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凉兮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
秋元凉兮是在走廊的尽头碰到一身睡衣的迹部景吾的,他喝着香槟,晃了晃酒杯。少年倚在墙边,窗外皎白的月亮洒落在他的侧脸上,颀长的身子映出墨色的剪影。海蓝色的眼眸塌下一片阴影。
长廊上静得可怕,只听得见木屐与地板摩擦走过的声音。
迹部景吾款款开口:“不是在跟人相亲,啊嗯?”
秋元凉兮嗤笑:“明知故问。”
“本大爷知道你跟高桥家的那小子去逛夏日祭,你祖父有意让你跟他接触。”
迹部景吾走近她,许是醉了,双眸微醺。他打量着她这一身像是特意打扮过的行头,这不是他头一次见她穿和服,兴许在秋元家那次太过于嵌入人心,这次倒显得平平无常,显然是她没怎么放在心上。
手臂搭在墙上,他把她困在怀里,声音磁性而低哑,尾音上扬。眼眸里飞快地划过一丝暗沉的幽芒:“高桥家那小子一厢情愿本大爷可以不计较,但你言而无信了,凉兮。”
秋元凉兮抓过他纤长的五指,与他十指相扣,轻柔的吻翩翩落在掌心。
少女眉眼潋滟,唇梢淬上了笑意。
跟个妖精似的。
但迹部景吾知道,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秋元凉兮。从前那清冷矜贵的女人,不过是戴上了虚伪的面具罢了。
她从来与大家闺秀不沾边。
疯了。
室内的温度源源不断地攀升,迹部·看起来轻浮实际上是个纯情少年·景吾不自然地侧过脸,掩饰微红的耳根,继续道:“你和越前龙雅单独去逛了夏日祭。”
秋元凉兮无奈地嘴角一撇:“只是碰巧遇到了。”
“哼。”
“那真是巧。”末了补充:“碰巧遇到,碰巧他帮你甩掉高桥隼人,碰巧一起捞金鱼,再碰巧抱在了一起。”
无端被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的秋元凉兮觉得无辜极了,小声嘀咕了句:“让私家侦探跟踪我的人还有理了。”
迹部少爷拧眉:“你说什么?”
“没。“
秋元凉兮矢口否认,抬手勾住他的颈脖,笑得如同狡黠的猫儿:“然后又碰巧地看见某人嚣张的烟花告白,再然后就跟失了智似的扔下初恋情人回来。”
她踮起脚嘴唇轻轻贴在他的耳尖,望着它从淡淡的粉红色变成了炙热的绯红,低低地笑了:“但不会再有下次了。”
迹部景吾双眸窜上了一团火,弯腰抱起她。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忘了调戏他,下意识地抵着他胸膛,抓着他衣襟,眨眨眼。少年勾唇轻嘲:“穿着木屐就跑过来了,磨破脚还不忘记调戏人,你可真有能耐,嗯?”
他留意到了。
这下神色不大自然的人变成了秋元凉兮,她自始至终不愿让自己处于下风的位置,毕竟能让迹部少爷变脸的机会不是谁都有的。于是她盈盈笑着在迹部景吾胸膛上画圈圈,微敞的胸肌上沁出细小的汗珠来。
迹部景吾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指,换成十指相扣,压低声音:“别闹。”
少女歪着头:“小景,你要不要行使一下作为我未婚夫的权利,跟我试一试?”
暧/昧不明的气氛终是被打破。
迹部景吾挺直的腰杆滞了滞。少女缓缓地,弯了弯唇。
·
但很快秋元凉兮就懂得了什么叫做玩火自焚。她被抱着扔到床上的时候撞上了那双涌起不知名情愫的眼,倏尔一怔,长手长脚的人便覆上来,滚烫的吻落在她眉梢,温柔得不可思议。
他声音暗哑:“未婚夫?”
秋元凉兮定了定神:“以后不是了。”
指尖描摹着少年陡然暗沉的眉眼,湿润的吻印在他唇上:“从今天开始,不是未婚夫妻。你是我男朋友。”
“你没跑的机会了。”
“好。”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疯狂而炽热的吻落在她唇瓣,少年如侵入她领地的野兽,浅浅的玫瑰香钻进鼻尖。她被压得酥软了身子,宛如一塌糊涂的一滩水。
他盯着锁骨那处,停住。
手臂支起来撑在床上,眼眸如同淬了墨:“果然,还是不爽。”
女朋友的锁骨那里纹着初恋情人的名字,他每次看到都如鲠在喉。
秋元凉兮迷茫的眼眸里浮出怔然的神色来,骤然染上别样的情绪:“你是不是嫌弃我……嘶。”
迹部景吾张嘴隔着衣服咬了她锁骨那处纹身一口。
秋元凉兮疼得眼泪都飚出来了。
繁复的浴衣被层层剥落,胸前一片雪白的肌肤。浅青色的纹身彻底暴露在少年的视野里,秋元凉兮在他沉沉的眼神下轻笑:“我明天就去洗掉。”
“很疼?”
