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察喜上眉梢,“我等着你外卖过来。”
“晚上的也要。”
“……行。”
史察给他料理好就走了,临走前仔细看晏乐两眼,又被人提点着要走。
“小气鬼。”
许风没理他骂声,看着点时间,再敲了敲床头柜。
“晏乐。”
睡得很熟,只腿挪了一下。
“晏乐。”
“……嗯?”
她睁开眼,看着拉起的窗帘,有光透着缝隙进来,分不清时间。
“几点了?”晏乐问。
“一点半。”
“午饭。”她站起来,又因为一个动作待得太久,腿发麻又坐下,“你冰箱里有吃的吗?我给你去做。”
“叫好了外卖,在门口。”
“……好。”
晏乐揉着眼睛去开门,发现那一箱子端端正正放在门口,电梯楼层刚下到一楼。
她好好给人摆齐,把人扶下来,和人面对着面。
“我好像一上午没干什么。”她念叨,“照顾人有这么轻松吗?”
“照顾我有。”许风淡淡道。
好像说的对,她想。
菜都是清淡的,没有姜蒜,她本来只想吃两口作罢,最后还是填饱了肚子。
“医生说你需要休息多久?”她先吃完,问他。
“腿三四天左右,手要两周。”
“那你原本要出去的计划岂不是要推迟很久?”晏乐吸了口气,“对不起。”
“又不是你打的。”他看了她一眼,“不是你的错,不要怪到自己身上。”
——“骚扰人的不是你,打人的也不是你。如果鞠躬是感谢的话我收了,是对不起的话我还得还给你。”
她脑子里突然窜出来那句话,然后在抬头看他的时候,看到如出一辙的错愕与愣神。
所以,都还记得。
“吃完了吧,我收了啊。”晏乐低了头,去收拾空盒。
许风应了声“好”。
他房子里都干净,看清洁程度也是经常有人打扫,她无从下手,最后也只扔了个垃圾。
就没有这么展不开手脚过。
“你真的没有事情让我做吗?”晏乐仔细看他。
他在看她的时候,就知道这人是不可能闲着的,但晏乐能在他房子里安安稳稳待一天,也的确是因为“他需要照顾”。
清扫和做饭不用她,左手能拿筷子,其余的都被史察包揽了。
但是有一样。
“我要洗澡。”他说。
然后看到晏乐在他说完的时候,一下子僵住了。
“什么?”
“帮我放一下热水,顺便——”
“嗯?”
“回去吧,不早了。”
“但是你一个人……?”她有些迟疑。
“我还不是个流氓,不至于要一个女生来帮我洗。”许风摘了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我自己会注意的。”
“你要不要喊你的朋友来?”晏乐指了下门口,然后回了头。
他今天其实一直是半披着外套的,受伤的右手穿不上衣服,披着的时候背心还没那么打眼,直到这会儿脱了,才看见全貌。
黑色衬着冷白皮,在灯下的手臂线条流畅,无意勾勒出不同阴影。
低头的时候,其实是带着痞气的。
“晏乐?”他喊了一声。
“……嗯?”
“回家。”
“……好。”
常用的右手带着伤,腿也不能挨水,他这天忙了很久才解决完清洁的事情,在衣柜抽衣服时,再拿了一件黑色的背心。
她好像真的很喜欢黑色,也很喜欢背心。
·
“早上好……嗯?”晏乐进门的时候,许风正一瘸一拐地下床。
“要披个外套吗?”她看着他只穿了一件背心,问他。
“不用。”许风摇头,“有点热。”
“热吗?”晏乐看了窗外一天,“今天降温了。”
“……热。”
晏乐今天带了食材过来,直接进厨房给他开火。
“今天不吃饺子吗?”他看着人步履匆匆进厨房,疑惑。
“你昨天吃过了啊。”
“……包子也行。”
“那明天吃吧。”
“没有超市做好的成品吗?”他再问了一句,然后被人带笑的一张脸稳住。
“你怕我毒死你?”晏乐勾着笑,“是吗?”
