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神帝这般说的慕千是满脸震惊,二话不说就拒绝:“我才不要!老太虚那么……那么凶!报复心还那么大!他肯定会公报私仇的。我不做帝后,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天宫!”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神帝收了笑意,无形的威压铺卷而来,令慕千感受到一阵窒息。
“我不想做帝后,也不想与神帝哥哥成亲!你给我的婚服、婚书,你给我的东西都还给你。神帝哥哥你……我嫁不嫁于你…都无所谓不是吗!退婚而已,神帝哥哥你只要再跟他们说一句话……”
“胡闹!”神帝呵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整个天宫都知道你即将是未来帝后,说收回就收回,你当朕的话是儿戏不成!”
“可我不想做帝后啊,我要和阿啾在一起,神位不要也罢!我不会再回天宫了!”
慕千双手紧紧握拳,说完这番话扭头头也不回地就要走。
“想走?你当朕寝宫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想走就走!当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语毕,房内忽启一阵金光,以慕千为阵眼的脚下张开一道法阵。
慕千身形一顿,阵眼当中竟是动也动弹不得。
自订婚来,神帝便做好了打算,只要是泠乐灵君来求见,便说自己忙不见客,免得这丫头在自己面前耍性子闹着要自己收回纳后一事。
但他也心知泠乐丫头不安分,定会想着法子来见自己,所以早就在房内设下了摄灵阵,只要法阵启动,阵内之人灵脉受阻,与凡人无疑,且全身动弹不得,无法逃脱。
摄灵阵本该是这样的。
可就在神帝面前,摄灵阵内,那活生生的人竟是膨胀化成一瘴青烟,待青烟渐散,阵中哪还有人影。
第58章 五八。
神帝微微一怔,还未回过神,老星君已然推门而进,身后尾随着身穿铠甲的羽林君。
二人见地上婚服散落了一地,褪去金色的阵眼中青烟淡袅,不禁异口同声:“神帝,这是……”
“你二人怎么来了。”神帝捏了捏眉头,双目紧盯着飘落在地上那口如意堆绣香囊旁,被撕破了一角的纸人。
老星君与雨林君二人对视一眼,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本是在星宫悠哉晃椅打瞌睡的老星君,不知为何忽而惊醒,见天边星云陨落,掐指一算叫了声“坏了”,匆匆便往神帝寝宫来。
而雨林君身为天宫镇守将军,长期镇守天宫,只因近期神帝大婚将近,受命在天宫中增加了人手,加强了天宫的巡视。
今日巡逻到此,忽觉神帝的灵气波动,羽林君生怕是有敌袭,忙里慌张地往这边赶。
路上就恰巧与老星君碰上了。
老星君进门后一眼就瞧见地上乱衣下的东西,上前拾起。“这……是泠乐灵君的信?”
“泠乐灵君的信?”雨林君上前查看,只见老星君手中的纸上,扭扭曲曲的落着慕千的名儿,他忽而顿悟是发生了什么,转向神帝道:“灵君逃了?!臣就派人去追!”
“不需要了。”即便不看信的内容,神帝也能对信中的内容大概猜上几分。
雨林君本已行至门口正欲吹响手哨召唤鹰鹫,却是被神帝制止,不免有些诧异。但很快神帝便做出了解释,“养大的雏鸟摔了几次后终于学会飞翔了,哪有又给捉回来又折了翅膀的道理。随她去吧。”
神帝从老星君拿过信,只轻轻划动手指,地上那香囊漂浮起来稳稳落在他掌心,他端详一眼,不免长叹,“也怪不得朕竟看不透身边这个‘人’竟是个纸糊的,这香囊香气清雅却有障眼布幻之能,这针脚……貌似是那位夫人的吧。”
“神帝所说的那位夫人…莫非是那位脾气古怪的创世神之一的瑶夫人?”老星君眼睛微睁,目不转睛盯着那香囊。“不曾想她竟出现了还送泠乐这个香囊,想必也是天意如此。老臣想,既然神帝与泠乐无缘,神帝放手随她去也属良策。”
“你这老头,当初提议纳后的是你,如今劝朕放手的也是你。罢了,朕本意也不过是想从泠乐口中得知世界树那头的入口而已,也未曾真想娶了她,若真娶了她,怕是朕未来日子可不安宁了。既然是瑶夫人的意思,朕便随了她的意。”
只见他大手一挥,竟是摔了的一口天青瓷瓶,紧接着说道:“颁令下去,泠乐灵君顽性不改,摔了神帝最爱的天青烟雨瓷瓶,即日起,将其从神谱除名,若非召见不得上天宫。既不再为天宫身份高贵的泠乐灵君,朕与泠乐灵君的婚事也就此作罢。”
老星君与雨林君面面相觑,都觉得神帝所说的退婚理由有些扯,但两人都忍着没说,毕恭毕敬朝神帝作揖一拜。
“遵。”
慕千与神帝的婚事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许多之前收到帖子的神仙们再收到神帝与灵君退婚,婚事作罢的消息后,在茶倒桌上的闲话又多了一段“神帝被前泠乐灵君逃婚放鸽子”的故事。
当然,这个故事没有持续多久,便销声殆尽了。
换来的是更多神仙好奇,那名曾经的泠乐灵君是去了哪里。
