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既然那么喜欢联姻不如让哥哥嫁去好了”这种话都能脱口而出,她是真的急了。
好不容易勾到的少年郎,怕是又要跑了。
尤其是当她知晓跟她联姻的对象不是那个笑里藏刀的老男人渡边拓海,而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渡边拓也。
她就觉得她要玩。
如果是渡边拓海那个老男人,她有一百种一千种办法整死他,让他知难而退。看他们渡边家还敢不敢把主意打到她迹部绯月身上。
然并卵。
那人变成了渡边拓也。
他们太熟了啊啊啊啊。
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几个人,绪方久枝娇纵嚣张、没心没肺,佐藤遥冷静自持、衷于看戏,高桥隼人是个浪上天的纨绔二世祖。这三个是她的狐朋狗友没错了,平日里跟她疯玩什么没做过。
唯独渡边拓也。
他性子冷冷清清的,不大爱说话。与她们在一起,大多时候只是倾听。是给他们收拾烂摊子的人。
而迹部绯月那样的性子,最亲近的那个人,也是他。
但只要想到跟他联姻,顶着个婚姻的躯壳与他共度余生,她就难受,浑身不是滋味。
何况她现在有了越前龙马。
迹部绯月走了会儿神。
“绯月。”
“啊?”
抬眸对上渡边拓也目光灼灼的眼睛,烫得她心尖陡然颤了颤。不自然地扭开头,神色怔忡。
渡边拓也直起身子,一只手撑在餐桌上,轻轻替她抹掉嘴角,不留痕迹地笑了笑:“这里,沾上了。”
迹部绯月被那罕见的笑容给晃了晃。
认识那么多年渡边拓也始终是小大人的模样,比谁都成熟。他很少有表露情绪的时候,迹部绯月掰着指头数了数,这似乎是头一遭。
至于他出格的动作,她不是很在意。
以前都这样。
“我很抱歉。”
渡边拓也坐回了座位上,手攥得死紧:“是我大哥自作主张,才让你有了这进退两难的处境。”
何止自作主张。
他是步步紧逼。
手机来了简讯,迹部绯月低头噼里啪啦地打字,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没注意听他说了什么,她一边回信息一边敷衍地应声。
越前龙马这时候回了她早上发的信息。
他说他训练结束了,问她现在在哪儿。这次苦恼的人变成了迹部绯月,心里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完美无缺地诓过他。
如果让他知道了她如今被逼无奈地与渡边拓也面对面坐在西餐厅里谈心,又该生气了。
比谁都难哄。
迹部绯月心思慢慢没在这了。
渡边拓也察觉到,见她兀自盯着手机屏幕乐不可支,嘴角发涩,突兀地说了句不相干的话:“绯月,你有没有想过,和我联姻。这样,对迹部家,对渡边家,都是两全其美的方案。”
话说出来紧张得用指腹摩挲着咖啡杯的杯口。
迹部绯月拒绝得很干脆。
“不要。”
她说:“我有男朋友,他会不高兴。我就想看他笑,不想让他不开心。”
就算迹部秋彦和迹部景吾把她捆起来绑到渡边拓也的床上,她也不乐意。何况他们压根不会这样做。
渡边拓也苦笑:“你就这么喜欢他?”
