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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让人同苏家说亲的事儿在京城不是秘密,且郭氏先前从苏家被人抬出去的事情也被人议论纷纷。
可没有人会去置喙一个已逝之人,被说闲话的只有苏家。
加上今日,要被发配出城的赵琳琅穿着丧服在大路上这么一闹,整个启都都会对苏婵乃至苏家指指点点,哪怕此前苏婵与赵琳琅,并无任何来往。
舆论是可以杀死一个人的,尤其是,未出阁的姑娘和体面的文人。
偏生这两者,苏婵都占了,加上苏世诚那脾性,还不知会如何应对,又会如何责罚苏婵。
青音和云知忍着眼泪忐忑了一路。
这事儿传得很快。
苏婵到家时,门口管家立刻迎上来,“姑娘,老爷如今在祠堂等您。”
一听在祠堂,两个丫鬟立马慌了,“姑娘!”
不等她们把话说完,苏婵食指压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知道了。”
又想到了什么,问了句:“夫人呢?”
“夫人……”
管家迟疑半天,还是如实相告:“已在房间,哭了许久了。”
“青音,云知,”苏婵叫了两个神色苍白的丫鬟,温和从容,“去陪着夫人吧。”
……
祠堂单独设了园子,里面既有闲亭假山,又有小桥流水,修缮得如南方的园林一般。
苏家的祖籍并不在启都,而在江南吴兴,书画世家,世代都是本本分分的读书人,在南方颇有名号。
直到大启初年先辈中举进京为官,方才在京城落了根。
许久之前,苏家也是参政的,出过帝师、宰相和太傅,可后来不知为何就淡出朝廷,回归本真,转向了教育和学问,到苏世诚,苏家已经整整三代人不涉朝政了。
苏婵踏过石桥,桥下的鱼儿惊得蹿入了水底。
她远远便看到苏世诚一身鸦青色长袍负手站立,身前的香炉有轻烟缭绕,他仰头望着先祖的灵位,仿佛是在聆听祖上的教诲。
进祠堂后,苏婵依礼跪拜了先祖,正欲起身,便听到一直没说话的苏世诚沉声命她:“跪下。”
作者有话要说:
赵琳琅:等我,我还会回来的。
陆暄:你想得美,老子立刻暗杀你(bushi)。
第14章 犹豫
是苏婵预料当中的反应。
于是她跪立在祠堂,背脊挺得笔直,视线微微往下看着,没有正视先人的牌位,以及墙上挂着的“世代留芳”敕金牌匾。
那匾额是苏家的第三任帝师卸任时皇帝御笔亲题的,那时朝政清明,不似如今这般党同伐异、罔上行私。
苏世诚视线落到匾额上,眼底露出了几分悲凉。
“你曾祖父近来时常与我托梦,问你的字画是否有长进,”苏世诚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来,“想来是记挂着你的,一会儿你上香的时候,记得同他知会一声。”
“他老人家在世时常说,读书人的手,就该干干净净的。你是他一手教出来的——”
苏世诚顿了顿,终是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低头看向苏婵,“跪两个时辰后,便焚香净手,把家训抄五百遍吧。”
分明是心知肚明,却又半句不提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给她留足了面子。
苏婵低头,“是。”
没有一句辩驳,语气淡然得却也不像是知错的样子。
但苏世诚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看向苏婵的眼神中有了几分微妙。
片刻后,他转身踏过了祠堂的门槛。
走过石桥的时候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苏世诚停了脚步,转过身,看到那孩子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淡然自若,却不似从前那般夹带着少年人的倔强。
而更像是,万千尘世中孤身走过的旅人,带着苦痛、带着无奈,却又努力地用洒脱掩饰着。
不知为何,苏世诚看到那样的背影,心中竟有几分触动和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