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是被施了法术, 陆析钰眼角那些虚假的笑意真的突然就不见了。她的水眸近在咫尺,他望向她的眼底,吸进去似的移不开眼。
这一眼对视和往日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没有亦真亦假, 不掺杂一丝虚情假意, 真情在这个瞬间穿肠而过, 灼痛陆析钰的五脏六腑, 撕裂了他残破的面具。
他喉结滚动,下一刻,接过她手里的被子,打开,合拢——卷着被子把她一同裹了进来。
然后在融融暖意中, 双手抱住了她。
药味侵略地压下,温度并传到姜玖琢的身上脸上。隔着薄薄的寝衣, 几近肌肤相贴。
陆析钰将她抱得更紧,头抵在她的肩上, 唤她:“阿琢, 从那之后我就跟着母亲姓陆了。”
姜玖琢任由他抱着:“你是……在那时候改姓的。”
陆析钰应答:“对,我还发誓, 永远不会靠近那皇位半步。”
他在她耳边闷闷地道:“所有人都觉得我拥有很多东西,可这些东西不都是好的, 不是吗?”
姜玖琢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也曾是他口中“所有人”中的一个。
她只是从被子里困难地抽出手,绕到他身后轻轻拍了两下,不善言辞地安慰:“皇位, 也没什么好的。”
陆析钰闭上眼,索取更多她的体温:“嗯。”
皇位?他从一开始就不稀罕。
这天底下的诸多虚幻缥缈的事物都糟人争抢,真正生动的却被人忽视。
他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身上被子围了两圈,没过多久姜玖琢就被捂出了一层薄汗,有些难受地动了动。
“陆析钰……”她推搡着道。
“别动。”陆析钰像抱着一个宝贝一样,不打算松开她。
但姜玖琢太怕热了,越待越受不住,难耐地扭动了一下。
感受到她不适的小动作,陆析钰故意放低语调,作出一副可怜的样子:“你知道吗?这件事之后,我们就被赶去了永丽城,离开了长大的地方,母亲又整日照顾父亲,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声音有气无力的,戳到姜玖琢软绵绵的心里,果然,她再度垂下手来,任由他连着被子把她这一大团又拉近了些。
两个人就这样谁也不动,谁也不说话。
安静得让人沉下心来的晨间,她下巴磕在他的肩上,呢喃道:“那你再后来,交到朋友了吗?”
“是有一个,”陆析钰想了想答道,“可惜后来他在石河村糟了劫,我们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全村就剩我们两个了,也不知何去何从……”
初听到石河村时,姜玖琢觉得有点耳熟,再到后来听见陆析钰说只剩他们两个的时候,她登时就忆起来了。
这不就是他骗仙朗要进小佛城的时候胡编乱造的说辞吗!
所有温情在此刻烟消云散,姜玖琢猛地推开陆析钰,咬牙切齿地扒拉开身上的被子:“混蛋陆析钰,我信你个鬼!”
陆析钰侧头躲过丢来的被子,意犹未尽地笑了:“阿琢,你骂人怎么也这么好听呢。”
“……”
***
掖都,启源殿。
一个宫女端茶匆匆要进,被人拦下。
高全小声斥责:“不懂规矩!圣上今晚是要宿在皇后娘娘这里了,主子不宣,哪里轮得到你伺候!”
念清皇后的贴身宫女罗织从寝宫里退出来,方一出来便见此场景。
罗织摇了摇头,将那宫女遣走:“圣上不喜和娘娘两人的时候被别人打扰,永宁宫近来人多,明日你不用来了。”
那面容姣好的宫女眼角噙着泪,低着头羞愧地离开了。
宫中谁不知世隆皇帝眼里只有念清皇后一人,偏就还是有不死心的想要找准机会往李宣跟前凑。
殿中,李宣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声,冷哼了一声。
念清皇后亲自给李宣倒茶:“谁惹圣上生气了?臣妾替圣上教训他去。”
李宣好笑地看她:“皇后脾气可是出了名的好,还会教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