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男魔,他们都懂~那不是有句老话说么,老房子着了火——绝对无治~可现在,看到魔神这么愤怒,难道他们的猜测有误?
那他们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啊。
没看见前两个没脑子的,已经颠颠的上去送死了么。过去你检举禹尧,那叫为魔界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现在你巴巴的说出来,就叫隐瞒不报,其心可诛!
反正里外都是错,那就闭嘴吧,看谁倒霉,点兵点将点到他,说不定千年万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呢……
众位魔将苦笑不已。
上苍是公平的,修为高到一定程度,魂魄便不受地界控制,死了也只能是魂飞魄散,从无例外。可也有一些神魔们心存侥幸,觉得说不定哪天他们的魂魄聚聚散散,还能融到一起,但这个时间实在太久,而且打散之后汇集,其间肯定掺了好些零零散散,还可能是原魂吗?
肯定不是,但好歹有个指望。
都说凡人最会自欺欺人,整天求神告佛寄希望自己能长命百岁,能升官发财,难道神仙妖魔便不会了吗?
会,只是从未有谁说得出口。
尤其是在这万年无休无止的争斗中,神魔的纠缠就像一只看不见的密网,把盖在底下的神仙妖魔,甚至是凡人,都压得喘不上气。
这是一场神尊之间的较量,没有谁敢去叫板,也没有谁敢置身事外。
去叫板可以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置身事外则连自己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神仙与魔族才会羡慕妖族,流落在外的散妖没办法,但是住在妖都,受妖皇庇护的小妖却可以高枕无忧,每天为了谁抢了谁的东西,谁今天吃包子又不给钱这样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
有幸跟着魔神去过妖都的几位魔将都为这简单的烦恼所震撼,他们小心的把画面记住,并把它们轻轻地抚了抚,埋藏在心底。
每当午夜时分,一众魔将喝的伶仃大醉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的想起妖都,并在心里偷偷的想象着。
要是魔界也像妖族一般,该是什么光景?
所以,禹尧的叛变,你说大家恨她么?
有恨的,但恨的心情有两种。
一种是渴望魔族凌于众神之上,成为天地主宰,这是主战派;另一种则是看到即将终结的战争终于落下帷幕,却因为她的掺和而遥遥无期,从头来过,一腔希望落了空,自然恨她,而且是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
而这一类,过去未必不是主战派,只是长久的硝烟过后,厌倦了此刻的生活,想要嗅一嗅炉台烟火的气息。
当然还有暗暗叫好的。
魔神骨罗生性残忍,视生命于无物,在他的统治之下,魔界的魔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杀!
什么经商习文,花前月下,在他这里通通都是混账。在这种情况下,生性弱小怯懦的魔不配活着,而那些靠经营取得一定财富地位的魔们也是活的朝不保夕,一个不小心可能就魔财两空,直接轮回转世去了。
试问,这样一条路走到黑的魔界还有什么指望?难道你以为魔神掌握了天地便会痛改前非吗?
呸!
不还有一句老话么,狗改不了吃屎,魔神戒不了杀/人!
他是变不了的……
当然,魔将们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魔神一概不知,他依旧沉浸在被背叛的滔天怒意中。
直到门外一声哀嚎。
“报报,报报报,报!”
“魔神尊上不好了!”
“叛徒禹尧杀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禹尧:我回来了,但又没完全回来。
第36章 魔界叛徒
“嘭——”
“嘭嘭嘭——”
“哗——”
一阵阵爆炸声自河底响起,炸起一连串的水花,水流冲天而去,在失去所有力量之后又陡然如雨落般回归河面。
禹尧踏着水面,宛如闲庭信步般悠然自得,身旁一声声的爆起完全没有干扰到她,来势凶猛的水流在靠近她十公分左右的地方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隔断,惊险无比却又趣味异常。
她一边顺着河水东去,一边缓慢的低吟:“十三,十四,十五……三十三,很好,全齐了。”
此刻,整条济水已然恢复平静,河底暗流涌动的乌烟瘴气全部被夷为平地,只余被搅浑的河水水波荡漾,显示着她的功绩。
做完这些,禹尧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河边稍稍停留了片刻。
直到一个暗黑的身影在河面躲躲闪闪冒了几下头后,她才满意的离开。
事了拂衣去,伟绩美名扬。
禹尧觉得这大概算是自己为数不多的一个优点,从不藏着掖着,干了就是干了,从不给别人抢功或者背黑锅的机会。
她离开了河边,落在了一座不怎么显眼的小山头上,此处有几棵长得歪七扭八的松柏,她站在树下,靠着树身,显得不是那么的突兀。如果此刻来的是个急匆匆粗心大意的家伙,估计扫一眼之后就略过去了,不会在意。
但如果是个细致的……
“看来你这几天过得还不错,我现在倒真有几分相信连哭的话了。”
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几分兴味打趣道。
“什么话?”禹尧好奇的回过身,看向来者。
“好魔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呵,他也配说这话?”
