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保护着,真的好幸福呢。
“别不开心啦,今天是元宵节哦,可以放烟花的!”雀斑少女非常向往,“每年的今天,我爹娘就带着我一起上街,吃糖人,放烟花,特别在夜里的时候,真的好美呀!”
说着说着,少女像想起了什么,赶紧打住:“对不起啊,我忘记你娘和你爹和离了。”
“无妨。”宋柏羽继续写起了字。
我本来也不在乎过什么节日。元宵节什么的,哄小孩子的罢了。
放学了,宋柏羽安静地收拾好书包,跟在一众比他高许多的少男少女屁股后头,往书院门口走去。
中午那几个推他下水的孩子离他很远,尽量避开了他,眼神中既有嫌恶也有害怕。
突然,他们神情一凛,站住不动了,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哇,好美的烟花!”
“对啊,这么多颜色!”
前头的学生纷纷赞叹,一脸艳羡。
宋柏羽个子矮,吭哧吭哧走半天才发现周围的同学自动给他让出了一条不宽不窄的路,并且看着他的神情都带着惊讶。
在路的尽头,云绫笑眯眯地拿着两束烟花,在黑暗中绽出缤纷的色彩。
她左看看右看看,比起接娃放学的老母亲,更像是放学了找狐朋狗友浪迹大街的问题学生。
看见宋柏羽出来,云绫才不管周围那些惊叹的眼光,她一脸兴奋地大喊:
“崽崽快出来,为娘带你放烟花!”
第23章 你值得
烟花星火四射, 像夜空中的星星般明亮。
在看到娘亲笑脸的那一刻,小兽眼中仅存的一点戾气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微微上翘的唇角。
“怎么样, 好看吧?”云绫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
“好漂亮。”宋柏羽试探着抽出一根烟花,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耳边轻响,犹豫了一会,他还是问道:“要不少钱吧。”
“不贵的,再说咱们现在也不穷, 节日烟花还是放的起, ”云绫摸摸他的小脑袋,“走,娘亲带你去热闹的地方转转!”
云绫拉着一脸懵逼的宋柏羽来到集市, 此时万家灯火辉煌,各色门店都张开大门拉拢顾客。
宋柏羽好奇地张望着,以前爹总说这些都是没用的玩意, 从来不给他买,说给他花钱就是浪费, 自己却偷偷买了许多衣不蔽体的仕女图。
小团子慢慢走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对他来说, 是内心深处的向往, 也是恐惧。
云绫没注意这么多, 她之所以带宋柏羽玩耍, 一方面是想多感化感化他, 另一方面……
剧本:请任务人带着攻略目标过一个开心的元宵节。
云绫:好的。
剧本:不要这么敷衍,在这次元宵节上会有隐藏支线开启, 说不定对你养娃有帮助哦!
云绫:好的。
剧本:……看来是时候给你看看如果攻略失败,宋柏羽将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云绫眼前出现了荧幕一样的东西, 里面的人物都在各司其职,像极了在看电视剧。
在朗朗朝堂之上,一抹清隽的身影站在百官之中,如同一丛矮灌木里屹立不倒的高山青松。
一旁的老臣在对他大加讨伐,言辞激烈,脸涨红到了脖子根,怒斥他私扣民税,包庇污吏,到最后气得口不择言,各种脏话都飙上了。
男子低眉垂目,神情坦然,像是听到一个无伤大雅的笑话。
待老臣讨伐到差点翻了白眼,被众人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立时,他才微微一笑:“微臣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圣上龙体安康,圣上耳聪目明,定能明察秋毫。”
老态龙钟的皇帝高高在上,疲惫地睁开眼,挥挥手秉退了所有人,独留下男子一个。
老臣气得想要打人,被旁人惊恐地拉住,几乎是架着他往外走:“陈大人,慎言,慎言呐!”
男子抬头,和云绫四目相对,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白皙的脸,深栗色的长发高高竖起,勾起的嘴角……
还有那双极为聪慧的,有神的眼睛。
宋柏羽……云绫呆住了。
画面一转,瞬间由白天变成了黑夜。不,不是黑夜,只是因为牢狱里密不透光,毫无生还的希望,才让人感觉暗无天日。
那人的囚服已经被鲜血浸染数次,成了黑红色,白花花的长发披散下来,仿佛一具没有生命的行尸走肉。
云绫费力地看了半天,才发现这不是刚刚言辞激动的陈大人嘛!
