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文反而看得开,“不管如何,我是真实存在的,众生也是真实存在的,佛祖在真正的史书上会被记录,这就够了。”
李文文抬眼,看着光文忧伤的神情,她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青涩地将他抱住。
人与人之间的温暖真的能互相传递,她的热度透着衣裳也能给予他,只是他胸膛起伏越加明显,让她感到有些羞涩。
这还是她第一次拥抱别人呢!
她可是名副其实的黄花大闺女,可让他偷着乐去吧。
她低头,露出顽皮的笑容,光文也受到感染,跟着低声笑起来。
第39章 佛子受刑罚
天城地处丝绸之路的中转点,交易发达,信息便利。
在白雪莎莎杀害嫡姐后莫名死亡的消息传开之后,类似的消息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其中也包括陈粒的。
她收集了那些人的背景,才发现穿书人都很聪明,有许多都是陈粒排查过但没看出来丝毫异样的,隐藏极深。
她叹息,如果当初不是她被拘在了东宫,不方便再出去寻人,她是能看出来的。
可惜,没有如果。就算找到了,聚集在一起,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的选择不会改变,殊途同归罢了。
中原朝廷反应迅速,直接发现了白雪莎莎新书的秘密,李光然一旨令下,销毁了所有白雪莎莎的书籍,张兰之前联系的负责发行的书局也受到了牵连,眼看就要查到客栈的头上。
李文文为了避免惹火烧身,第一时间将饭馆关闭,兑出去了。
这些伙计都是张兰一手提拔的,大家感情很深,但是大家都明白,如果朝廷真的彻查下来,再跑就来不及了。
散伙饭都没来得及吃,李文文给了大家足够安稳下半生的银子,送走了每一个人。
她站在城楼上,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渐渐被黄沙模糊。
她用面纱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悲伤的眼睛,睫毛如濒死的蝴蝶般抖动,流下了泪。
天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将这些无辜的人从美好的未来召唤过来,再让他们在自己的幸福与他人的性命之间做抉择,这样很有趣吗?
他们,都只是被命运玩弄的可怜人罢了。
李文文娇小的红色身影,在天地之间是那么渺小,经过时间和现实的蹉跎,她渐渐有些明白了。
她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女主,这个世界的设定都是以她所在的小说为基础的。
遗憾的是,没有人知道这本小说的具体内容,只有一个宋彩子可能知道一些,但宋彩子已经贵为一国之母,有了太子和公主,聪明如宋彩子,必然不会再说什么。
她不会再听到彩子的答案了。
她转身下了城楼,用衣裳裹紧了自己。
她从未有一刻觉得身体是这样寒冷。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佛子,只有松松一月一次来找到她,含糊说着佛子最近在做些什么大事,忙得不得了。
她回家自己的新居所,这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宅子,比京城的京南小院还要小,乍一看,和张兰之前住的倒是很相似。
她第一眼就看上了这个宅子,不惜花了高价买来。
不搬家不知道,她竟没有多少行装,张兰的遗物也少得可怜。
她视为最心爱的猴子面具挂在墙上,和张兰的狐狸面具并在一起,显得不那么孤单。
咚咚咚——
急促的叩门声响起。
李文文懒洋洋的开了门,发现是几乎快销声匿迹的豆子。
她有些意外,她可是昨天刚搬的家,他怎么做到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的?
“爷!快去金禅寺看看佛子吧!佛子受了戒刑,他……”
豆子焦急的神色挂在脸上,李文文心里惴惴不安,提心吊胆去往了金禅寺。
到了金禅寺,毫不意外收获了白眼无数。
李文文沉着脸想,你们尽情嘲讽吧,她可是最不要脸的人,才不在乎!
