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都没见过!
秦羽的好奇心瞬间就被激发了出来。她看着那面装满了酒的墙:“那可是酒?”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惊喜。以往在家中看长辈们喝酒,那些味道都臭臭的,刺鼻得很,而且他们还总是说她还小,不能喝酒。
她哪里小!明明已经及笄了!
嫁人的时候说她长大了,喝酒的时候说她还小!真气人!
秦羽拱拱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一股满满的清香扑鼻而来,并不像她以往闻到的那股浓烈的酒味。这个好!
秦羽的眼睛亮晶晶:“你这里是酒馆吗?为什么你的酒香香的?”
说着,她又拱了拱鼻子去闻:“真好闻。”
纪漫初看了看秦羽满脸的汗,扔过去一方手帕:“先擦擦吧。”
随即手上就拿起了量酒器。又在酒柜上取出朗姆酒。她在直口杯中放入一长条老冰,随即,杯身便散发出了寒气,寥寥的冰烟向四处扩散。她转着量酒杯,往里面倒入了三十毫升朗姆酒,之后酒倒入气泡水兑满。气泡水和朗姆酒迅速结合,先是升腾起白色的泡沫,随后又归于寂静。
纪漫初等气泡完全消失以后,拿勺子舀了一勺白糖。霎时间,白糖在酒中炸开,白白的细小颗粒争先恐后地往下钻,像是一场视觉的盛宴。
秦羽看得瞪直了眼。往日里她见别人喝酒都是拿着个碗直接喝,里面的酒味也十分冲人。如今见了这样的场面,她才知道原来酒还能喝的这么有趣。
纪漫初等白糖和酒融合充分以后,便拿着吧勺进行提拉,等充分搅匀了以后便将准备好的长黄瓜片仔细地沿着杯壁绕了一圈,再放上一片柠檬,最后拿了一株薄荷进行装饰。
纪漫初将酒往前推了推,冰块的剩余的温度还未消散殆尽,杯壁上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秦羽围着这杯酒左看看右看看,随后又夸张地指了指自己:“给我?!”
纪漫初点点头,小姑娘就别喝什么烈性酒了,刚好她买了这些材料,就给她调了一杯比利海岸,清爽解热,同时又没有过高的度数,再适合秦羽不过了。
秦羽就着吸管小小的抿了一口,清爽的口感不禁让她大呼好喝。气泡水混合着朗姆酒在口中炸开,气泡在舌尖上跳跃,这种独一无二的口感她从未体验过。那股清爽的口感过后,便是丝丝的甜,和朗姆酒的酒香相互配合,酒香中又带着几丝甜腻。
“好喝好喝!”秦羽又大口地嘬了一口,整个人高兴地手舞足蹈。
纪漫初接触过很多人,一个人是不是特意装出来的单纯,她一眼便可以看透。但眼前这个人,是真的单纯,喜怒哀乐明明白白的刻画在脸上,丝毫不加掩饰,叫人一眼便能看尽她的心里。
纪漫初拖着腮,轻轻笑了一声,倒是很久都没有见过像这种纯粹的人了。上一个……纪漫初蓦然香气星夜里那双亮晶晶的眸子。
也就只有他能和秦羽相比了。
纪漫初笑着摇摇头。
秦羽抱着杯子,坐在高脚椅上,晃悠着两条小细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纪漫初聊天:“这是你的酒馆吗?”
“嗯。”纪漫初擦拭着玻璃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秦羽啧了一声,她还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人呢。秦羽细细地大量了一下纪漫初,看着也就和自己一般大,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秦羽握紧小拳头:“我要向你学习!”
小姑娘的脑回路总是清奇白骨哀,一句话便让纪漫初摸不着头脑。
“自己要有银子,才能活得自由自在!”秦羽眼中闪着光亮,看着纪漫初的眼神满是坚定,“我也要去学习如何赚银子!等我有钱了我爹就不会逼着我嫁人了!”
秦羽放下杯子急冲冲地往外走,最后又折返回来,冲着纪漫初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若是你有什么事的话你就来镇北将军府找我!我能帮上的肯定帮!”
小姑娘豪气冲天的模样倒是把纪漫初逗笑了,她点点头,冲她挥了挥手。
秦羽还没出门,门内倒是进来了好些人。
为首的便是温钰礼和郑风。
秦羽套着一身狼狈的男子旧长袍,过长的袖子还甩在两旁,看着活像一个滑稽的小戏子。秦羽和两个人眼对眼,过了一会,反应过来,“哇”的一声便往纪漫初身后躲。
完了完了,她爹都拜托温钰礼来找她了,看来老头子这次气得不轻。想到这里,秦羽瑟瑟缩缩地抖了抖身子。
“嘿,小妮子,总算是找到你了!”郑风率先开口,上前一步就准备将秦羽拉出来。
秦羽死死抱住纪漫初的腰,不行,现在是不能回去了。老头子都找了温钰礼出来了,回去了还有她的好果子吃?指不定还要挨一顿板子。
不行,这家是回不去了!
