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也不。
猛地站起来,像极了个受惊的小鹿,迹部绯月慌乱地说,“今天在医院遇到我的事请保密,尤其是对奈奈。”
她往外跑,穿过医院的长廊,听见了自己心跳如鼓的声音,害怕的,失措的。很快便掩埋在簌簌的风声里了。
幸村精市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眼眸里似有不解。
越前初奈走过来,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笑颜如花地问。
“怎么了?”
“……没什么。”
应该没什么事吧,她。只是那心不在焉的神色,让人有点在意。幸村精市把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
昨天在公司忙得晕头转向,但对于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的迹部景吾来说,也不至于到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程度。素来严于律己的他还是一大早就起来了。
路过书房时停了一下,问西蒙管家,“我的书房有人翻过?”
“是,昨天小姐替少爷找文件时在书房里待了很久。对不起少爷,是我的过错,我这就让人去收拾。”
“……算了。”
迹部景吾扶额叹气,制止了他。绯月这丢三落四的毛病还是改不了,真让人头疼。这样想着,他往餐厅走去。
今天有跟青学的练习赛。
迹部景吾想到那个拐走他宝贝妹妹的嚣张小子,顿时觉得心塞。坐在餐桌上插着牛排时狠狠地想,他这次练习赛要好好讨回债来。
呵。
嘴角染上了冷笑。
双手交叠在身前、站得规规矩矩的西蒙管家头一次见到自家少爷露出这样的神情,莫名打了个寒颤。
迹部景吾恢复了往常的优雅。
他没看见迹部绯月,拧紧了眉:“绯月那丫头呢?都这个时候还没起床。”
事实上迹部绯月在周末的美好时光都是睡到日上三竿,迹部景吾寻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墅里的女佣亦是心照不宣地没去打扰她。
但先前迹部绯月老是在他耳边念叨着说这次练习赛一定要把她从床上揪起来,他听得不耐烦了才在她的软磨硬泡下作了保证。
于是他说:“西蒙,你让人去喊一下她。”
“回少爷。”
西蒙管家稍稍欠了下/身,答:“小姐一大早就出了门。”
迹部景吾有些意外。
脸刹那间沉了下来。
迹部绯月那死丫头,该不会没皮没脸地跑去找青学那小子了吧。
忽地觉得每天早上的牛排都素然无味了,迹部景吾胸腔有团火,像是养了那么多年的白菜被猪给拱了。他搁下餐具,牛排吃到一半,打了个响指,“走了。”
“好的,少爷。”
西蒙管家递上餐巾纸,低声问,“少爷,您今天要坐什么交通工具?”
迹部景吾将折叠的纸巾展开,动作有条不紊,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眉梢掺着得色,“啊嗯,那还用说?”
那自然是要多嚣张有多嚣张了。
一顿,他补充道:“先去冰帝接人。”
·
所以当迹部景吾载着他的部员们从天而降落在青学教学楼的天台上时,恰好抬起头望见这一幕的越前龙马仰头喝葡萄味Ponta,喷了桃城武一脸的果汁。
他拉了拉帽檐,丝毫不觉得愧疚,不走心地道歉:“啊,抱歉。”
桃城武挥舞着拳头,张牙舞爪,揪着越前龙马的衣领,“喂,你小子该不会是故意的吧?这是你对待前辈的态度吗,啊?”
“喂,阿桃。”
还是被前辈给阻止了。
桃城武抹了一把脸,果汁粘在脸上,黏糊糊。看不下去的海堂扔给他一张毛巾,嗤笑一声:“果然是个笨蛋。”
眼见着又要打起来了,罪魁祸首越前龙马无辜地眨眨眼,别过头。
“啧,还是老样子,这群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侑士,他们是猴子吗?青学什么时候变成马戏团了?”
“没想到这就是你们青学的待客之道,手冢,啊?”
