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闻一副家常便饭的样子,他先用汗巾扎了伤口,然后便拉着卫扶余往后头退着。待退到最低处,他淡淡看了眼卫扶余崭新的罗裙,只道了声:“下次赔你一身新的。”便径直拉着他翻滚了下去。
翻滚之间,卫扶余依稀看见上头电光火石,刀剑交融。
似乎有百来号人。
*
卫扶余再度醒来天已大明,她的罗裙沾了水厚重的很。然而卫扶余此刻顾不上拧水,她几乎是靠着岸边爬到了沈令闻的身边。
待探得他鼻尖尚有一息尚存得时候,卫扶余这才舒了一口气。
树林荫翳周围寂静无声,这样的安静无形中增添了卫扶余的不安。
她生来不得父母庇佑,生活比之寻常人家多了几分坎坷。然而只有真正见到昨日的阵仗,她才忽然明白原来有的人不仅仅是坎坷,更是生在深渊里头。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使劲拧干裙子上的水渍,一边想着对策。
卫扶余死命咬着下唇,伸手探了探沈令闻的额头,心中一凉。
她垂手,小巧的瓷瓶从袖口掉落,卫扶余的眼中漫上一抹欣喜。
她当即将里头那颗被誉为可救人命的药丸拿了出来,捏住沈令闻的下巴就给他塞了进去。
喂完药之后她就这么坐在沈令闻的身边等着,谁知等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见他有转醒的迹象。卫扶余心里头有些急了,又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活着。
那为什么不醒呢?
眼瞧沈令闻一张脸渐渐失了血色,卫扶余心中更急。她将这些年攒下来的医理知识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终只想到了一个法子。
她两指捏着沈令闻的下巴,用力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就这么凑了上去。
这事情显然她不是那么擅长,起先一不小心磕到了沈令闻的上唇,痛的卫扶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只是想帮沈令闻渡气,后来唇齿间滑过一条灵巧的小蛇在她的口腔内游走掠夺,卫扶余呜呜了两声,谁知这小蛇更加嚣张,缠着她舌根不肯退却。
卫扶余睁开眼睛,脸色慌乱又无措。
沈令闻眼睫半抬,一张脸虽仍旧苍白却挂着浅笑。
卫扶余怒极,轻锤了一下他胸口。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故意什么?”沈令闻支起身子,棱角分明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他一只手虚虚环着,将她牢牢锁在自己身旁。
自然是故意吃她豆腐!
这样的话卫扶余自然不好意思说出口,她便道:“故意害我担心!”
“你担心我?”沈令闻嗤笑一声,侧过脸去,“还以为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会直接跑了呢。”
“所以你刚刚就是故意装晕试探我?”
卫扶余一把推开他,语气不太妙。
“亏我还把救命的丹药喂给你,这也太糟蹋了!”
“我总共就得了那么几枚,自己都舍不得吃。”
卫扶余越说越觉得委屈,她弯下身子盘着腿缩在一旁,本想不理他,自己的身体却是没出息的打了个喷嚏。
沈令闻支着腿侧脸看着她,旭日的光辉洒在无垠碧波上,整个湖面显得波光粼粼。微风乍然吹过,一汪碧水霎时间被搅碎。
美的就像卫扶余的眼睛,极具欺骗性。
看着美好纯净,一旦陷了进去,就是汪洋大海万劫不复。
他伸手揩去她面颊上的水珠,见她冻得哆嗦便握住她的手。
谁知道卫扶余却是一把抽回了手。
“你手冷,我不给你握。”
还未到雍州,日后诸事还要仰仗面前这尊大佛,卫扶余还是没敢放狠话。她生硬地扭过头去,干巴巴的说了一句话。
沈令闻指尖抬了抬,有些微怔,忽地自嘲一笑。
同卫扶余呆久了,险些忘了自己不是个正常人了。
他将指尖重新搭在腰间,撑着地站了起来,语气淡漠。
“走吧,去找个庄子,入夜这儿有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