“……不是。”
“那就坐好等着吧。”
许风坐在餐桌边上,看着人忙里忙外,感叹了两句——
没有想到晏乐会在他的厨房里。
没有想到晏乐在做早饭。
其实他以前没有吃过她做饭,只是凭着晏善的态度和她自己的语气推了一下。
总感觉……不太行。
“你在做什么?”他坐着无事,问她。
“面。”
“什么面?”
“你不相信我,对吧?”晏乐转身,一脸无辜。
“……”
他闭嘴了。
要换了贺琮和史察在旁边围观一路,能哭着抱她大腿去。
没有人可以嘴毒过许风。
如果有——
一定要求ta开班,出多少学费都行的那种。
最后碗端上来的时候,没让他最后再心一惊。
清水煮了面烫了小白菜,上面卧的蛋是煮的,被掰成了两半,没有用刀。倒了醋和香油,最后还撒了芝麻。
“吃吧。”晏乐放完碗,一脸期待。
他动了筷子,在人注视下拌了面,然后吃了一口。
“不是毒药,对吧。”晏乐看他样子,说了一句。
“挺好的。”
左手拿筷子没那么快,后面换了叉子,然后在全程注视下吃完了一整碗。
“你吃过早饭了?”他问。
“没有啊,”她摇摇头,“我早上不怎么饿,都不吃。”
怪不得没二两肉,掐一把都硌手。
今天总不能再照搬昨天一样都睡一上午,他到了书房去看堆下来的工作,转身的时候看见她窝在沙发上,抱着平板在找曲子。
客厅沙发是黑色的,坐着的人穿了一身白,黑发绾起落在身后,又在低头的时候垂落几根。
阳光正好,透着落地窗打在她歪在一边的拖鞋上。
意外融洽。
“有需要喊我。”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去看书房,说了一声。
“好。”他应和一声。
人又低下头去,他在平静心绪之间看到桌角没收起来的那台微单,伸手拿过。
这样的事情他干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嘉岭山脚下的枫树林,他拍到人迷茫而慵懒的神情,脚下踩着落叶,身后是林隙光和漫山遍野的红。
第二次是在她第一次写曲子的时候,拍到人专注而热爱的样子,人坐在石头上,抱着纸笔,周围是山林和丛流。
她两次都知道,两次都容忍了。
他看着人低头写写画画,吸了口气,拍下了这个画面。
有种偷来的感觉。
光阴是偷来的,人也是偷来的,美得不真实,好得不切实际。
左手毕竟不熟练,他拿下来看图的时候,画面对焦没对上,再抬起相机,对准人的时候,在显示屏上看到径直投过来的眼神,动作一下僵住。
原来哪次都会被抓包。
“老本行啊,许风。”晏乐看他一眼,说了一句。
说再多话都是辩解,他手放下来,又看见那人低下头继续看着自己手中的曲子,并没打算起身过来拿走他手里的“作案工具”。
他再抬起相机,也没有看见那人再看他。
“你介意吗?”他问,当作破罐子破摔。
“随便。”她应和一声,在答的时候,握笔稍稍顿了一下。
没有手抖,没有虚焦,一切都正常发挥,他拿下来看了一眼,然后匆匆关机,做贼心虚般收起相机。
没有注意到,在他拍的时候,画面中的人脸上有很浅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第14章 14来贼
“所以你这些天,没去Re没泡工作室,也没有出去旅游的原因是——在照顾病人?”秦诗槐问她。
“嗯。”
“不用搞卫生,不用洗菜做饭,也不用帮他做个人清洁,那你在干嘛?”
“帮忙扶人挪地,然后拿个东西什么的,偶尔需要回复大篇长文的,打一下字。”
“……你自己觉得合理吗?”
“不合理。”晏乐喝着枸杞水,摇头,“等他伤好了就行了。”
“你真觉得你这算照顾?”