青学的所有人都收敛了笑。
“……冰帝。”
“哟。”
越前龙马把喝完的易拉罐扔到最近的垃圾桶里,视线在冰帝的队伍里扫了一圈,眼眸暗了暗。才扬起唇打招呼,露出挑衅的笑,“我就说这么风/骚的出场,原来是猴子山大王带着他的猴崽过来了啊。”
“绯月不在。”
迹部景吾一下子探查出了他的意图,抚着泪痣居高临下地觑着他:“话说你的称呼不对吧,好歹本大爷也是你大舅子。”
虽然他并不想承认就对了。
迹部绯月看上这么个嚣张的小子,眼光着实不怎么好,还是一见钟情这么扯的理由。
“……”
越、前、龙、马、他、生、气、了。
桃城毫不客气地嘲笑出声,大手拍着他的背,笑得前俯后仰:“呐呐,越前,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跟迹部是这种关系啊。”
“我也不知道呢。”
不二周助摸着下巴笑眯眯地说。
越前龙马面色阴沉,凝视着迹部景吾那张张扬又欠揍的脸,“今天的胜者,是我。”
“胜者?”
迹部景吾抬起手打了个响指,“你在自说自话些什么?胜者,当然是我。”
……
两胜两败。
青学与冰帝这么些年在正式或非正式对战中不知道比过多少次了,胜负的概率各一半。越前龙马把目光从没亮过的手机屏幕上移开,皱了皱眉。
又是两胜两败。
这就意味着他又得跟那个猴子山大王比赛了,好累的。
她没回消息。
越前龙马只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上场比赛的结果便又低下了头,收件箱那里空荡荡的,没来新的消息。
明明他之前就和她说过。
……她又骗他。
烦躁涌上心头。
这样心不在焉的模样引来了观战的手冢国光的不满,他冰冷地提醒道:“越前。”
该他上场了。
细心如不二周助自然是察觉到了自家小支柱今天的不在状况,但他今天的对手是迹部,怕是没有走神的机会。
“是有什么急事吗?”
“……不,没什么。”
越前龙马把手机收着,淡声说道。
他拿起搁在旁边的网球拍,久违的感觉又漫上来。
国一那年的比赛仿佛还在昨天,无论是与迹部景吾的,亦或是幸村精市的,都足以称得上是激战。
他们作为对手,无可挑剔。能轻而易举撩起他好战的灵魂。
这两年他待在青学的国中部,支撑着整个网球部。全国范围内却再也没遇到对手,越前龙马的名字成了中学界闻风丧胆的存在,年纪轻轻便站在顶端的他,却觉得有点寂寞了。
他弯了弯唇。
·
迹部景吾这边亦不轻松。
他绑鞋带时刚下场的忍足侑士接过毛巾擦了下汗,侧过头,“刚才我就想问了,怎么今天小公主没跟来。”
迹部景吾冷哼。
“她又不是本大爷的腿部挂件,我去哪儿就跟到哪儿。”
“但今天的比赛难得一见,毕竟,是大舅子和小妹夫的决斗啊。”
“……”
迹部景吾忍无可忍,“闭嘴。”
向日岳人在另一边嚷嚷道,“迹部,你手机响了。”
他手上拿的那个手机是迹部家的人遇到紧急情况时才会打的,他没办法做到熟视无睹,便伸出手,“拿来。”
接过电话的迹部景吾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话,起初神色还有些不耐烦,霎时脸色一变,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他径直走到对面。
落下一片阴影。
“喂,越前。”
系鞋带的越前龙马抬头望他,才发现这时候的迹部景吾阴沉得可怕。待他听清了他说的话时,猛地睁大了猫眼,瞳孔微缩。
自重生以来就没有过的惊惧铺天盖地地将他淹没。
……
“……绯月,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有个大舅子的梗,大爷去超市给媳妇买那啥的时候撞见桃城了。
小剧场:
桃城:“越前,你猜我刚在超市遇见了谁?迹部啊。你猜我撞见了什么?”
龙马:……
龙马:阿桃前辈,你知不知道我这边是几点?
