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君入罗帷——明朝望月
时间:2022-01-27 07:58:17

  沈令闻端坐在黄花梨木圈椅上,修长的手指抓着玉盏,他下颌微微收起,眸色如漆,暗沉沉地盯着卫扶余看。

  卫扶余不禁有想起自己白日里头的话语。

  她一时燥的很,随意扯了个笑便垂下了脑袋遮了羞怯。

  太后转头见她,只以为她困乏,便轻轻推了推她,笑道:“听闻你与白家姑娘交好?她难得进宫,你去寻她玩玩。”

  “可是阿扶想陪着太后娘娘。”卫扶余咬着下唇,似是极犹豫的样子,“太后娘娘这儿的糕点比别处好吃。”

  太后看见她这副稚儿嘴馋的模样自然是笑了,她也佯装犹豫,道:“那可如何是好啊,哀家瞧白家那位姑娘已经是望眼欲穿了呢。”

  卫扶余扭头,果然见白钰莹伸长脖子往她这里看,见她看过来还颇为热情地伸了伸手。

  “既如此,这糕点太后娘娘可要多吃几块。”卫扶余两只手捧着小盘,见太后用了她方才弯了弯眼睛,快快活活地拎着裙摆望白钰莹那处小步跑着。

  太后望着她的背影许久未曾出声,一口浓茶下肚,她方才幽幽说了句,“和昭儿小时候简直如出一辙。”

  那边卫扶余小跑到白钰莹身旁,依次给白家各人见了礼,这才喘着气问她,“你怎么突然喊我了,没看见太后还在我身旁吗?”

  “你看看对面是谁?”

  卫扶余转身,只瞥了一眼便立刻收回了目光。

  她面上浮过一抹霞云,小声埋怨道:“这也太近了吧。”

  “离贵人不是越近越好?”白钰莹睨了她一眼,嗤笑一声道:“刚刚见你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怎么这会儿还羞上了?”

  “卫扶余,是你自己说的心悦人家。”白钰莹拖着脑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如今你无论如何都得把这爱慕的戏码演下去,不然若是被那煞神知道你捉弄欺骗于他,你觉得你还能活命吗?”

  时新的荔枝并上杨梅酿造的果酒甚是可人,卫扶余小口饮了几杯,她还要再喝,冷不丁便被白钰莹拿去了酒盏。

  “别低头喝酒啊,你看看对面的定王世子。”白钰莹歪着脑袋,显然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她痴痴笑了两声,竟然直接伸手比划起来了。

  “眉如剑,眼似月,这定王世子长得也很……秀色可餐嘛。”白钰莹打了个酒嗝,毫无形象地摊在卫扶余的肩头,“卫氏晏晏,你也不是很亏嘛。”

  “不亏你去上。”

  卫扶余心慌的厉害,她几次抬头都不偏不倚与对坐那双寒眸对上,白烛光影落在他眼中,妖曳得很,仿佛一眼便能看穿人心。

  “殿中实在闷热,我出去转转。”

  “槐序,栀初,你们守着白钰莹,等白家人敬完酒再来寻我。”

  说完卫扶余低着脑袋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屋外大雪纷飞,她出来得急,大氅小袄一件未带,可她却不觉得冷。

  今夜的果酒似乎有些奇特的力量,寒冷入骨的北风扑在她的脸上,倒也不觉得冷,反而奇异地舒缓了她体内的燥热与烦闷。

  卫扶余蹲下身子,捧了一把雪来捂着。

  燕绥自阴影处而出,见她这副模样伸手要拉,却颇为克制的放至身后,只轻声询问,“阿扶这是怎么了?”

  卫扶余掀起眼皮,沉着嗓子答道:“去帮我,找定王世子。”

  她指了指后头的一片竹林,死咬着下唇,“我在那儿等他。”

  燕绥得了命令便立刻飞快的入殿,然而他心中还是不甚放心,临行前,解了自己的披风给卫扶余披上。

  披风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卫扶余一把扯掉披风解了衣襟最上头的两个扣子。

  她的手扣在盘丝金纽扣上,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卫扶余暗骂了一声,转而趴在雪地上一步一步往竹林里头爬过去。

  这儿的竹林静谧幽深,过往宫婢几乎无人能查觉此处。

  卫扶余脸红的几乎要滴血,她缩在雪地里,任由漫天冰雪打落在她身上,也不觉得冷,只是感觉难以言说的陌生感在她体内暴虐,渐渐席卷全身,逼得她不得已发出些难以自持的声音来。

  她紧紧蜷住身子,因为用劲,发白的唇已经被咬出一串血珠,滴在皑皑白雪地上,犹如朵朵绽放开的红梅。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成了永恒,世界在这一刻仿佛也与这一片竹林隔开。卫扶余轻轻地闭上眼睛,复重重撑开。

  她颤颤巍巍伸出指尖,发狠用力咬了一口,叫自己不要失去神思。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一双海青缎面的鞋履不急不缓地立在她面前,语气悲悯,“一时没看住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救救我。”卫扶余猛地抓住那裤脚,犹如风雨行舟,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沈令闻缓缓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脑袋,饶有兴致的打趣道:“世人管我叫活阎王,可不是活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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