以前她和那些人谈恋爱时可没见这样。
整个人眼睛都泛着光,亮晶晶的,又温柔得不可思议。
迹部绯月没抬头,回:“是啊。”
仿佛一切,都有了答案。
渡边拓也嘴角一扯:“我知道了。”
低垂着眉眼,眸光沉沉。
*
今天网球部的训练结束得早。
越前龙马想起迹部绯月在短信里说的,弯腰收拾东西时被菊丸英二和桃城武勾住了肩膀,勒得死紧。
菊丸英二朝她挤眉弄眼:“小不点,溜得这么快,是不是要去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才不是……啊,英二前辈你放开我,好疼。”
“刚我偷偷瞄了一眼,他家那位发消息过来查岗了,真是青春啊青春。”
他与迹部绯月的事闹得网球部人尽皆知还得归咎于那个大嘴巴的堀尾,没到半天便成了众所周知的秘密。
那些前辈们压着他调侃道迹部景吾还是当了他的大舅子。
往事不堪回首。
而今越前龙马用看傻子的眼神斜晲着这两人,满眼写着“明明知道这样还恬不知耻地杵在这里的你们真的好意思吗”。
两个为老不尊的前辈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他们用行动证明,是的,他们真的好意思。
越前龙马郁闷极了。
刚开始只是菊丸英二与桃城武两人,后来这两个大喇叭嚷嚷得网球部的正选都知道了。
本着深入认识那个征服了他们部门的小支柱的女人的八卦心思,一群人跟在他身后,排成了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
郁闷的心情在等红绿灯时望见对面马路的一对男女时,彻底变了味。
少女仰起头,弯着唇跟少年说话,眼眸宛如一泓清泉。嫣红的嘴唇,白皙的侧脸,该死的熟悉。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霎时遮住了大半张脸。
少年替她捋了捋头发。
再自然不过的动作。
越前龙马冷漠地想:不愧是迹部绯月,一如既往地招桃花。
偏偏是这人。
呵。
迹部绯月侧过脸,也看到了面无表情的越前龙马。
……感觉药丸。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修罗场鸭修罗场。
第38章 [Vol.038]那
※
[公主守则第三十八条:如何平衡男朋友与幼驯染的关系是门技术活。]
猴子山大王的妹妹所以是猴子山的小公主。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越前龙马我们分手吧,我玩腻了,不再喜欢你了。
……
“前几天绯月给我寄了请柬过来。”越前初奈坐在他对面,咬着吸管,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这个,随口跟他一提。
似乎真的只是不经意地随口一提。
少年顿了一下,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望她。而说话的人却好像把迹部绯月与他的事尽数忘了似的,提起那人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只不过偶尔提起一个许久未见的故友。
明明以前她与迹部绯月的关系算得上亲密无间的闺中密友,就算他们分手后也没能断了联系。
越前龙马望向窗外,眸色暗沉:“是吗,不知道。”
天慢慢沉了下来。
要下雨了。
迹部景吾曾经给他寄来了那个红色的请柬,在他拿下了人生第一个大满贯之后。他当成无足轻重的东西扔进了垃圾桶里,又不知出于什么缘由绕了很远自己捡回来。
总觉得意难平。
女人挨着西装笔挺的男人,笑得灿烂。那张脸依然年轻,与十六岁时的少女模样并无分别,岁月从没亏待过她。
越前龙马晃了神。
有那么一瞬脑海里闪过那些他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的记忆。
依然是这样的雨天。
……
“家里人让我去见了那个什么远藤家的少爷,那人看起来都快有我两倍宽了吧,全程就知道盯着我,好烦啊。”
“还有那个叫什么山上山下的,他是猪吗吃那么多。”
“今天那个叫小林的,浑身脂粉味,都不知道从哪个女人床/上刚爬起来的,色眯眯的,讨厌死了。”
“不过他们都被我气跑了。”
“爸爸说你打网球退役了以后没前途,他才不知道呢,我的龙马拿了那么多冠军,是世界第一的职业网球选手,可厉害了。”
“……分手吧。”
……
越前初奈说:“那个男人好像是日本三大名门之一渡边家族的小少爷,据说跟她青梅竹马,门当户对。”
不是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前男友的任何一个。
“不认识。”
越前龙马回想了一下,说。
对话戛然而止,停留在这。
后来越前龙马去了那场婚礼,越前初奈是伴娘。那人一袭白纱挽着丈夫的手笑盈盈地跟他打招呼,年少时的荒唐宛如烟尘,消散而过。
新郎的脸与眼前少年的慢慢重叠。
一如既往的碍眼。
——日本三大名门之一渡边家族的小少爷,渡边拓也。
心口顿顿地疼。
·
空气恍若凝固住了。
对面的绿灯闪了又闪,变回了红灯。两边的人隔着车水马龙的世界,都没有动,仿佛静止了似的。
……气氛不对。
菊丸英二咽了咽口水,凑到桃城武耳边小声地说:“呐,那不是小不点女朋友嘛,这算什么,捉/奸现场?”