桃城: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刚刚发现了个惊天大秘密,是关于迹部的。
龙马:谁啊?
桃城:你问我迹部是谁?
龙马:绯月?你见到她了?她怎么了?
桃城:是冰帝那个猴子山大王,不是你媳妇!
龙马:哦。
桃城:你大舅子!
龙马:……
啪的一声挂掉电话。
第42章 [Vol.042]象
※
[公主守则第四十二条:做自己的盖世英雄。]
原来那年夏天,从未过去。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好疼。
手指头动不了,眼睛睁不开。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似的,火辣辣地疼,难受。耳边传来铁链的敲打声,与细碎的交谈声一股脑儿地涌进她脑海里。
迹部绯月记得,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她十岁那年。
迹部家的仇家绑了她,向他们索要迹部财阀的股份。那次她被关了足足三天,那些人丧心病狂得不给她进食,只管往嘴里灌水,她被救出来后皮脱了半层。
后来迹部秋彦动了怒,出手让偌大的一个集团一夜之间灰飞烟灭,惊动了整个商界。
自那以后迹部绯月身边便寸步不离地跟着保镖,那时她在英国的贵族学院念小学,那里的名门千金少爷虽多,但没有一个是像她一样保镖不离身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相熟的朋友开始对她敬而远之。
那年夏天对于迹部绯月来说,只有仿佛从不会停歇的蝉鸣声,和沉闷得只剩下燥热的空气。
直到大了些,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身边的保镖消失不见了。漫长而炙热的夏天,终于在她无声的抗议下悄然过去。
“喂,她真的是迹部家那位小公主,没抓错人吧。”
“那还能有假,你看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有钱人的孩子。”
……别碰我啊。
“啧啧,仔细一看,长得可真水灵。”
……滚开。
“别把我们的筹码给磕着碰着了啊,毕竟是迹部家生在象牙塔里的小公主,可不能少一根头发,否则到时候拿什么去威胁迹部家。”
……不是啊,不是迹部家的小公主。
迹部绯月在这样尖锐的疼痛中,睁开了眼。脚趾疼得蜷起来,或明或暗的视野里,她瞧见了眼前的处境。
废弃的仓库里堆砌着不少运货铁箱,暗得只渗进了一点点的光亮,染出血红的颜色来。面前伫立着几个人,面容笼罩在薄雾中,朦胧而模糊。
中央的那人扯了下嘴角,笑容慢慢浸染了嗜血的味道,嘶哑的声音在破旧的仓库里回响,像是从地狱爬起来的魔鬼。
“哟,醒了。”
冰冷的手指抵到她素白的脸颊上,微凉的触感引得她阵阵战栗。迹部绯月掩去了眼底的惊惧,双手反绑在身后,被逼得止不住地往后挪,手腕勒出血来。
如同僵尸般没有半分温度的手指滑到她纤细的颈脖上,他凑近她,紧贴着她的耳朵,扯出一抹久违的笑。
“你长大了,小公主。”
迹部绯月记起了那人。
从十岁起便一直缠绕在她的梦魇里,她闭上眼就会想起他举着手电筒一步一步地走近她,那张欲/望的、贪婪的脸。
原来那年夏天,从未过去。
*
“……绯月十岁的时候被人绑架过。”
迹部家的私人飞机上,迹部景吾神色肃然,心情同身后的越前龙马一般沉重。从查到迹部绯月的位置起心底的不安便愈发的强烈,她在海边一个废弃的仓库。
给远在法国谈生意的迹部夫妇发了消息过去,他们一时半会儿还赶不过来。
迹部财阀屹立于商界的顶端这么多年,利益链的朋友不少,树敌更甚。但那人还是头一个敢拿迹部家的人做筹码的,当然引来的只不过是之后迹部秋彦的滔天怒火。
迹部景吾还记得那年他还在英国,不过十二。
迹部绯月被救回来时丢了半条命,父亲毁掉了那人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亲手将他送进了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