之后,苏婵坐到镜前乔装了一番,让人搀到府门前。
官兵立刻将之拦下。
苏婵没说话,手帕掩唇剧烈咳嗽,脸色苍白。
扶着她的丫鬟带着哭腔,“求求大人,我家小姐病重,得找大夫!”
说着,苏婵往后一个踉跄,两个丫鬟死死架住,方才没让她倒下。
“求求大人,”丫鬟边哭边恳求,“我家小姐自幼多病,每月都要去看大夫的。今日还未来得及出门,各位官老爷就上门来了……小姐的救命药没了,若不赶紧找大夫,会没命的!”
官兵皱眉,视线落到苏婵身上,着实一愣。
那女子一身青白华衣亭亭而立,饶是病着,也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姿态,气质淡然,好似那幽谷里的清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