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倒也没有,”纪烟撅撅嘴,话锋一转,“本小姐脾气不好我自己也知道,能忍受得住的人不多,你算一个,而且你这个人呢,也就是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其实优点还是很多的,比如很仗义。”
等了等,纪烟没继续说。
“没啦?”顾易也不是第一次听到纪烟夸他仗义了,“这个上次你喝醉酒就说过了。”
“是吗?”纪烟记不清了,伸出手,动起指头数,“喏,那还有刚刚说的脾气好、负责,哦对,还有查案很认真。”
被这么一句接一句的夸,顾易那扬起的嘴角直咧到耳廓,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下不来了。
“啧啧啧,瞧给你嘚瑟的。”
纪烟夸完才想到自己本来是在生气的,瘪着嘴抱住药箱,自顾自踮脚把药箱放回架子上。
顾易连忙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一个抬手帮她把药箱推了上去,还不忘继续乐:“认真倒也谈不上,我嘛,本身就挺喜欢做这些事,动脑动手,才能体现顾公子我的才华。”
“……”
典型的说他胖他就喘。
纪烟走回桌边倒水,边不客气地回:“你意思是你轻轻松松就能做成这些事了?那你慢慢查不行吗,非要大半夜出去为你那陆世子卖命?”
这话也不知道戳到了顾易的哪根神经,方才还在得意洋洋的人突然偃旗息鼓,欲言又止。
纪烟背对着顾易,听他不说话,便继续道:“说起来,你也是掖都名气不小的公子哥,就你这自视甚高的样儿,怎么就这么心甘情愿替他做事了?”
一口气说完,纪烟还真有些渴。可等她灌完一杯水,身后的人还是没有反应,她这才奇怪转身,见顾易竟在愣神。
没好好听她说话!
纪烟正要发作,顾易却开口了:“因为我不好意思。”
纪烟斜他一眼:“你还会不好意思啊。”
沉默了一会儿,顾易抬起手,指着自己的手臂内侧说道:“你见过有人对自己下手的吗?”
纪烟忽然被他严肃到,木然问:“什么叫……对自己下手?”
“我见过,”顾易说道,“是真狠,狠得我不好意思懈怠,又他妈让我不得不心甘情愿地服他。”
***
小佛城,仙氏的家里。
狭窄的小屋子里容不下秘密,日头慢慢转了角度,照不及暗角的床榻。
阴影下,陆析钰笑着移开眼:“就知道你不信。”
姜玖琢哑然。
“阿琢,你信命吗?”陆析钰问。
“不信。”她答。
陆析钰笑意更深,似乎很喜欢这个答案。
“大家都觉得,我生来尊贵,彼时父亲没有被废,母亲是功臣之后,我生下来便是皇长孙,注定了日后会继承皇位,”陆析钰如她所愿,再度撩起袖子显露出那道疤,“所以就连我的胎记,都是龙的模样。”
姜玖琢多看了两眼那块略丑陋的疤,怎么都没法将它与龙的模样联系起来。
“他们觉得,这就是命,好命。”陆析钰语气里似带不屑。
姜玖琢望着他:“你觉得不好?”
陆析钰没答,反问:“外界都道我父亲与圣上这对亲兄弟关系极近,那都是百姓不知其中事,但你是姜老将军的孙女,总是知道些内情的吧?”
默了默,姜玖琢点头:“当今圣上登基时,安亲王没有回掖都,他们说,是因为当年的太子之位……”
她注意着陆析钰的神色,没有继续说出去。
这个话题太过敏感,不仅是议论皇室,更是在议论陆析钰的父亲李觅,最重要的是,这是桩丑事。
陆析钰却不甚在意:“他们说,我父亲被废太子后,三日不食也没能换回太子之位,最后身子垮了,还和当今圣上兄弟阋墙。”
疯了。
姜玖琢冲上去捂住陆析钰的嘴:“你在说什么!这话被别人听到是可以要你命的!”
陆析钰没动,静默中,他沉沉地笑了起来。
温热的气息扑在姜玖琢的手心,她气道:“你笑什么?”
陆析钰拉下她的手,指尖若有似无地蹭过她的手背。
“我笑你聪明,”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当年,我就是说了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