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昆山皱眉：“二师妹，我说过……”
“别自作多情。”夏吹雪扫了他一眼，“我对师兄已无情意，去了凡间你走东我走西。”
银霄点点头：“好，你们俩同去。吹雪，你多带几个人去，务必把逃走的魑魅魍魉都抓回来。”
宁昆山和夏吹雪领命。
银霄让他们退下。
大殿里只剩下银霄和乔歌眉。
银霄拿出乔歌眉丢给他的储物袋，将里面的头颅全都倒在地上。
那些脑袋还很新鲜。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赶你走，也不杀你吗？”
乔歌眉：“您喜欢折磨人。”
“不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银霄一脚踢飞了一颗脑袋，笑了笑。
“当初，师尊最看好的不是我，是醍醐。我们都有执念，也有超越普通人的意志。为了向师尊证明我自己，我也揽下了最难的任务，甚至想着找到传说之国的地标，反正想发设法地立功。”
乔歌眉怔住了。
“为达目的，生死亦不惧，为达目的，何等手段皆可。你身上有这种潜质，所以我不杀你。有本事，就和曾经的我一样，把掌门之位从别人手里抢过来。”
乔歌眉心情复杂，“我当掌门是为了剔除仙骨，离开这里。”
“谁知道呢，说不定当上掌门，你就不想走了。”银霄呢喃。
他还记得当初师尊问他为什么想当掌门。
他说：“我想拯救天下苍生。”
师尊道：“天下苍生，也包括魑魅魍魉吗？”
他说：“是。”
师尊道：“那好，醍醐虽然比你聪明伶俐，但他是只闲云野鹤，你心怀天下，那便由你来当掌门吧。切记，莫被浮云遮了眼，否则你会后悔。”
师尊，如今我只愿以杀止恶，天下与我无干，我只想飞升，您说我后悔吗？
作者有话要说：
①章鱼
# 罗刹海国篇
第33章
菱歌缓缓睁开眼。
黑漆漆的，她抬起双手，什么都看不见。
是天黑了，还是她看不到？菱歌手指轻轻点上眼皮，发出声吃疼的“嘶”。
她的眼睛受伤了。
菱歌调动体内灵力，疗愈双眼。
她的灵力呢？菱歌维持掐诀的姿势良久，缓缓放下手。
她看不见了，灵力也不能用了。
瞎之前发生过什么事？
她记得锁灵石带着他们俩进入裂隙的瞬间就碎裂了，她和温泛夜自天上落下。
当时菱歌就想唤出荷叶飞行器，却没成功。想来自她进入罗刹海国就不能用灵力了。
三尾狰也从锁灵石里挣脱出来了，它的尾巴捞住菱歌和温泛夜，展开身体，像一条飞毯冲向地面。
当时菱歌一把握住了锁灵石。
想到这，她赶紧去摸怀里，幸好锁灵石还在。只是变小了，和鹅卵石一样大。
菱歌感应不到它了，或许它为了帮他们消耗太多能量。
菱歌摸索周围，摸到了软软的被褥。
就铺在她身下，身上也有，当然比不上九洲台的被褥，那可是用天鹅绒毛和蚕丝织就的。
吱呀。菱歌的右耳动了动，脸转向发出声音的方位。
“你醒了啊。”是一个中年妇人。
定是他们救了她，菱歌微笑：“您好，谢谢您救了我。”
妇人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将东西归位后讪讪道：“不客气，我家那口子出去打猎的时候看见你倒在灌木丛里，你是一个人吗？”
“我还有朋友，你们只看到我一个人吗？”菱歌问。
“嗯，只有你一个人，可能你的朋友掉到别的地方去了吧。”妇人欲言又止。
菱歌还不确定她在哪里，“请问这里是罗刹海国吗？”
妇人似乎在她身旁坐下了，菱歌感觉到一股热气，“嗯，你是外面来的，对吧。”
菱歌点头：“对，我听说归墟离罗刹海国很近，从那里可以去别的世界，我想送我朋友去。”
“归墟？”妇人似乎没听说过归墟，纳罕道，“你还真一点戒心都没有，和别的人不一样。”
“别的人？还有和我一样的人来过这儿吗？”说完菱歌觉得她的问题太傻了，有修士来过很正常。
“有，不过他们……不在这里。那片灌木丛有毒，你的眼睛被刺扎到了，暂时看不见，每天用清水洗一洗，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妇人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脸上。