孚一靠近佛子僧舍,她就闻到了浓重血腥气,她站在门口,看着豆子,“在我进去之前,你要先跟我交代清楚,佛子最近在做什么,现在又为什么变成这样。”
经历一连串的打击,李文文已然成长许多,不再是那个沉不住气的泼猴。
豆子知道瞒她不住,便一五一十说了:“佛子公然宣布要与你成亲,虽然,金禅寺的和尚可以娶亲,但他身份地位不同于寻常僧侣,悄悄娶了亲便也相安无事。但他偏偏在此事上要如此高调,引来尊师阿里那的责罚,要他接受十八道地狱考验,得到佛祖的同意后尊师才会同意。”
饶是李文文这样的傻子,也知道叫做“十八道地狱考验”的戒刑必然不会是好受的。
“尊师要佛子在众僧面前受刑,要经历脚踩尖刀、跨越火盆……”
“够了,不必再说。”
她不忍再听,也不敢细想,推门进去。
佛子趴在榻上,紧紧地闭着眼睛,满头冷汗,痛苦地颤抖着。
豆子解释道:“尊师不允许大夫医治他……说是这样都能好,才算是佛祖原谅了他。”
“索林,你先出去吧。”
李文文握住光文滚烫的手,又摸了摸的脖颈,发现佛子发烧了。
她的眼泪滴落在光文青肿的手背上,让光文更疼,他却咬牙吞下了即将出口的申银,微微睁着眼睛,看着李文文。
李文文擦干眼泪,想亲亲他,却找不到他上还有一处好地方,所见之处无不鲜血淋漓。
她说不出话来。
她不能责备阿里那,毕竟是阿里那养育了她的爱人,也不能责备佛子,因为佛子所做一切皆是为了能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她用全身的肌肉忍住自己的哽咽,每一句话都几乎是从牙根里咬出来的,“佛子,我不在乎名分的,我不在乎的。你也可以继续侍奉佛祖,做你的事情,我们可以这样好好的,你根本不必受这些苦……”
光文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她心痛欲绝。
佛子才十八岁啊,在现代,只是一个刚刚上大学的小孩,人的一生何其漫长,十八岁爱的人,也不一定就是八十岁身边的那个,他这样毁灭自己光明的前途,怎么值得?
“佛子,我是一个……那么糟糕的人……我能得你喜爱,已经是祖坟冒烟了,你不能这样苛待自己……”
光文尽管脸色苍白,神色掩不住伤痛之苦,却在听到她的话后笑了。
“猴崽子……”他声音颤抖,又宠溺,双眼弥漫痛色,却亮晶晶的。
李文文心知佛子是意志坚定的人,但铁人也扛不住古代的发烧,她徐徐劝道:“我可不可以给你喂点药,用点药草?尊师不允许医师来看你,又不是不允许我,好不好?”
光文摇头,此为佛祖考验,他还想奉佛,就必须自己一人挺过。
文文能来忍着他人侧目来看望他,他已经知足。
李文文号啕大哭,像个不懂事的小孩,“我不管!在我的家乡,成了亲男人的月银就要交给女人,男人要听女人的话才算好老公!如果男人不听话,我们做姐妹的,就会劝那个女的和离,宁可独身也不要和那样的男人在一起!你看着办吧!”
别说,这招果然奏效。
光文本来打定主意硬生生挺过,但又怕李文文真的不要他了,竟然真的同意了。
李文文大喜过望,拿捏了!
她推开门,对门外的豆子说:“快快给我准备药品,我亲自为佛子用药!”
豆子闻言终于松了口气,“爷,我就知道你能行。”
他拿了李文文的银子,风一样跑了,然后带回许多药物,一一嘱咐了她如何使用。、她像个小学生一样认真学习,随后捧着一堆药,按照顺序,先给他服下一颗治疗发烧的药丸,又掰开他紧锁的牙关,让他含住一小截人参,吊着精神气。
紧接着,她用剪刀剪开了佛子染血的僧袍。
布料与伤口粘连,她硬着头皮,狠心揭开。
包着衣服只觉得他受伤严重,现在他像初生的婴孩一样呈现在她眼前,她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
臀腿血肉模糊,双脚有着刀伤和烧伤,后背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脖子也有吊伤的淤青。
她倒抽一口冷气,这个倔脾气的孩子,竟然把自己给搞成这样!
不能哭,哭了就会乱了阵脚,对佛子更不好。
“佛子,我要给你清洁一下伤口,会很疼很疼,你忍着些。”
她将清酒沾湿药布,为他清洁血污。
他在她手下发抖,终于挨不住,发出痛苦的低吼。
时间像银河那样漫长,她终于弄完,最后给他敷上了消炎阵痛的草药。
佛子已经晕了过去。
她爱怜地看着他,晕过去了也好,至少不会那么疼了。
她在房内静静坐着,回忆自己在现代,因为害怕抽血的疼,甚至不喜欢去体检,生病了也怕打针输液,能用药扛就用药扛。
可能就是自己太倒霉,才让佛子经历了这样的劫难。
若说之前,只是因为提前知晓了自己的命运,对佛子是半推半就,现在,她真正的为佛子所困,不愿离开了。
但她心里不再迷茫了,她知道了,她必须留在这里了,因为她心中已经有了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到这里的朋友,感谢。
第40章 真正的答案
李文文一向不是个迷信的人,哪怕自己身上已经发生了穿越这种超自然的事情,她仍然坚信科学主义。
但今天,她格外想要祈求佛祖的福泽,希望佛祖能让光文安然无恙。
她盘腿坐在蒲团上,低声念着光文教给她的平安经。
许是老天怜悯,到了夜晚,光文身体的高热终于褪去了。
太晚了,她要离开了。
光文还在昏睡中,她轻手轻脚离开僧舍,却在小后门被无沙拦住。
说真的,无沙马景涛式的暴躁脾气还真有点让她害怕。
她挥了挥手,笑得十分尴尬,“是无沙师傅啊,哈哈,哈哈,在这儿等谁呢?”