而说到这个曾经的泠乐灵君,有见过其本人的神仙说,自己在凡间游历时,曾在一处无名小镇看见疑似慕千的女子在买东西;也有神仙说,在凡间某某茶馆里喝茶时,曾瞟见一名疑似慕千的女子在端茶送水;更有神仙说,在云游之时,曾看见某条无名溪边有名酷似慕千的女子在河边洗衣。
但无论是哪个说法,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名“慕千”身边总有一名俊美的男子,伴随左右。
当然,这是后话。
——
凡间某处小镇。
午间用饭的时候下了阵牛毫秋雨,不到一刻又放晴了,路边赶着摊回家的百姓戴着斗笠,抬头看一眼天,到底是青空一片,不忍叹一声:老天爱开玩笑。
于是午饭之后,镇上的人们又开始忙忙碌碌动起来,熙熙攘攘的叫卖声隔着几面墙飘来,像极了夏日里扰人清梦的蚊虫。
某处的民宅庭院内植着一棵高大的古樟树,樟树的枝干结实粗大,系着一个腾秋千,倒是做的精巧。
秋风不时吹下几片樟树叶,那飘然而下的树叶,如同一只寿终正寝的蝶,在倾尽自己的全力跳完最后一支舞,最后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地面,犹如满地黄金。樟树荫下,光照着地面的叶影摇晃。
樟树之下,叶影婆娑之中。
一名女子侧躺在摇椅上,身上盖着的青色薄衫拉过头,只露出一头披散在地的墨色长发。
若说之前下雨时,还觉得有些几些凉意,那么此时暖阳之下便觉得周身都是暖暖的,舒舒服服的。
或许是保持这个姿态睡得久了,累了。又或者是觉得热了。
她动了动腿,扭腰扯动着薄衫,翻身躺平后懒懒地伸了个腰,换了个睡姿。
原本盖着全身的薄衫滑下一角,垂落在地,露出半边脸来,也因她伸腰屈腿的动作,衣袂掀翻,露出半截白皙的玉腿。
大致是因为露出的半边脸暴露在光亮之下,她眉头微蹙。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却为睁开半分,只见她玉臂一抬,捞了把那薄衫的袖摆盖上脸,也不管那薄衫是否盖全了,任由那半截玉腿暴露在阳光之下晃眼。
树影婆娑下,她呼吸平稳,竟是做了这些动作后又睡了过去。
从屋内走出一名模样俊美的男子,他身姿挺拔伟岸,墨发高梳,衬得眉宇间英气更逼,可身前却系着花色系的可爱围裙,与其气质大相径庭。
他将手中的一团薄被,平平整整的晾晒在竹竿上,手掌在围裙上蹭了蹭,解下。
目光又不经意落在摇椅上酣睡的女子。
她最近是不是胖了。
忆起这几日总是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又找吃食的女子,男子不禁这般想道。
女子睡姿并不好,盖在身上的薄衫滑落一半,暴露在外的半截玉足在树影下晶莹剔透的,她本就是和衣而睡的,此时面容用宽袖遮盖,袖口下领口半敞,露出半块锁骨。
他几步行至树下小憩的女子身旁,拉过薄衫替她重新盖上腿,指尖一勾,掀开她遮光的那块袖,目光停留在她白皙清秀的脸上,于是遮光的布没了,她眉头微蹙,竟是有些不开心起来,而男子却是细细摩挲她的肌肤品赏来。
素日里,她这张脸总是挂着笑,不管是白日里去街头买菜,还是夜里搂着她软软的身子睡觉,她总是能拉着他扯些有的没的话,有时候说的是他们以前,有时候说的是镇上的听闻。
总之,她脑袋里像是装满了开心事,每天都能拿出来晒晒,让一天的心情都变得高高兴兴的。
果真是没心没肺的。
心中这般想罢,男子手下动作不忍是掐着她脸颊的肉捏了一把,腹诽:果真是胖了些许了。
睡得正好的女子不乐意了,眉头越皱越深,扭着身子满脸痛苦地睁开眼。
背光下,她睡眼惺忪,眼前人的脸看的不真切,她却毫不犹豫伸出手,卷起背来搂上眼前人的脖子,凑近,在男子脸上小啄一口,又在他颈窝蹭了把,呢呢喃喃道:“早安,阿啾。”
这一男一女,正是前泠乐灵君慕千和上仙庭山。
阿啾一手扶握着她的腰,一手给慕千顺顺后背,语气极尽宠爱:“是午好了,小千。”
“我饿了,阿啾。”
“这儿还有晨时买回来的二两豆糕,只不过……你最近吃得是否有些多?”阿啾苦笑,抬指化来一张矮桌,桌上摆着一壶茶和这个摆放整齐的豆糕。
见她伸长了手拿来一块豆糕就塞嘴里,与之方才睡着之时的模样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
“哪有!”她嘴里咬着豆糕,挣扎着从椅子下来,光着脚丫站在阿啾面前转了圈。
她一袭素衣裹身,勾勒出曼妙的身姿,唯有小腹那,不知是否真因她吃得有些多,竟是撑得微微隆起。
“你看我还是个以前一样的!几日前,隔壁的吴大娘送了我一筐鸡蛋,让我要多吃点呢。我最近就是觉得累得打紧睡得多了,你说这偏僻小镇也没戏班子,茶馆那的故事听来听去就那几个,我都听腻了,黑仔和南竹又都不在…定是无聊得发慌了……”
见她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得滔滔不绝,阿啾也不觉得扰人,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好一会,神情若有所思,一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他猛得起身,一把抓住慕千的手腕,“等等小千,你该不会其实是……”
“嗯?”