秦家向来家教严格,但是秦羽就是个离经叛道的,总是要对着来。但毕竟是最小的女儿,每次发怒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这次秦羽逃跑以后,秦将军是又急又气,便派出了护卫出去寻找,直到找了一天还没找到以后,他便彻底坐不住了,不得已去找了温钰礼。
“还请秦小姐不要叫我们为难。”温钰礼的声音就像是夹杂了冰渣子一样,叫人脊背生寒,想要忍不住地臣服。
郑风回过头,不赞同的看了一眼温钰礼。
纪漫初夹在几个人中间,也渐渐明白了一些。感情这小妮子是离家出走。
她看秦羽这样子,一看便是在家人的宠爱下长大,就算是回去,想来秦将军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纪漫初拉了拉秦羽的胳膊:“先回去,下次再来,我教你怎么赚钱。”
秦羽的眼睛量了一瞬,不情不愿地从纪漫初的身后走出来,苦大仇深地看着两个人。
郑风看着秦羽这样子,嫌弃地说了一句“真丑”。
秦羽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咪一样,跳起来拍了郑风一巴掌:“你才丑,你最丑!”
女孩子的禁忌便是容貌,若是说女孩子丑,那她是拼了命也要和你死磕到底。
郑风被秦羽扯着耳朵,明明耳朵通红,却还是没下手将她拉开。
他护着耳朵哇哇大叫,秦羽则是甩着长长的袖子踮着脚揪着郑峰的耳朵,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两个不懂得礼仪的小孩儿,哪曾想一个是督察府副将,一个是贵族小姐呢。
温钰礼轻咳了一声,凉嗖嗖的眼神瞟了过去。
第14章 阴谋
两个人瞬间就分开了,吓得像个鹌鹑一样瑟瑟缩缩地站在一边,纪漫初看得一阵好笑。
温钰礼朝她这边看了一眼,轻声说了一句“见笑了”。
“既然秦小姐没有什么事,便劳烦跟着我们,由我们护送您回府。”温钰礼转过身,大步往门口走,出声提醒着后面的人。
秦羽见着是真的没有转机了,才依依不舍得转过身同纪漫初道别。
纪漫初笑着挥了挥手,压住心里的那股怪异的感觉,只是实现再次不受控制地落到了门口处那道挺拔的身影上。
郑风推着秦羽往前走,还不忘站过头同纪漫初道谢:“谢谢掌柜的,改日来这儿喝酒!”
秦羽甩开郑风的手:“你才不要来烦纪姐姐!你这个烦人精!”
两个人又是打打闹闹地往外走。
纪漫初望着前面那道挺拔的背影出神,确实是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性情怎么会差的这么多呢。一个朦朦胧胧的想法转瞬即逝,她拼命想要抓到,最后却还是归于虚无。
等将秦羽送到秦府以后,郑风撞了撞温钰礼的肩膀,脸上满是疑惑:“你和刚才那个女掌柜认识?”
他总感觉那掌柜看温钰礼的眼神很奇怪,有一种疑惑和探究。寻常人见到了他不是仰慕就是恐惧,但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看他。
着实是新奇。
“不认识。”温钰礼催下头,回想起刚才那个女孩的眼神。
他也能感受到,她的眼神像是认识他一般,同时里面有夹杂着困惑,就像是在透过他看别人一样。
温钰礼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但是有一个时间段他很不确定。
他记忆消失的那段时间他究竟做过什么?
秦羽回到将军府以后,便看见大堂里面坐着的父亲和母亲。即使是吓得小腿肚打颤,但她依旧高高地昂着头,一副死不认输的模样。
秦凯峰往旁边的案几上狠狠一派,上边的茶盏被震得飞了起来,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大堂里显得格外明显。
“我……我是不会屈服的!”秦羽即使是吓得不轻,依旧梗着脖子说道,“我才不会嫁给那种废物!”
秦凯峰原本是想将她许给礼部尚书家的公子李霁渊。一来礼部尚书向来不参与朝中的派系斗争,对这个傻丫头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二来李家公子为人谦逊,彬彬有礼,秦羽嫁过去也不会吃亏。
结果这胆大包天的小丫头竟然直接逃了,害得整个将军府在李家面前丢了脸面。虽然李家并没有说什么,但他秦凯峰依旧觉得对不住人家。
秦羽想来看不起那些白面书生,他们除了写些酸诗,悲春伤秋,还会做些什么?守卫边疆这些任务还不是需要真正的男儿去完成,他们就只会躲在战士们的身后碎嘴,真是令人恶心。
一想到这些,她脸上的表情就不受控制,一副愤愤的模样。
“爹,”秦羽软糯糯的唤了一声秦凯峰,一步一步往前挪,“我爹可是秦凯峰,可是镇北大将军!这世间有几个人比得上我爹!”