禹尧哂笑一声,不屑一顾。
“不多废话,庚天,你是来抓我的吗?”
来者正是魔将庚天,十魔将里的万年钉子户之一。他此次前来正是奉了魔神指令,将禹尧抓获。
“正是如此。”
“那便动手吧,刚好,咱们两个还从未交过手呢!”
这一点确实难得,以魔族争强好斗的性子,身处金字塔顶端的几位魔将自然大斗不停,小斗不止,即便禹尧从不刻意惹事,也三天两头的被挑战,庚天亦是如此。
但他们却从未向对方挑战过,一次也没有。一来都不是好挑事儿的魔,二来身为魔将里难得理智冷静之辈,两魔多少都有点惺惺相惜。
这一通交手,大概是激起了两位魔将的战意,打得难舍难分。刚开始,彼此还在小心试探,你来我往的比划着。但随着招数的熟悉,他们纷纷抛弃了先前的仔细。
忽然,他们手掌相接,强劲的法力都将对方推出了战斗圈。
借此机会,禹尧祭出许久未见的伙伴——斩尸刃,铮亮的刀尖在阳光下闪出一道刺目锐芒,通红的红石在刀柄上熠熠生辉,仿佛快要溢出的鲜血一般叫人心颤。
那厢,庚天的手中闪现出一根长棍,这根长棍通体发黑,颜色暗沉的不带一丝光泽,但仔细观察,却能看到丝丝缕缕的紫色暗芒蛇行一般游走棍身。
这是他成为魔将时,魔神赐给他的宝物,触之可生雷电,一不小心便能要去半条命。
两魔亮出兵器后,便不由分说的缠斗到一处。
魔将到他们这个份上,寻常修为的小魔已经无缘得见两位的高招,甚至连两位魔将身影都难以看清,只能看见一黑一紫两团光影时不时的闪现一下,告诉他们我们还在。
时间久了,他们便不再难为自己了。
“不得不说,人家能当上这个官就是有两把刷子。”为首的一个高瘦魔兵一脸羡慕的拐了拐旁边的伙伴。
“是啊,你说同样是爹生娘养的魔,差别咋这么大呢?”伙伴也点点头,抬头张着嘴在一碧万顷的天空中艰难地找寻着。
说小话的这俩魔兵一高一矮,个头参差不齐,但都如出一辙的消瘦,远远看上去,活像两根一高一矮的麻杆。
闻言,高麻杆嗤笑一声:“呵,这你就没见识了吧,咱是爹生娘养的,他们可不是!”
矮麻杆不服:“咋的,难不成他们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啊?”
“哼哼~是也非也~”高麻杆摇头晃脑,一副世外高人般的神秘莫测,但因为他脸上的得色太过明显,使得他全然没有高人的感觉,倒像是一个行走多年的江湖骗子。
“哎哎哎,别卖关子,快说快说!”矮麻杆不耐烦的拍了拍他,他俩一年入伍,别的魔不了解,他还不了解么,整天插着个鸡毛当令箭,歪头晃脑的好像多厉害似的。
当年庚天将军能选他进亲兵营可是全仗着命好,跟自己组队,靠着自己这个矮个子的聪明机智。要不然,呵,哪有他张牙舞爪的今天!
高麻杆不喜欢伙伴的这个态度,但是出于对分享八卦的天然热爱,他立刻低下身子,附到矮个耳边,在确定两位魔将没空搭理这边之后,侃侃而谈。
“你刚才说从石头里蹦出来,确实很对,但不全对。因为只有咱随欲将军是石头里出来的。你没发现魔神尊上对咱们将军特别放心嘛,什么重任都敢交给他,就是因为他是石头,没什么弯弯绕绕。”
“哦~哦~”矮个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
“至于那个叛徒禹尧,据说是凭空出现的,没爹没娘,还是原来她那个叛贼姐姐把她捡回去,才活了下来。”
“啧啧啧,这么看来我法力不强果然不是我的错,都怪我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也不是凭空出现的。”
“这其实也没事。”高麻杆见他一脸遗憾,赶紧安慰道:“至少你聪明啊,你说咱俩,法力不突出,打仗也不是很在行,但是将军就是看中了咱俩,图的是啥?”
“是啥?”
“咱俩的智慧啊!!!”