阿啾神情错愕,看着慕千同样不知所云的表情,转而展颜一笑,“没什么,我想告诉你:我心悦你。”
“什么啊阿啾!你刚可听我说了。”他满脸的认真和温柔,倒是慕千气急败坏得鼓着红颊。
阿啾在她红扑扑的脸庞上偷了个香,将她揉按进自己怀里,“嗯。明天咱们就离开,回竹溪山。”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故事结束了,其实也没有结束。也许在不为人的地方,小千和阿啾两人美美满满,或许还有一男半女也说不动。
他们的故事结束了,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59章 是番外哦。
“小述子!我又来啦!锦虞居又出新甜品了,那味道隔着八条街我都闻得到,叫什么虎皮……虎皮啥来着,哦!叫虎皮青椒!”
一着玄衣的青年手中拎着两坛酒,推门而入。
此时被这位青年称呼“小述子”的人,正坐在桌前很是认真看着手里头的书,闻声抬起头来,表情万分不屑道:“是虎皮鸡爪。虎皮青椒是新开那家饭馆的热门菜,上回你拉着我一连吃了一个礼拜。”
“对对对。”玄衣青年嬉皮笑脸凑上去,手中的酒坛“咣当”就是压在陈述正看着的那本书上,“小述子别看了,走,咱们我院里喝两盅?嗯……最好是能点上份锦虞居的虎皮鸡爪尝尝味儿。”
陈述抬头看了黑仔一眼,推开他的酒,伸向房门:“出门左拐不送,请顺带关门。”
“诶?别这样嘛,咱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了不是,请我吃一顿不过分吧,实在不行,我请你!”黑仔拍拍胸脯,声响气盛的。
“你可拉倒吧,哪回你请我吃饭最后不是自己付的。瞧瞧你那样,多大个妖,攒点钱回家娶媳妇吧。”陈述摆了摆手下逐客令,弹了弹书上不存在的灰尘,。
“男儿志在四方,怎能为情所困为情所伤。况且人家还是个孩子呢!”
“……”
闻言陈述又抬起头,正正经经打量起眼前的玄子青年。六年的时间,他的个头比初来时翻了一番,五官脱去了几分稚气,却也是长开了不少。
“是大了不少。”
“嗯嗯。”
“可惜……”手下翻了新页,“你是光长了个儿没长脑子。要说年龄你可大我几百,竟还能厚脸皮说自己是个孩子,果真是有其主必有……”
陈述言而至此,却忽而沉默。
黑仔见他话说一半停了也未追问,只是挠了挠后脑,话题一转,“说起来,方才我来时瞧见李婶回来了,身旁还跟着东巷的吴媒婆,瞧着那阵仗,是又给你说媒来了。”
闻言。陈述浑身一震,举手扶额神色一阵难堪。
黑仔见状,忙是上前推了推自己的酒坛子,朝他挤眉弄眼的“煽风点火”道:“如何,兄弟给你指了条明路。可够仗义了。”
知晓今日是免不了被这狗子敲上一顿,陈述只得顺着他的话,起身提起酒坛,朝他抱拳鸣谢:“兄弟义气。”
——
锦虞居二楼雅座。
桌面上刚上来一碟色泽饱满又诱人的虎皮鸡爪,黑仔已是迫不及待伸手抓了一只塞嘴里。鲜香浓郁的辣味儿充斥着整个口腔,甜咸恰到好处,嚼起来劲道十足,莫说是那层Q弹酥脆的皮肉,连着骨头咬起来都是香的。
“我说兄弟要不你就从了吧,次次这般躲着,要让李婶是我带着你跑的,怕是下回连门都不让我进了。”
陈述翻了个白眼:“说得你没翻墙进来过似的。”
黑仔:“嘿~小述子你这话可说死了。那都何年马月的事儿了。”
“不是何年马月,就上礼拜。”
“……”
“咳咳,我可是为你着想,你瞅瞅你,嗯……”黑仔嘴里叼着鸡骨头,手中筷子轻敲了敲碗碟,“这三十余几得有了吧,一身练家子,长得倒是比一般人长命些,但是这人可不是妖,你得想想陈老爷子和李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