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绾紧张搭着他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手腕处,气息沉重,脉象缓慢,接连喊了几声他都没有反应,应该是疼得晕厥过去,她匆忙之际喊着培风进来将他扶回了床榻上,大夫瞧诊后只说有可能是手上的伤引起的发炎症状,至于头疼,没有找到缘由,只道有可能是靖王的心病。
她在跟前寸步不离地守着换萧彦北额头上的毛巾,想起第一次到王府也是这般,他发着烧自己在他跟前看守着,一切像是回到了原点。
那是她初次见到云湛如此疲惫痛苦不堪的样子,如果真是像大夫所说,究竟是怎样的心病会让他这般痛苦,那段回忆甚至都不愿想起。
春天时常有春雷轰鸣,今夜又如同当日夜晚那般窸窸窣窣下起了小雨,不同的是今晚只有她和培风两人在跟前守着。
“培风,你对王爷了解吗?”陆绾拧干手中的毛巾,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床榻没有气色之人,问道刚将药端进来的培风。
培风将药放置桌上,看了一眼靖王,他算是从小跟着王爷一起长大,对他的事自然很清楚,也知晓她想打听王爷的心病究竟在何处,也便坦言道:“王爷小时候虽说很受皇上宠爱,可也总是受责罚,也总是被罚关禁闭,之前王爷有一个比他大两三岁的陪读,是兵部侍郎家的公子,可惜后来死在一场大火之中,王爷而后郁郁寡欢了好几个月。”
“宫中走水的时候很多吗?”陆绾听到大火不禁想到他胞弟的案子,最开始的案子全都和火有关,宫中戒备森严,还会有侍卫随时巡查,居然也会那么容易走水。
培风语气肯定道:“不多,只是偶尔会有些地方没有被巡视到,有时也会因为天气干燥缘故。”
“王爷和那兵部侍郎家的陪读公子关系一定很要好吧。”
“王爷年少时性子并不像这般冷清,和陆家公子志趣相投,两人常常出宫常被皇上发现被罚。”
正当陆绾想问仔细时,床上之人传来微弱的咳嗽声,陆绾端着药碗上前轻声唤着他,萧彦北紧闭双眼微微转动眼珠后咳嗽睁眼,“本王……怎么了?头好痛……”
他果然又换成了不知其事的萧彦北,云湛说他们两人互相在保护着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心结会让他分裂出另外一个人来隐藏那段往事。
“王爷,大夫说你手腕处的伤口有些发炎,还有,你头疼是,是因为,因为你有心结。”
本不想同他说实话,可此事终还是要面对,总不能这样隐藏过一辈子,总会有真相大白之日。
培风也跟着上前将他扶着坐起来,说自己就在门口,屋内就先交给丝官姑娘照看,说完便退着告退下去。
陆绾吹着手中的汤勺送到他嘴边,萧彦北愣了一刻,便有些忸怩着想接过她手中的药碗,但陆绾却将碗移开,用眼睛示意他包扎好的手,再次将勺子递到他嘴边。
萧彦北挣扎一番,不光手上没有力气,连身上都是软绵绵的,只好勉强喝着她递过来的药,“本王的手腕,可是你划伤的……”
“所以我现在负荆请罪给王爷喂药,”陆绾轻轻吹着药又送到他嘴边,“大夫说近日一定要好好养伤,离春猎没有几日了,你……”
“陆绾,”萧彦北动着没有血气的双唇,不知是因为没有力气缘由,他这句话喊得极其轻柔,就像之前云湛在安慰自己那般温柔,“你会怪本王吗?”
陆绾将视线从手中的药碗移至他脸上,对着那双明亮却有些愁绪的眸子,笑着道:“王爷不怪罪于我就已经是额外开恩了,我又怎么敢怪罪王爷呢。”
语罢,两人便再也没有过多言语,陆绾只是默默吹着汤药,萧彦北也仅仅只是安静喝着递过去的汤勺。
这药有安神药效,萧彦北本想下床整理未写完的卷宗,可睡意袭来,屋外还有轰鸣的雷声和雨滴拍打房檐的声音,他便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陆绾整理好之前散落在地的书籍案卷,踮着脚看他睡得正沉,便提着裙角往外走去,刚走没两步,就听到他梦呓的声音,“陆绾,对不起……陆皓,对不起……”
他为何要跟自己道歉,陆皓又是何人?许是好奇心作祟,便又惦着脚尖坐回了床边,还专门拿了一张纸来记录今日他所言的梦话,也不知他到底是不是被梦魇着了。
可他来来回回就是这么两句,陆绾撑着手叹气无奈嘟囔着,“也不说是什么事要和我说对不起,说话说一半也不怕被噎死。”
“你说什么?”
“我说说话说一半要被噎……”她猛地一抬头,跟前之人正瞪着那双大眼看着她,吓得她一蹲子便往后倒在了地上,匆忙将手中的纸藏在身后,龇牙冲他一笑,“王爷,我吵着你了吧,那你先好好歇息,我,我先告退了……”
“站住,”萧彦北声音有些干哑,眼睛瞟向她隐藏在身后的双手,“拿出来。”
陆绾深呼一口气,将身后的纸张和笔摊开在他面前,上面就只写了那一句,上面还滴了些墨点。
萧彦北大概瞟了一眼,“你是想从本王嘴里打探什么消息出来?你方才自言自语的话语是在咒我?”
“我不敢,王爷,天色已晚,你还是早点歇息吧,”陆绾揉着后腰行着礼,生怕此人掀起被子下来,还是顺着他的毛捋顺安抚着要好,毕竟日后还需要他的配合。
“换药。”
他将手往她跟前挪着,晕过去还能听到大夫说换药的事宜,也不知他是真没有感觉还是早就醒了一直在闭目养神。
陆绾只好乖乖从侧方拿着大夫开出来的药蹲坐到床边小心得给他换药,也不知大夫是给他缠了多少卷,拆出来的绷带都有一米多,想转身去拿剪子,结果脚踩在掉落在地的纱布,她被绊倒扑向了萧彦北,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摔倒在他怀中了,不过这次不同。
她只扑在了床沿边上,萧彦北另一只手撑着床将她反压在身下,两人距离很近,这样的场面,上一次是云湛撑着手不断靠近自己。
“王,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