见秦凯峰不理她,秦羽又将眼神投到徐氏身上:“母亲,我不想嫁。我要嫁的人一定的事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才不是那种酸唧唧的书生。”
实在是被磨的没有办法,徐氏摸了摸她的头:“好,不嫁。”
之前她就和夫君商量过,若是秦羽实在不想嫁,那也就不逼她了,偌大的将军府还是养得起一个小女孩的。
秦羽暗地里轻轻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让她嫁,什么都好说。
没过一会,她便回复了往常那般活力满满的样子。她冲到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一个小匣子,里面是平日里她偷偷攒下的银两,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她想着去请教纪漫初,总能自己赚一些。
送走了几尊大佛,纪漫初的酒馆霎时间归于了寂静。
即使那两人审视的目光并没有那么明显,但她还是感受到了。也是,她自己的情感外露了,也不怪别人怀疑。
纪漫初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这还是头一次这么烦躁。听店小二所说的,像他们这种头悬在刀剑上的人又狠猜忌心又重,要是真的卷了进去,想来麻烦必然不会少。
她只想好好地开个小酒馆,怎么就这么多烦心事。
纪漫初甩了甩头,将脑海的烦心事清除出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向来恩怨分明,但是也不代表她就是好惹了。
等纪漫初处理好酒馆中的事宜以后,已经天黑了。先前热闹的街道现在满是寂静,黑暗像是一头想要吞噬人的巨兽,蛰伏在近处。
纪漫初抱着胳膊,手上提着一盏灯笼,微弱的光源在此刻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显眼。自从移到巷口以后,纪漫初离家的距离也远了不少,有时候太忙了,她也就干脆不回去了。
今天刚好是新酒馆刚刚开张,并没有那么忙,纪漫初想来想去,还是回去一趟好。
她走在经年遭受磨损的石板路上,鞋子与石板相撞,发出嗑哒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纪漫初从腰间拿出钥匙解开门锁,只是在进门的一瞬感受到了一阵陌生感。
有人!
意识到不对劲以后,纪漫初只是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便马上假装恢复了正常,神色自如地往小院中走,实则时刻注意着四周的情况。
现在她不确定人到底在哪里,但她总能感受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纪漫初握紧了手上的酒瓶,若是实在没办法,但时候只能硬碰硬。
小院中寂静无声,只有时不时的风刮过,在耳边掀起一阵呼啸。
纪漫初僵着身子一步步往厢房中走,一面小心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她尽量没有表现出一样,若是被人发现她已经知道了那人的存在,难免不会被杀人灭口。
纪漫初深受推开了厢房的门,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瞥,随即瞳孔骤得缩小。
在厢房的旁边放着一个大水缸,这水缸实则纪漫初已经很久没用了,她便用这水缸来放些杂物。若是往常,这里应该放了是些扫帚簸箕,而今天她却看见了一截黑色的衣袍。
纪漫初强制自己不要露出些出格的表情,实则心中已经警铃大作。
她反手火速关上房门,坐在椅子上大踹气,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想着若是那人破门而进她该怎么办。
直到她听到了门外的破风声她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她撑着桌子勉勉强强地站起来,才惊觉身后的衣服已经被汗浸湿了。
她来这个朝代不过几天的时间,却要经历这些,任谁行李都收不住,更何况这次的时间还可能会危及生命。
纪漫初细细地捋着脑海中的记忆,自己得罪的人不过是王春兰一家和孙裕斌罢了。若是他们雇的人,不会什么都不做就离开。更何况,她想到王春兰一家先前怂怂的样子,料想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做这个事。至于孙裕斌,若是他想这么做,他大可以在她去找他的时候痛下杀手,不必拖到现在。
所以,到底是谁?
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在那女孩屋中并未发现什么。”
端坐在高椅上的人憩着,手上转着两颗圆润的珠子,纤长的手指翩飞。
“哦?”男人歪了歪脸,半边脸隐匿在青色獠牙面具中,而露出来的那半张脸却长得温润如玉,两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什么……都没找到?”
“是。”跪在地上的蒙面人身子微微颤抖起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
“行了,出去吧。”端坐在上座的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随后便揉着太阳穴。
据之前的探子来报,温钰礼却是在那个不起眼的小院中待过一段时间,但是却从来没有出现过,他们先也不敢贸然进去。
现在又出来了一个女孩,着实是有趣。或许,他们的着重点该换一换了。
毕竟,温钰礼之前可从来没有同谁那么近距离接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