“哦!对对对!”矮麻杆焕然大悟,心里的刚凝起还未成型的郁气瞬间一扫而空,腰杆也不由得直了直。
高麻杆再接再厉:“你看那些个五大三粗的,一把子力气却没脑子,到时候上了战场,福没享着,命先搭上了。不像咱哥俩,智计无双,这才进营多久,就成了队伍里的小队长,这可是独一份的,假以时日,咱俩再靠脑袋瓜立个大功,那将军麾下的左右军师不就是咱俩的?”
“哎嘿嘿~你说的还真对,左军师!”矮麻杆明显被说高兴了,也跟着恭维了高个一下。
高个更是乐得找不着北了,赶紧哎了一声,紧跟道:“这厢有礼了,右军师!”
“嘿嘿~左军师!”
“嘿嘿~右军师!”
两个小兵你来我往了几圈,终于想起自家将军此时正在战场上饱受折磨,战况不明,于是他们赶紧止了话头,抬头眼巴巴的望着天上原来的位置,观察敌情。
不过此时的战况明显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原本还能偶尔看到点影子的天空蔚蓝一片,看不到半点杂色。
剩下的两个小兵看到这个情景,又是一阵唏嘘不止,开始了新一轮的话题。
——
“实在想不到,堂堂随欲将军麾下竟然也能有卧龙凤雏这般奇才!”
此时,禹尧和庚天已经落到一处不起眼的密林,布下了层层隐障,终于可以放心说话了。
想起刚才无心听了几耳朵的对话,禹尧突然有点心疼庚天,当老实魔当了这么久,都快被其他不入流的骑到脖子上了,给他将军营里这是分了些啥?
“呵。”庚天轻笑一声,虽然他不知道卧龙凤雏是什么,但是结合刚才的场景,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但他显然并不在意,淡笑道:“你可不要小瞧了他们,虽说是那些家伙强塞进来的,但我能发掘并加以利用还是靠我这双慧眼,不然咱们今日的会面哪里会有这么成功?”
……这倒是。
禹尧一想,立马觉得庚天此招甚高。即便魔神对今日的战况有疑议,他也绝不可能从那两个小兵身上查到什么。即便有什么,也是那些心怀不轨、胡乱安排的魔将,命在旦夕,岌岌可危。
不过……
“这么说来,你一早便存了反心?”
禹尧这才明白,庚天这些年的忍辱负重,为的竟是今天。先前她曾怀疑过庚天,但不是怀疑他有不臣之心,而是怀疑这个男魔是否真如表面所现,聪明机智却又安分守己。
身为能长久存活下来的魔将,庚天没有一点魔将该有的脾气,总是温温和和,安安静静,如果你不仔细看着他,稍不留神便能忘了他的存在。
他任搓任扁,只要不触及底线和面子,他就不会变脸。可那点底线在骄横野蛮的魔将们眼里就跟没有没什么区别。所以,大小魔将们暗地里疯狂输出,表面上倒是一团和气。
别说魔神用他用的得心应手,就连禹尧当初也是不敢相信魔界竟还有这么逆来顺受的魔,而且还是个战斗力不容小觑的魔将!
果然,她对这家伙的怀疑是对的。
其实禹尧今日这一通折腾就是为了引得庚天出现,老祖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确定魔界那边已经分身乏术,顾不上她,而她也早就设好了撤离之法,如果来的是别的魔,她连半点时间都不会浪费,一定立马离开,逃之夭夭。
但如果是庚天……
禹尧想起那日,她为十方罗刹阵的威力而胆寒,心生异心之时,慌乱中撞入了一双清浅冷静的眼眸。
如同梵音铃叮,一击中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9-08 07:22:29~2021-09-10 07:12: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airy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生死决断
安静,死寂。
偌大的天地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
生灵不复存在,死魂荡然消散。
禹尧望着茫茫一片的黑暗,心里是前所未有的空落落。
“阿瑶,阿瑶,难道你不讨厌……这样的魔族么?”
“难道,难道……你心里没有片刻的厌烦么?”
“又或者,你想想他,你想……想他,百年的陪伴,难道就没有,留下什么吗?”
跪趴在地上的女子强忍着从嗓子顺下去一路的烧灼苦痛,不顾嘴里如泉涌的鲜血,一点一点的向着那个无动于衷的身影挪移着。
一朵朵血花如红莲般一路绽放,凄艳得让人心惊。
终于,她爬到了她的脚边,艰难的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死死地抓住那一块垂下来的紫色裙角。
终于,那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蹲了下来。
艳姬满怀希望,奋力的挣扎着抬起头,然而举目望去,却只有一片苍茫寂寥,了无生气。
“说完了么?”禹尧不带半点感情的问道。
“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