菱歌咬了咬下唇，她失明又不能用灵力，岂不是直到看见之前都不能去找温泛夜了？
这时妇人说：“你饿了吗？吃点东西吧。”
她递过来什么，菱歌伸手去接，不小心碰到妇人的手。
妇人飞快地把手缩回去。
菱歌诧异。她仿佛摸到了蛇皮，粗糙、凸起、横从交错。妇人生病了吗？
“您是不是生病了？”
妇人半天才“嗯”了一声。
菱歌习惯地去摸手腕上的储物镯，空空如也，她这才想起储物镯被三师兄收走了。
她惋惜地说：“我这里有些丹药，或许可以治你的病。可是我没有带，这样吧，等我恢复了灵力，我再帮你治疗。”
“你……”妇人欲言又止，“你什么都不知道？修士所谓的‘灵力’，在罗刹海国是用不了的，除非你离开这。”
菱歌有些失落。
妇人莫名地松了口气。
旋即菱歌说：“那等我出去了，再找机会把丹药送给你，就当报答你们救我的恩情，你千万别拒绝。”
妇人：“……”
菱歌听见她站起来往外面走去，嘭地阖上门。
她怎么突然走了？菱歌不解。她还想委托妇人帮她寻温泛夜的下落。
她拿起掉在床上的东西，是一张饼。
菱歌确实饿了，小口地啃啮起来。
菱歌的背后就是窗户，她听见外面传来说话声。
“她和那些人不一样。”
“怎么可能不一样，他们冲什么来的你心里不清楚？你在家等着，我待会儿就回来。”
男人似乎踩到了鸡，鸡咯咯直叫，随后柴门关上。
妇人焦虑地踱来踱去，鸡不长眼地追到她脚边啄米，被她一脚踹开。
菱歌琢磨男人话里的意思，罗刹海国是传说之地，修士梦游太虚时千万不敢入的禁地。
这里有什么好让他们图谋的？
门忽然开了，妇人着急地把菱歌拉起来。
她的手心和手背一样粗糙，仿佛戴着一双紧贴着肌肤的蛇皮手套。
“你快走吧！”妇人一把拿走她嘴里的饼，一阵窸窸窣窣，把一个包袱塞进她怀里，“快走，等他带着卫兵来就晚了！”
菱歌困惑道：“为什么？”
“这里是罗刹海国，我们不欢迎任何人——是任何人，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公子那罗下了死令，任何罗刹遇到凡人或修士都必须上报！”
公子那罗？
“那我走了，你会不会有事？”菱歌问。
妇人愣了愣，笑道：“你们那个世界，原来也有像你这样傻的人啊。放心，罗刹不杀罗刹。”
“谢谢。”菱歌道谢。
不管如何，她救了她一命。
妇人指引她从后门走，阖上门后菱歌听到一声痛呼，想来是妇人伪装被她打伤了。
没有灵力，菱歌的神识也被封闭了。
她右肩挂着包袱，左手拿着妇人给她的木棍，一边敲击地面探查地形一边前进。
幸好她的五感一如既往的灵敏，逃出两条街后她听见整齐划一的跑步声。
菱歌立刻拐进相反方向的小巷，直到那声音越来越小。
她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继续前进。
人声越来越小，道路越来越不平。
菱歌碰到一块大石头，还差点掉进灌木丛里。
记得妇人说着灌木的刺有毒，她连忙躲开。
她应该到村外了。
菱歌不敢逗留，她要尽量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
这灌木丛生在道路两旁，路有宽有窄，稍不注意就会掉进灌木丛里。
菱歌只好放慢速度，边探路边走。
这时她隐约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还有喊声：“大家一起搜，那贱丫头弄伤了我婆娘，我一定不放过她！快，她看不见肯定跑不远！”
近了！菱歌顾不得了，撒开腿向前跑。
她依赖五感躲过了绊脚的石头，却把盲棍折断了。
路上不小心踩进一块灌木里，法衣粘上针一样的刺。
“我看到了，那里有人，是不是她？”
“没错，就是她，快，快追，千万别让她跑了！”
是她的方向，那群罗刹发现她了！
菱歌将盲棍丢掉，撕下衣角，缠住双手，拨开密密麻麻的灌木丛。
法衣没有灵力加持，很快被扎出大大小小的破洞。
慌乱之中菱歌不知道她在往什么地方跑，她只是一昧地跑。
终于逃出灌木丛，霍然开阔，不知不觉她跑到了高处。
“她跑上去了，走，咱们分头堵住她！”
“那下面是裂谷，她不敢跳的，咱们就在这守着，她跑不掉！”
——菱歌察觉不对劲，停下了脚步。
她蹲下后，手向前探，没有摸到平坦的地面，这里似乎是一个悬崖。
她只得向两边退去，右边是死路，密密麻麻的灌木叠在一起。
