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珠仰头瞪了严铮一眼,嗔怪道:“你放手。”她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倒像是在他怀中撒娇一般扭捏。
她应该沉着脸痛声大骂世子不讲道理、胡作非为,但她此刻像被放在了热气腾腾的蒸笼里,又羞又恼。
她气得脚底发软,红唇颤颤,这时候出声骂他,大概会像黄莺娇啼,更添几分撒娇的意味。
她捂着眼睛不敢看陆公子的反应,她不乞求能突然出现一道地缝让她钻进去,但愿能一道惊雷从天而降,将三人一齐劈死了也总比杵在这儿强。
严铮往怀里看了一眼,发现她捂着眼睛,露在纤细手指间的肌肤红若秋日的晚霞,他抬起一只放在她腰上的手,按住她的后脑勺,把她的脸按在了自己怀中,又往旁移动了一步,让她完全背对着小陆。
妒忌让人面目全非,放在半年前,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能做出这种事来。
刚才他走进漆黑一片的院子,远远地看到明亮的杂物间里相拥在一起的两人,温煦的火光笼罩在茜红与竹绿的衣衫上,像是年画上交叠的金童玉女。
他的火气“腾”地一声炸响,再走近了,又听到两人的对话,他想即使之后珠儿把他赶出去,他也要在这一刹那宣示两人就是有肌肤之亲的关系。
不曾想珠儿恼怒了一下,依偎在他的怀里羞于见人,却没有厌恶他、排斥他。
严铮仗着珠儿的纵容,更得意了几分,用下巴比了一下角落的架子床,那上面还铺着他昨夜睡过的毛毯,他对陆秀洵平静地说:“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先出去吧,我们要开始每日的枕边夜话了。”
枕边夜话是什么?每日?“你在胡说什么啊!”茶珠气呼呼地咬着下唇捏起拳头,两拳砸在他的胸膛上。
他完全没有感觉到一般,捉住她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亲,若无其事地说:“好了,我让他出去,有什么事我们等会儿说,乖。”他装得坦然,心里比茶珠还紧张,如果珠儿当着小陆的面责骂他,尴尬的只会是他。
陆秀洵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他撑着桌子站起来,脸上又青又白,他的手指指着严铮的脸,“你……你还要脸吗?大庭广众之下能做出这种事,你真是有辱斯文!”
陆秀洵看着茶珠红透的耳朵,一把抓住严铮桎梏在她腰间的手,用力拽了拽,可他使尽了浑身力气,严铮孔武有力的手臂纹丝未动,甚至还搂紧了些,把茶珠蓬松冬衣下盈盈一握的腰肢搂出了纤细的线条。
茶珠额上划过一滴汗,脊背僵直,这两人的手在她腰间暗暗地较劲,她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无声地逼她做抉择,让世子放手还是让陆公子走,没有被她选择的那一方,会失去再在这里待下去的面子。
陆秀洵不似严铮那般平和,他连装都装出不来了,眼角眉梢带着怒意,低吼道:“严铮,你真是太过分了!”
他渴望小珠能跟着他一起骂几句,只有这样,他才能义正言辞地带小珠离开这个房间,小珠一言不发,倒像是他在这里妨碍了二人一般。
茶珠推了一下世子,完全推不动,两人贴得近,彼此砰砰乱跳的心似乎在激烈地表述着内心的慌乱,她轻推他的那一瞬,她听到他胸腔里传来更激烈的响声,她能感受到他在害怕。
她一咬牙一横心,“陆公子,你……你先离去吧,我要睡了。”她说完之后,能感觉到放在世子手腕上的手松开了,搂住她的手臂却更激动地抱紧了几分。
她似乎听到了白玉盘砸在地上清脆的响声,但那实际是身后传来的心碎的声音。
陆秀洵的脸霎时苍白,他往后退了两步,不敢直视严铮的目光,他怕他的得意与他的失意对比太过明显,显得他是那么的落魄可笑。
他看着地毯上的纹路,淡淡地笑了笑:“小珠,前些日子家里派人来劝我回去,我想了想将近年关,家中事多且杂,我也该回去帮衬一二。”
“有他在这里护着你,我也很放心。”他觉得自己这番话说的十分妥当,至少还给自己留了几分体面,他听到她歉意地低语,“陆公子……”但不等她回答,他就匆忙地转身离去。
待他走后,茶珠一脚踢在严铮的小腿上,他笑着放开她,看她有点失落,他连忙收了笑意,往后一退,躬身长揖,“我错了。”
“你真是……”她恼怒地背过身去,思来想去还是自己造成了这番局面,又泄了火气,长叹道,“我真是……”
冷风在房里打转,严铮关上房门,又凑到她边上来,食指轻刮她微粉的鼻子,“我们出去散散心吧。”
茶珠往旁挪动了一下,避开他的手指,闷闷地与自己置气。她听到客房里收拾东西的动静,透过窗牖往那边看了一眼,只能看到客房纱窗上映着的修长人影。
他随着她的视线往去,心里充满了被选择的欢喜,故作淡然,随着说话嘴角却不自觉地往上翘起弧度,“他在收拾东西,我们还在杂物间里待着,难道真要枕间夜话?待会儿宸宸回来看到了我们多尴尬啊,不如我们去严家在京郊的温泉山庄过一夜吧,泡泡温泉,去去寒气。”
她心里有些愧疚,暂时没有玩乐的心思,气呼呼地别过头,“我不去。”
“去嘛。”他拉着她的衣袖,轻轻地摇了摇,“去嘛,看看山,赏赏雪,远离这里自然就不尴尬了,待在这儿难免一直想东想西自寻烦恼。”
他暗自思索,两人一同去山庄过夜,不止能增进感情,宁宸宸回来看到私宅里空无一人,以他对宸宸三天捕鱼两天晒网的了解,他待得没趣,想必也会离去。
茶珠听到前院传来的动静,小丁憨厚地说:“那个粉蒸牛肉真不赖,糖蒸酥酪也好吃,该给茶姑娘带点回来的。”
严铮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待会儿宸宸进来,看到我们两人独处一室,他闹起来,可比小陆来得激烈。”
她听到宁宸宸站在客房前揶揄道:“哟,这又是闹哪出啊?欲擒故纵?”
陆秀洵郁郁寡欢地惨笑了一下,宁宸宸觉得他的笑容有点渗人,在嘴里的讥讽之词突然说不出口,他看了一眼亮着烛火房门紧闭的杂物间,眉头轻蹙,“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