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排在应雪身后的人已经将药单放在桌上,应雪拿了药撤下药桌,见林木叶又忙着抓药,喊道:“先这样,晚上你下班的时候我再来看你。”
林木叶回头,已经不见了应雪的踪影。
到了下班时分,应雪果然来了。
林木叶本意是要古大夫一起去看戏,古大夫却说难得有一个由头向先生请假,她更乐意和杨大夫一起去寻些好玩的东西。
杨大夫和冯大夫一起,今天分在十一师叔医馆里。古大夫和应雪照了个面就去寻他们了,还问林木叶晚上需要不需要等她一起回去。
应雪道:“没关系,你们去玩吧,我们晚上送她回山庄。”
林木叶上了应雪的马车,才发现居然还有两个人等在车里。
应雪道:“我前几天叫了几次他们出来玩,他们都不出来。今天我一说,他们又都要来了。”
王植略脸上已经消肿,露出尖下巴,道:“平常你叫我们不来被你说,今天我们来了还要被你说?”
应雪嘻嘻道:“没有没有。二位公子肯出来是我小女子天大的福气。”
白果递了一包糕点给林木叶道:“先吃点,一会儿戏院里有饭。”
戏院很大,四人走到包间才敢将幂篱脱下来,所以没人认出他们,还算安静。只是戏虽是好戏,林木叶不了解前因后果,边吃边看,看到后面居然发困起来。挨到后面戏散,应雪果然让马车送她回山庄。
时辰尚早,门房看见林木叶,道柳云婷在穆弦清处等她。
林木叶稍稍梳洗后赶紧过去。柳云婷夫妇和穆弦清夫妇都在。唐鳌眼睛上缠着纱布蒙着药,蓉夫人穿着一声淡青色的衣裳。
“这么快就回来了?”柳云婷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很晚。老三几个都还没回呢。一直说想请你师公给你看看,这几天光忙别的事了。晚上本来请好了,你们又忽然放我鸽子。”
林木叶惶恐道:“我不知道……”
穆弦清笑道:“没关系。早上你们下山时我们还没定呢。没提前跟你说。现在时辰还早,也还来得及。”笑起来脸颊上有两个酒窝,整个人犹如冬日暖阳,看着很舒服:“你过来,我给你号号脉。”
林木叶走到主桌前坐下伸出手,穆弦清将医箱打开,自己洗了手,把垫子垫在她手下,又将一条薄巾放在她手腕上。隔着薄巾静静摸了一会儿脉,又换了另一只手听了一会儿,笑道:“没什么大碍。你张开嘴,我看看喉咙。”
林木叶宽心许多,又按穆弦清的要求张嘴、伸舌、发音。穆弦清检查完,笑眯眯地洗手,道:“挺好的。我听你老师说,你之前都不能说话?”
“开始的时候喉咙里都用不上力气,后来一动喉咙就疼得厉害。大约前年才感觉好些了。这一年里渐渐觉得好了,才能多说许多。”
“你之前喉咙受了外力创伤,本来是好不了的。就好像一座木桥,突然被天上落下的陨石从中间断了,是没有办法再过人的。你自己也是医者,这个情况,你应该清楚。”
林木叶想了想,道:“弟子明白。”
穆弦清慈爱地点头,道:“现在这座断的木桥两边,因为天地长久的大自然的滋养,居然生出了一些野草,野草长大了变成藤蔓,藤蔓又因为一直向着对岸生长,长长久久地,两岸的的藤蔓缠绕着原来断桥的残木,接在了一起。当然藤蔓不如原来的木桥结实,虽然不能走马,不能过车,但是已经能走一个人了,这自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是不是?”
林木叶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免有些黯然,还是道:“弟子知道。”
穆弦清道:“你我都是医者,知道福寿有数,宽心养生。总会越来越好的。”
林木叶应了一声。
穆弦清擦干手,道:“想吃药吗?”
林木叶想了想,摇摇头。
穆弦清道:“那就不吃药了。平常多走动,比吃药来得好。只是如果又像十五那天那样不舒服的情况,不妨扎几针缓解,总好过干挨着的强。你还年轻着呢。”
林木叶点点头,道:“弟子记下了。”
穆弦清又笑道:“我听你先生说,你平日里是最勤看医书的。到了扁鹊镇,能跟你几位同门好好切磋就切磋,闲了也多出去玩玩,多说笑。我看你那个小师兄就很可以,每天蹿得跟猴一样。”
林木叶道:“杨师兄平常在润州也很正经,只是扁鹊镇上好玩的事情多,所以才图新鲜。”
穆弦清道:“这没错。你知道为什么扁鹊镇明明是天下第一医镇、每天求医求药者如云、生离死别无数,镇上却还要留有那么多玩乐的地方?因为生病本是难事,难过的时候,人很容易增添哀愁。这时候多一些笑乐的地方,对病人也好,对每天面对生死的大夫们也好,都是一件好事。我听说你们这几天早上有先生给你们讲课,白天去医馆里面值班学习,晚上回来了还有课,这样不好。我已经跟你们先生说了,晚课取消,你们晚上回来,如果有问题再去问她,或来问我,或者写写医案笔记,没事就不必拘在书房书堆里,想玩就去玩。”
林木叶看看自家先生。
柳云婷点点头。
等杨大夫他们回来,林木叶将这事说了。杨大夫喜不自胜,马上和古大夫盘点着明天去哪里哪里玩。一夜兴奋。
第二天下班时,古大夫拉着林木叶要去跟杨冯两人会合,走到门口,忽然有人喊道:“林大夫、古大夫!”
古大夫定睛一看,是个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