“……不算。”
秦诗槐仔细看了下她脸,“其实也挺好的,你看着不像饿死鬼了。”
“……滚。”
在准时往许风家跑的前段时间,她还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胃疼的时候找药都是习惯,被人劝准点吃饭死活不听。
难怪秦诗槐说饿死鬼。
她照了眼手机,发现在许风家准时准点营养均衡的伙食照料下,脸色的确有好很多。
“他明天拆石膏了,我就不用再跑了。”她淡淡道。
“你其实也想继续跑吧。”秦诗槐凑到她旁边,笑嘻嘻。
“不想。”她推开她脸,“麻烦。”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哟——”
“空音又有新任务了,跑了施之卉,她那边工作都得堆给我。”晏乐一脸正色,“我不是闲人,我要工作的。”
“啧啧啧啧。”
晏乐在秦诗槐“啧”完后吸了口气,低着头,看着外面的灿阳,目不转睛。
“对了,你老板的婚礼,是不是下个月啊?”秦诗槐问她。
“对,七月初。”她点头。
苏尧和舒婕兜兜转转多少年,最终还是安定了下来。
“诶哟,那可够热的。”
“嗯。”
已经是六月上旬,天气都开始燥热,伴随着蝉鸣和烈阳,温度早就驶入夏天。
“想什么呢想这么入迷?”秦诗槐在她面前挥挥手。
“现在是夏天。”
“立夏都过了多久了,你还在想这个?”她一脸疑惑。
“这个月有夏至日。”
“不出意外到地球爆炸前六月都有夏至日。”
晏乐再喝了口水,听了她说的话,笑了一声。
“姐姐,您别光笑啊,夏至日怎么了?”
“不怎么。”晏乐看了眼手机,小旗又给她发了消息。
“工作室有事,我走了啊。”晏乐摆摆手。
“去吧去吧。”
施之卉那边压的工作不算少,她在许风那边待了好些天,也没有完全守在他家。
从空音出来又是天黑,夏天的天黑得晚,她一看时间,刚好去Re走一趟。
晚间路口都窜着冷风,她摸了下胳膊,在等车间问了许风一句明天拆石膏要不要陪他过去。
人没有回答,大概是在忙。
忽然有一种亲自在刮骨疗毒的感觉,在关系藕断丝连的时候,抽了刀一根一根斩断。
许风:【不用】
手机亮了一下,她看着那两个字,回了个【好】
晏乐:【我明天也不用过去了吧】
许风:【对】
她呼了口气,然后收了手机,等到了约车。
“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她进了Re,看苏尧坐在一楼拐角,一个人抱着酒瓶。
闻闻味道再看看神情,八成滴酒没沾。
“伤春悲秋呢。”苏尧淡淡道。
“你都要抱得美人归了,伤什么春呢。”她要去拿酒瓶,又被人一巴掌拍回来,“……我不喝。”
“不喝别拿。”
“不喝别抱。”她咬牙切齿。
“再给你酒喝她真得把我踢出去。”苏尧念叨,又抱得更紧了。
“所以你俩因为什么吵?”她拿不到酒,窝到一边搭腔。
“婚礼。”
“……算了别跟我说了。”
苏尧找到倒豆子的地方整个人跟开了闸一样,从场地叨叨到宾客。
其实都不算什么大事,只是苏尧想大张旗鼓,舒婕就想简单弄了。
“没人不想婚礼盛大点吧。”
“嗯嗯嗯。”她摸着头,敷衍。
“大海,草原,绿地,白纱,多浪漫。”
“嗯嗯嗯。”她在想能不能把那瓶酒抢过来,不是想喝,就是想试试能不能刀尖舔个血。
“我又不是没钱,大张旗鼓搞怎么了,办场大的绰绰有余。”
“对对对。”
晏乐抬头,看见舒婕从门口走过来,坐得端正了点,等着苏尧继续倒豆子。
“我都没有男人的威信了。”
“那可不行,”晏乐摇头,“婚礼这么大的事呢。”
舒婕今晚没穿高跟鞋,没有给人打预防针,现在人站在苏尧不远处,等着他还能说点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办大点吗?”
“不知道。”
“我等了十多年找到的老婆,不该办大点让全世界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