鲜红的蜡烛熊熊燃烧,宋柏羽身着黑金长袍,套着精致的翡翠扳指,悠然地坐下。老臣朝他吐了几口血水,宋柏羽只是静静地摩挲着纤长干净的手指,然后薄唇微启:
“动手吧。”
向来刚直不阿,从不低头的陈大人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剧本:宋柏羽乃是一代重臣,权倾朝野,富可敌国。他想让谁死,有一万种变-态的手法折磨对方,凡是和他政见不合的,在钱和权的道路上阻拦他的,最后全都……
云绫:停,别说了,我有点反胃。
剧本:那帮助宋柏羽的任务……
云绫:我这就去买烟花。
一路上,娘俩走走停停,好吃的、好玩的几乎都试了个遍。宋柏羽吃着糖人眨眨眼:“娘亲,你太浪费了。”
云绫:这才哪儿到哪儿。
云绫不仅给宋柏羽买玩具,也给自己买了些好东西。温软的绸缎,香香的胭脂,还有好看的绣鞋。
扫街完毕的云绫超级开心,她在宋柏羽面前转圈圈:“怎么样儿砸,好看吧。”
在宋柏羽的记忆里,娘亲是贤惠持家的,但同时也是勤俭的,对自己都很抠,一枚铜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娘亲的话不多,却也会在买菜的时候轻轻叹气。
每当这个时候,宋柏羽觉得比骂自己还难受。好像心头压着一块重重的石头,不是他的错,他却怎么也搬不起来。
对于金钱的渴望,在贫瘠的土地上不声不响地滋养着。
宋柏羽坐在精致的店里,有些手足无措:“好看,娘亲最漂亮!”
“小嘴真甜,”云绫拿了一个做工精美的书包道,“你的书包已经缝了十八块补丁了,给你新买一个吧!”
宋柏羽连连摆手:“不要不要,太贵了!”
“还行啊,”云绫仔细地检查了一边书包,不是很贵,但是花样时兴,是孩子们都喜欢的样子。
“不,不……”小团子往后退了几步,“我不该买这个,这种书包是有钱人家孩子用的……”
宋柏羽看着漂亮的书包,他配吗?他不配。他连秀才都没考上,有什么资格买这么贵的书包?
云绫好像没听到似的,叫来店家就爽快地结了账,然后把书包认真地挂在宋柏羽身上,带子有点长,她温柔地打了个漂亮的结,立刻变得很合适了。
只不过宋柏羽好像拿到什么烫手的玩意,浑身不自在。
云绫蹲下身,帮他把旧书包里的东西都放进新的里,然后看着小团子清澈的双眼柔声道:“羽儿不喜欢这个书包吗?”
“喜欢,可是……”
“喜欢就好,它也不是特别贵,完全在为娘的计划之内,所以给你买有什么不可以呢?你是娘的好宝贝,你值得这样的礼物呀。”
“以后等娘亲赚更多的钱,还会给你买更好的,不用担心,咱俩一定能生活的特别好,好吗?”
跟秀不秀才的没关系,甚至跟他优不优秀都没关系,只因为他是娘亲的宝贝,他就值得。
从来没人这样跟他讲过,所有人都期望他懂事,不要要求太多。
你值得这样的礼物。
心被重重的击了一下,鼻头有点酸酸的。宋柏羽终于不再拒绝,他轻轻摸了摸书包上的纹路,凉丝丝的,淡青色晕染得刚刚好,真的很好看。
拿出来的预算花的差不多了,云绫拉着小团子在路上溜达,看看花灯,吃着手里的糖葫芦,美滋滋的。
路上也特别热闹,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正当云绫享受着这曼妙的时光时,不远处却传来了嘈杂的争论声。
“青天大老爷,奴家真的没有让这等浪徒轻薄我,他就是小偷,偷不成就血口喷人!”一个年轻妇人衣着朴素,跪倒在衙门门口,哭得涕泪涟涟。
云绫拽了拽吃瓜群众中比较面善的一位:“大爷,这怎么回事啊?”