左边虽有石头遮蔽却很容易被罗刹发现。
他们说下面是裂谷，说她不敢跳。但她现在没路走了啊，要不然往下跳？
忽然一只手从石头后伸出来，把她拽了进去。
“她肯定在这——咦，怎么没有人？”
“她不会是跳下去了吧？”
菱歌缓缓地眨了眨眼。
身后的人捂着她的嘴，一动不动，似乎在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不可能，虽然她看不见，但凡人没这么蠢吧，她肯定没跳。”
“那边有石头，她会不会躲在那后面了？”
脚步声近了。
仔细一听，至少有十个罗刹。
菱歌转动眼睛，正在想若被发现了要怎么办，蓦地有人发出一声惊叫。
“她在那边！”
“我眼花了吗，怎么好像多了三条尾巴……不管了，追，快追！”
又杂又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身后的人吐了口气，松开手，低声道：“你怎么不怕？”
“为什么要怕？”菱歌开心地说，“温泛夜，你没事，太好了。”
小黑：“瞧瞧自个儿都成瞎子了，还替你高兴呢。”
温泛夜抬手在菱歌面前晃了晃，果然她看不见。
是他害她至此的。温泛夜心头很不是滋味，“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对了，你知道罗刹为什么要抓凡人和修士吗？”
温泛夜拉她起来，帮她摘去法衣上粘的一根根刺，“你的眼睛能治吗？”
两人关注点完全不同。
菱歌先回答：“能啊，那个救了我的阿姐说每天用清水洗，过几天就好了。”
“我也不知道罗刹海国的情况，我找了你很久。”温泛夜顿了顿，“我忘了你现在看不见……罗刹海国的人，长得很奇怪。”
温泛夜被一棵树挂住了，一个路过的猎户救下了他。
他很警惕，对方却热情地问：“你是从哪个村来的？”
温泛夜看清了对方的容貌，心中暗暗惊骇。
这罗刹海国人居然和他一样，都是白发、赤眸，长有犄角。
第34章
小黑惊异：“阿夜，他们也魔化了！”
怪不得对方将他当成了自己人。
温泛夜冷静对答：“最远的那个村。”
“你从阿扬塔来的啊，那么远。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猎户憨笑，“还挂在树上哩。”
“我来找一个亲戚，中途想摘点果子解渴，没想到爬上去却下不来了。”
温泛夜与对方攀谈几句，只了解到最近的村落叫阿迪提。
猎户祝他早些找到亲人便赶回家去。
温泛夜想当然地以为菱歌也掉到了附近，他找了一圈，在另一棵树上找到了三尾狰。
它的尾巴有气无力地摆来摆去，像牛赶苍蝇。
他们俩结伴找了很久。
罗刹海国在海底，仰头便能看见深深的海水，不知有多深，看不见天也没有光。
海里漂浮着大小不一的水母，像一朵朵绽放的花。
它们一天有一半时间是白色的，散发和夜明珠一样的光，照得四处如白昼般明亮。
剩余一半时间是幽蓝色的，光亮微弱，远远看去与萤火虫无异。
这就是罗刹海国的“白天”和“黑夜”。
温泛夜和三尾狰从白天找到黑夜。
三尾狰劝温泛夜先进村子里找个落脚的地方，等天亮了再出来找。
温泛夜不肯，不知怎么他在黑暗中也能视物。
这就解释了村民和卫兵为什么能追着菱歌不放。
菱歌被追时，温泛夜在她的北面，听见喊声，便斜抄一条近路赶在她之前抵达悬崖。
这悬崖在海底，下面是深不见底的裂谷。
他让三尾狰引开罗刹，救下菱歌。
菱歌听他说完，忽道：“那你岂不是被灌木丛扎了很多下，那些刺有毒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温泛夜抬起手，他的手臂上确实有很多刺扎过的痕迹，没过多久就消失了，身体也无异样。
“我没事，这刺对我起不了作用。”
他的身体魔化后发生了很多变化。
菱歌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我的储物镯没有带来。唔，我不能用灵力了，就算有储物镯也没用。”
“我还有储物袋。”温泛夜把储物袋贴身放，没有遗失。
他按照乔歌眉信笺上所说，动了动念头，果然储物袋里的东西出现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