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知道。我想能住久一点就住久一点。”
“因为伤还没好。”
“是啊。”
“你这伤主要还是调元气。你不觉得自己太瘦了吗?”
“……”
“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一些。”
“……”白果心想你们医馆的人怎么都喜欢把人看小呢。
“你出来这么久家里人不找吗?”
“不会。我一般都住在外面。”
“那你现在受伤了他们也不知道?”
“不知道。我经常受伤,他们都习惯了。”
“你经常受伤?”
“……师门管得严,所以习武的时候经常受伤。”
“哦。难怪你元气不足,是不是常常都没有时间休息?”
“是啊。常常一天只睡两三个时辰。”
“啧啧,是不是吃也吃不饱?”
“吃的时候我们要用杯碗量,除了水,别的都不能过量。”
“有这么多吗?”冯大夫指着正在收拾的自己的饭碗。
“一半。”
“一半?每天三餐只能吃这么一点?
“我们一天吃早晚两餐。”
冯大夫出离同情了。她才发现原来白果是那种家境平庸、所以不得已拜在了严师门下的那种子弟贫寒。白果平日里到医馆去时,也不过穿着极平常的各种淡色衣服,虽然他穿得很好看,但是很显然衣料并不名贵,只是很合身而已。她自然没能和林木叶一样见过白果刚到时的那身衣服,没见过白果的那把宝剑,也没见过白果平日里的讲究用度。
她一边给榻上的林木叶端肉粥,一边感慨地把她的发现告诉林木叶。
林木叶这时已经完全清醒了,伤口也不似麻沸散刚退时的那般疼痛,只是心情显得欠佳,听冯大夫这么说,微微一哂,心想如果你知道他不过把随身随便一块玉佩当了,拿到的钱就够中等家境的百姓家里十年的吃喝花销,你还会说他是贫寒子弟么。
冯大夫陪她吃完饭,又坐了一会儿,告辞道:“你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林木叶点点头。原本也是一桩小事。
“那位白果子,据我看是没什么歪心思。你自己留心吧。有什么不对的,有我们还有先生和唐公子在呢。”
林木叶点头。
冯大夫走出去。她听见外面冯大夫跟白果说话的声音,觉得困意袭来,于是又睡了一觉。
再醒来时已经是入暮时分。房间的灯点着。外间传来厨房饭菜的香气。
她坐起来,穿上外衫,尝试着要下床走动。试了两次,还是疼,似乎不是膝盖疼,而是是身上所有陈年的旧伤的疼起来。
她有些沮丧,进而有些发怒。
她在愤怒中挣扎着站起来,扶着墙壁挪到房门口。姿势当然很难看,动作当然很艰涩。越是这样,她仿佛越是一定要走出去一样。
房外比房内凉快,屋外比屋内凉快。
她站在门槛之外,看着那轮已经在中天的钩月。
她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她放任自己就这么看着,不在乎时间地看着。看得心里的怒气渐渐消下去,李成竹的那张脸消失掉,伤痛的烦躁涌上来,随之而来的是心酸。
她已经很久没去触碰心酸了。
这个时候,却很想放任一下心酸的这种情绪。
她知道这样没用,这样不对,可是……可是……
“你起来了?”
白果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她没有转身。一会儿,白果飘到她的面前,端详了下她的气色,道:“好些了吗?”
她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情,想给白果一个笑,却实在笑不出来,只好老实道:“好多了。”
白果道:“你这样站着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