他从没见过越前龙马有这么可怕的神情。
桃城武声音也低了,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迹部绯月还在追越前龙马的时候经常跑来贿赂他,他以前没少跟着她蹭吃蹭喝,坑了她不少吃的。
是以他一边给迹部绯月使眼色,一边掩着嘴巴回应菊丸:“菊丸前辈你快别说了,没看到越前那小子一副想打人的样子嘛。”
他们就不应该跟着来。
失策了啊失策。
不二周助唇角一弯:“啊嘞,所以越前是被绿了吗?”
“……”
这话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是的确是符合不二周助的作风。
越前龙马周身缠绕着一团黑气,脸色越发的阴沉。
——出、出现了,无我的境界!
绿灯亮了。
最初的惊诧也只在脑海里闪过一瞬,迹部绯月眉眼掠过欢喜,踩着小碎步跑过斑马线,扑到他身上蹭了蹭。笑靥如花地说:“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训练吗?”
越前龙马的视线在对面静静望着他的那人身上滚了一圈,扭过头,冷哼。
但还是没把迹部绯月从身上扒下来,一只手搂着她的腰,支撑着她,免得人掉下去。
“训练提前结束了。”
“这样啊。”
迹部绯月攀着他的手臂,像往常一样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浑身的重量压着。她抬起手跟身后的人打招呼,眨眨眼:“你们好呀。”
越前龙马没显露出讶异的神情,显然是习以为常。
不二周助回:“好久不见了,小公主。”
他们听冰帝的人除了迹部景吾外都喊她小公主,于是以菊丸英二为首的青学人也饶有兴趣地跟着喊。
嗯,猴子山大王的妹妹。
所以是猴子山的小公主。
是这样的没错。
……越前听了想打人。
“小公主这种称呼什么的好中二,叫我绯月就好了。”迹部绯月忍不住抱怨,虽然迹部景吾偶尔也会用调侃的语气喊她“小公主”,冰帝的其他人倒是跟着忍足侑士一直这样叫她。
时至今日她才觉得还真是羞耻感爆棚。
她又不是迹部景吾那个中二病晚期。
“迹部。”
越前龙马拧紧眉,强调。
他脸色不太好,目光扫过从对面缓步走来的人,凉嗖嗖的。
迹部绯月不明所以,以为他喊的自己,虽然觉得奇怪还是应了声,仰起头看他:“什么?”
越前龙马心里头一堵。
“没叫你。”
“欸,龙马好过分呐。”
凶巴巴的。
他望见迹部绯月委屈巴巴的神情,心情没由来地更糟了。
“绯月……”
“绯月。”
清冷的男声里突兀地插/进陌生的声音,这两声奇异地重叠在一起。
渡边拓也在下一个红灯亮起的关头慢悠悠地插着裤兜走过来,平日里很少有其他表情的脸上突然染上了浅浅的笑意。
却是对着迹部绯月。
像是没看到那么一群人似的。
渡边拓也是名副其实的豪门少爷,与迹部景吾的张扬不同的是,他这人骄傲又矜贵,向着外人看似彬彬有礼,实际是冷漠而疏离。
迹部绯月还挂在越前龙马身上。
气氛忽地就冷下来。
渡边拓也的举动算得上是失礼了,对于这样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名门大少爷来说。
指甲陷入掌心,映出一片红色。渡边拓也眉眼晦涩,千言万语在喉间滑了一圈后咽下去,又喊了声:“绯月。”
再亲昵不过的称呼。
越前龙马沉下脸来:“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