清冷月色被无沙高大魁梧的身躯遮住,她像只小鸡子一样被无沙提着走。
她缩着脖子,垂着手,待宰羔羊般认命。
一般来说,她这时候该去见阿里那了。
果然,无沙将她扔进礼佛殿,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佛前坐着一个佝偻身躯,他穿着洗得几乎快褪色的棕红色僧衣,外披红色袈裟。
李文文淡定走向他,在他身边盘腿坐下来。
这是一个看起来马上就要飞升的老人,让李文文想起自己去世的爷爷,她不由得对他尊敬了许多。
她并不打扰他的诵经,静静等他念完。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入礼佛殿,一尊几人高的金色大佛,面目祥和,一手横托,一手竖起,微微笑着。
在佛祖的两侧,还有几个木佛像,他们表情认真,眼睛看向佛祖的方向,应该是佛祖的弟子。
李文文心虚地低下了头,心里暗暗说,对不起佛祖,我拐跑了你的座下弟子,要怪就怪我吧,不要惩罚光文了。
她皮糙肉厚,又一事无成,销毁在天地间也无所谓的,但光文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经声停下,阿里那总算睁开了眼,他老鹰一般的眸子紧紧盯着身侧的娇小女子,苍白的嘴唇开合,“施主便是光文的身边人?”
陌生的称呼让李文文羞红了脸,她点点头,并没有否认。
阿里那的目光洞穿一切,彷佛要将她简单的灵魂看穿,“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她犹豫了一次,再次点头。
阿里那轻哼一声,让李文文头皮发麻,她有一种差生被老师训斥的感觉。
“那我便问你,你在做什么?”
来自灵魂的拷问,让李文文一怔,她想了想,恭敬回答:“尊师,我在完成自己的任务。”
阿里那仍是紧盯着她,面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反问道:“任务?”
他智慧的眼睛像是已经知悉一切,甚至可能知道她离奇的穿越人生,补充了一句,“仅仅是任务?”
李文文第三次点头,“是的,尊师,我在完成任务,仅仅是任务。我需要好好地在这里活着,走完自己的人生。”
阿里那继续问道:“光文,也是你的任务?”
“是的,他是我最后的任务,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与他相伴。”
她不算胡扯,言情小说自然是用来讲述感情故事的,她的最后结局就是与光文携手一生。
“我以为,你会说你与光文是真爱,要我成全。”
她摇头,“我没爱过人,不知道何为真爱,我只知道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他,其他的一概不知。”
阿里那目光微颤,“施主的坦诚让本僧意外,但恕本僧无礼,不能同意你与光文的亲事。如果施主愿意,可以做光文的身边人,这一点我不会拒绝。”
“尊师,现在不是我不要,而是光文不要。这是光文的命运,不论别人如何阻拦,他都会为我付出一切。”
是倒霉男主没错了。
阿里那终于开始愤怒,声音也大了一些,在空旷的大殿内产生了质问回声,“光文是独一无二的佛子!你这是在败坏他的前途!”
李文文也昂起了脸,说出自己大胆的猜想:“尊师,您怎就不想,其实我才是光文的劫?也许他渡完我这一生,就能再次回到佛祖身边?”
她是坚定的科学主义者,她不相信,他们这些穿越者会无缘无故来到这里受此劫难。
如果她是主女主,那么所有穿越者的行为就都是在为她与光文服务。
天道为何如此安排?
说到底,不是为了渡她,就是为了光文。
她是扶不起的废柴,那么就肯定是为了光文了。
按照小说的设定,他是佛祖座下弟子的转世,这样的背景,很难不让她怀疑,天道安排这一切就是为了让光文回到佛祖身边。
她刚才数了数,佛子两边的弟子不多不少,九个,刚好比后人所熟知的佛祖座下十大弟子少一个。
在这个世界怎么会这么巧,刚好就只与现代人所熟知的差一个弟子?金禅寺是有名的佛寺,必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那个人应当就是光文。
等她与光文走完这一生,或许就不再是九大弟子,而是十个。
阿里那神情震惊,久久未能开口回驳。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无奈地垂下手,让李文文离开,继续念起了经。
李文文起身,离开时扭头看了一眼微笑的佛祖,双手合十鞠了一躬。
佛祖,谢谢你今日给予我一直以来追寻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