大爷看有人问自己,不由得露出一丝得意:“嗨,这妇人名叫清英,嫁到王书生家做媳妇。正赶上元宵节,家里三天三夜没熄灯。
今天是节日的最后一晚,这家人正在欢庆之时,突然从妇人房间跑出来个瘦小的男子。众人一下抓住了他,直接就送到官府了,认为他是躲在屋子里的小偷、无耻之徒。可那男子说,是那妇人先勾引的他,他才按照约定的时间来,是被欺骗了,还说出了许多妇人的秘密来自证。现在各执一词,老爷没法判呐!”
从床底抓到的男人,说自己是妇人的情夫,而妇人却说根本不认识他?
这…古代也没监控,没手机,也是难为判官了。
现在判官只能让妇人和男子同时上堂对质,可不论结果如何,这些证词对于妇人来说都是莫大的羞辱。
“她哭的好可怜呢。”看着哭得快要晕过去的妇人,云绫表示同情。在古代,一个女人若是被说成偷情,那这辈子就算毁了,云绫很想知道真相,“那怎么还不升堂呀?”
大爷道:“嗨,难就难在这儿呢,那男子可不是普通人,他是今年金榜题名的进士!”
第24章 黑化的开始
什么?
云绫大跌眼镜, 宋大成的举人身份已经很吃香了,进士比举人还要高一级。
不过这段情节听着怎么这么耳熟……云绫终于想起来了,在原本的故事线中,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判官无法辨别出到底谁在撒谎,竟然在没有丝毫证据的前提下相信了男子,仅仅因为他是进士。
一时间,众人对于妇人的指责如同洪水猛兽般席卷而来, 人人都说她是人尽可夫的婊-子, 她的丈夫和婆家也不再接纳她。
三天后,这名叫清英的妇人被发现自缢在一间破败的寺庙里,她把白布吊得很高, 把凳子踢得很远,求死之心可谓强烈。
云绫看过剧本,她知道妇人是无辜的, 真正有罪的应当是那男子。
而年幼的宋柏羽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幕,才在心里种下了黑化的种子。
想想也是, 一个是学成归来的进士,高高在上受人敬仰, 为自己辩解起来头头是道逻辑清晰, 一个是普通的农妇, 大字都不识一个, 辩词只会哭喊两句, 信谁?
宋柏羽从那时彻底明白了,只要有权有势, 有社会地位,不仅能不受欺负, 还可以轻易获取他人的信任,颠倒黑白。
荒唐到如此地步。
云绫看着呆呆萌萌的宋柏羽,突然明白了剧本的“开启隐藏支线”是什么意思。
原本的宋柏羽,没人带他出来玩,因此他并没有机会看到事情刚发生的这一幕,只看见了上-吊的妇人。
云绫拉着这位即将要黑化的权臣大人,心想,或许可以……
让一个高高在上的进士和普通农妇对簿公堂太不合适了,因此判官决定一个一个传唤。
云绫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名叫清英的妇人,她很年轻,大约二十七八,面相温和,穿得也并不出挑,就是普通女孩的样子:在平常的家里长大,到了年龄找个相爱的人结婚,平淡幸福地过一生。
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是被丈夫悉心呵护的。可是此时她却红着眼,一个劲儿地拽着丈夫的袍子恳求:“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而那个姓王的书生面色赤红,偏过头去,看都不看清英一眼,似乎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发生这种丑闻让他很没面子。
云绫不自觉地把自己代入了进去,她有点生气,做丈夫的都不详细了解一下是怎么回事,就这么急着感到羞愧吗?怪不得清英后来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对天发誓……”清英被带下去的时候,已然六神无主,她随便抓住一个小团子,向他诉说自己的不幸。
宋柏羽被捏的生疼,却忍着没叫出声来。他定定地站着,一直望着妇人被拖走的背影。
接着一位衣冠楚楚的男子从堂后信步走上前来,落落大方。
“我同那妇人是几天前认识的,觉得她心地善良,”男子一脸坦然,“我承认,我确实被她吸引了,可这都是蒙骗!她说自己家规严谨,不好叫别人看见,才让我躲到床下,我越想越不对,才决定跑出来,谁知道刚出来就被她家的人捉住了,我这才发现她已经嫁为人妇!”
男子越说越愤怒,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明明她欺瞒和勾引在先,居然反咬一口污蔑我,说不认识我,还说我是小偷!”
一番话将自己择得干干净净,树立了一个被爱蒙蔽双眼的悲情男人形象,同时把脏水全泼在了清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