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戛然而止,沈令闻存了几分窥探的心思,便哑声问道:“来年做甚?”
“不做甚。”她扬着脑袋欢欢喜喜地看着头顶一轮明月,声音轻快。
“能有明年已是极好。”
世界愿望千千万,她所求的,却是最简单的活着。
卫扶余踮起脚勾着梧桐树枝上半旧的红绸子,上头无一不用细细的毛笔写了三个字。
——盼来年。
思来想去她又解了头上的红发带,绕着枝头细细密密缠了好几圈,转身莞尔问道:“王爷也来许个愿望吧,这梧桐树也有上百年的基业,许愿最是灵。”
“阿扶每年的愿望都实现了。”
她小拇指勾着红发带的一角,鲜亮的颜色愈发衬得她姿容仙貌,冰肌玉骨。她眉眼微微弯着,像是遗落九天的仙女,超凡脱俗。
“今年的愿望给王爷许。”
她身子靠的近了些,湿漉漉的眼睛泛着水波,微微挑着情意,带着欲与还休的朦胧感,
“阿扶日后有王爷了,跟在您身边,阿扶定然无恙。”
她漂亮的眸子勾着,天真无邪的弯月褪了清冷,反而披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
沈令闻没有去看那颗在卫扶余口中神之又神的梧桐树,他只是微微侧过身子,视线低垂着,寡淡的目光落在她言笑晏晏的一张脸上,多了些许温暖。
见他不许愿,卫扶余歇了气,乖乖立在他身旁,有一些没一下拽着他的衣袖。
“或者王爷将自己的心愿告诉阿扶,阿扶一定会帮您实现的。”
清浅的幽香钻入鼻尖,随着她身体的晃动这香气愈浓愈淡,愈远愈近。
就这么有一些没一下地勾着沈令闻的心尖。
他神色微动,抿起的唇尚未开口,身旁的小姑娘又是反悔了。
“算了算了,王爷宏图伟志,许的愿望也定然不同凡人。阿扶一个小小女子,还是不领这个差事了吧。”说罢,卫扶余对着梧桐树虔诚三拜,口中还念念有词。
“梧桐树神,若您听到了王爷的愿望,可一定要帮王爷实现啊。”她撑起半边眼皮,偷偷去打量沈令闻的神情。见他脸上神情变化不甚大,心中难免有些沮丧。
这煞神的心可真难捂热!
“阿扶还是认认真真给王爷挣银子吧。”
小姑娘咬着下唇,双瞳剪剪映秋水,认真而坚定。
沈令闻岂会看不透她的心思。
他只是沉默的立在远处,浅淡的月光映的他的身影愈发清冷料峭。
他不敢十全十的信任这个小骗子的话。
他怕信了,一眨眼她又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他又从袖侧掏出那串冰寒的白玉菩提来,有以下没一下的转着。
“在神佛面前撒谎可是要受惩罚的。”
小姑娘脖子明显一缩,神情也有些躲闪。
“阿扶说的全都是真心话。”
沈令闻嗤笑一声,只觉得她牵上来的手烫的惊人,几乎要将他灼化。他落在卫扶余脸上的目光极淡,却带着探究。
像是隔着千山万水遥遥将她看透。
他忽地伸出手,白玉菩提打在她的鼻尖上,指腹随即轻轻擦过她红润的唇。
“神仙都没有你的嘴会说。”
卫扶余怕神仙真的苛责她便想着赶紧抓着沈令闻先离开了这儿才好。临走前她遥遥望了一眼挂满红绸子的梧桐树默默许了个愿。
——今年贪心些,希望佛祖护佑她岁岁平安,也祝愿王爷事事顺心,得偿所愿。
*
“就是这儿,没错了!”
小姑娘撑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今日她胆子出奇的大,居然敢动手指挥起了“凶神恶煞”的定王殿下了。
“快些挖吧,这酒应该有八年了。”
沈令闻用刀尖挑着土,勾出一个青瓷小瓶。里头更深处还藏了一瓶,他要拿却被卫扶余拦了去。
“得留一瓶给燕绥,这酒还是他酿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