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怎么做,还是如同上辈子一般,选她做棋子,推她去死么?姜柠心中绝望极了。
祁景一时想起了季芙,有些出神,直到万全轻咳一声,“皇上。”
祁景轻轻翘起了唇,抬手就那么一拉,将姜柠拉入自己怀中,坐于膝上,单手环住。
姜柠全身紧绷,下意识想要挣脱,然则她越用力,祁景便越用力。唯我独尊的皇帝,容不得别人忤逆。
祁景以为她是害怕,不过这点害怕,不足以令他挂怀。他温柔笑道,“原来……”
本欲唤姜柠的名字,然而祁景没能想起来,改口道,“原来你如此美丽可人。这琼雪斋虽幽静,却也冷清,且与冷宫离得近,听说那里有前朝疯妇日夜啼哭,会吓着你罢?”
姜柠又是一僵,终于恍然大悟。冷宫。这人果然是为了冷宫里的人,才如此对她。她以为闭门不出就安全,原来还是太天真。
原来进了这琼雪斋,便是惹祸之源,避无可避。姜柠不由得,掐紧了手指。
雪莹摸不着情况,见姜柠不答,道,“回皇上,贵人这几日几乎不出门,我们也没听到冷宫的什么声响,并未受惊。”
未曾出门么?祁景微微一笑,低头细语,“你住在这里,是委屈了。不如来到朕的身边,如何?”
“来到朕的身边”,如此温柔缠绵的话,仿佛情人间的低语,将上辈子的姜柠欺骗得心神摇曳。这辈子的姜柠,却是全身发冷,如坠冰窖,心丧若死。
祁景并不在意姜柠一点微末的抗拒之意,转头问万全,“乾元殿附近可还有空着的殿宇?”
万全十分了解皇帝的心意,立即道,“乾元殿的偏殿祥和殿还无人入主。贵人住在那处,服侍皇上十分方便。”
“如此甚好。”祁景便又笑了,低头仿佛和姜柠耳语,“能日日见到你,朕心甚悦。”
姜柠低垂着头,掐紧的手指已掐出血来。一切和上辈子一模一样。重来一次,即便她想躲着避着,祁景却依然不想放过她。
“啊,”祁景才想起来似的,又道,“你的品级……”
万全知道这位爷必然是不记得,立即在脑子里快如闪电地回忆,而后道,“陛下,您如此赏爱姜贵人,可贵人她不过正六品,只怕有些委屈了。”
品级太低住到乾元殿附近也不合适,皇上必然是想给贵人晋位。
六品宝林么?祁景笑道,“确实有些委屈了,便将爱妃封为四品美人如何?”
姜柠没有回应,她知道祁景不需要她的回应。雪莹和雨轻俱是欢喜,浅绿到底多跟了姜柠几个月,看出她不太对劲,因此表情犹疑。
万全猜姜柠兴许是高兴傻了,笑道,“恭喜贵人。”心里却有些想咂舌。直接晋两个品阶,皇上为了保护冷宫里的那位,当真是大手笔。看这些下人还满脸欢喜,只怕这姜氏,活不成了。
祁景也觉出了姜柠的不对劲,不过并未放在心上。左右是,快要死的人了,不值得为她的心思浪费心神。
祁景轻轻一笑,掩去眼里的残忍,拉着姜柠起身,“朕原本是神思困乏出来走走,见到爱妃却来精神了,爱妃可会下棋?”
虽他急着去见季芙,但既然表示宠爱姜氏,必然得多在此处待一会儿,才说得过去。
祁景还想做戏,姜柠却不想奉陪了,木然道,“不会。”
祁景轻笑,笑意风流写意,“那可会弹琴?”
姜柠,“不会。”
祁景,“……”不曾想,这姜氏如此耿直,如此理直气壮,简直是破罐破摔。
祁景依然笑着,“那你会什么?”
姜柠的目光,从祁景脸上划过,落到屋内一角的青花瓷细颈瓶上。
如果弑君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浅绿见姜柠不答,急得跪倒地上,道,“我家贵人会书画。今日她定然是忽然见到皇上,高兴过度才……才……请皇上恕罪!”
雪莹和雨轻也跟着跪。
祁景温润地一笑,“朕明白,既如此,夜深了,朕陪爱妃入睡罢。”
姜柠神色木然,满心都是绝望的想法,知道祁景不会碰她,也没有抗拒,呆呆走回寝房,任浅绿帮她脱去斗篷,而后躺到了床上。
祁景遣走了下人,坐在床边,替姜柠盖好薄被,修长手指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长发。
姜柠闭上眼睛,想起了那灵魂都被撕碎的痛。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祁景终于起身离去,带着万全,离开了琼雪斋。
祁景负手走在浓重的夜色里,看着虚空,道,“她害怕朕。”他想起初见姜柠的模样,芙蓉面含羞带怯,嗓音娇软,顾盼神飞,与现在极为不一样。
那双含着秋水般的眼睛,令他一时意动,命她入宫参选。可后来他又觉得多此一举,毕竟,姜氏永不可能是芙儿。没有人能取代芙儿。
他本已淡忘,不曾想,她却恰恰又,住到了芙儿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