“还行。”
秋元凉兮笑容缥缈:“时间过得太久了,纹的时候大概没多大感觉吧。”
“……算了。”
迹部景吾闷闷地说。
一想到她会疼,他突然就不舍得了。
但是该有的惩罚还是得有,之后的一切便变得顺理成章了。
天花板上挂着的水晶吊灯摇摇晃晃。她的手指穿过他紫灰色的短发,温柔得不可思议。
殷红的嘴唇如充了血似的,他重新衔住她的唇瓣,一点一点地将她拆吃入腹。
他试探性地动了动。
倏地,停住了。
秋元凉兮一个哆嗦,望着迹部少爷窘迫的脸色,闷声笑了。
“不准笑。”
迹部景吾恼了,瞪着她:“本大爷无论做什么都是最华丽的。”
秋元凉兮轻吻了他的眼角一下,应和:“是是是,少爷全世界最华丽。”
“……”
他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彻底摧毁他底线的是秋元凉兮那近乎是挑衅性的动作,蓝灰色的长发散落,乖巧地垂在肩上,少女媚/眼如丝,柔荑推了他一把,生生与他调换了个位置。
屈膝跪坐着,一只手撑在床沿,另一只手捻起他下巴,秋元凉兮忍着笑:“要我教你吗,华丽的迹部少爷。”
迹部景吾:“……”
迹部少爷他,炸了。
狠狠嘲笑了心高气傲的迹部少爷一番的结果便是她被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宿,秋元凉兮累得死去活来手臂都抬不起来时,承受着迹部景吾一声一声的质问,犹如地狱里走出来的撒旦:“还敢质疑本大爷,啊嗯?”
……不敢了。
“我错了,少爷。”
到最后睡着之前仿佛听到迹部景吾贴在她耳畔用纯正的德语低声说了句:
“Ich liebe dich.”
“……凉。”
……
——你终于是我的了,凉。
作者有话要说:
*Ich liebe dich.我爱你.
这章太太太太难写了嘤w
写得我都想把隔壁那段车直接搬过来了
怕被锁,点到为止w
第47章 [Vol.047]她
*
翌日秋元凉兮转醒时身畔没了人,手臂支在床边坐起来,身上严严实实地穿着睡裙,是昨晚做到迷迷糊糊时迹部景吾半哄半骗帮她穿上的。很难想象那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会细致到了这地步。
秋元凉兮翻身下了床。
惺忪睡眼环着房间扫视了一圈,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亮得晃人。目光落在一处,骤然凝滞住。拖鞋穿到一半,下意识地汲着鞋子朝那个方向走去。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迹部景吾的房间。上次借着酒醉来过一次,但上次分明还没有这东西。
房间里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幅画。
指尖细细摩挲着那幅画的轮廓,秋元凉兮的眼眸泛起水雾,沾湿了半边脸颊。
……
“这个多少钱?”
“……日本人?”
“这幅画是送人的?”
“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就想起他了。”少女说:“是一个嚣张狂妄又中二的自大狂,没有什么能比这幅画更适合他了。”
……
原来一切在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比如现在,迹部绯月把一幅画送到你面前。就像,你用一纸婚约,让我心甘情愿绑在你身边。你说对吗,嚣张狂妄又中二的自大狂迹部景吾君。
·
“小景……嘶。”
右脚磕在台阶上,秋元凉兮站在楼梯口,疼得眼泪汪汪。大厅里坐在沙发上的人闻声齐齐地望向她,对上六双神色各异的眼睛,她宛若失了语般,霎时噤声。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迹部景吾,他三步并两步地走上来弯腰抱起仿佛被点了穴似的少女,无奈地一扯嘴角:“……笨蛋。”
秋元凉兮微红着脸挣扎:“……快放我下来啊。”
乐于看戏的迹部美幸端起咖啡轻抿了口,嘴角噙着揶揄的笑,侧过头凝视着身旁的老妇人,慢条斯理道:“母亲,您瞧我说得没错吧,这两孩子感情好着呢。看小景,多紧张媳妇儿。”
老妇人亦沾了笑意:“跟秋彦一样,懂得心疼人。”
秋元凉兮从字里行间猜测出那位老妇人的身份,应当是迹部景吾长居国外的祖母。迹部景吾祖父是在他高一那年过世的,从那时起他祖母就久居国外,再没回过国。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迹部老夫人。
念及此,她不由得更是羞赧,剜了让她出糗的罪魁祸首:“放我下来。”
迹部景吾视线虚虚落在少女磕得红肿的脚趾上,一顿,“啧”了声,还是依言放下了她。虽然偶尔看着少女花容失色的模样的确很有趣,但把人惹恼了就不好了。
双脚终于落了地的少女松了口气,顾不上狼狈,瘸着脚走下楼,唤道:“迹部夫人,迹部老夫人,早安。是我贪睡了,很抱歉。”
迹部美幸搁下咖啡杯,莞尔:“早,凉兮。”
意味深长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凝在解开两个扣子的睡衣上,眸色渐深:“一家人不用那么客套。小景说你还在睡,想着我们就是回来看看,也没什么大事,就没打扰你。”
……别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啊喂。
“……失礼了。”
秋元凉兮耳根微红,羞赧着弯腰鞠了一躬。
迹部美幸显然怔了怔,眼眸轻闪,略加沉吟便温和地道:“凉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单独跟你聊聊。”
秋元凉兮下意识抬眸望向迹部景吾,手指曲起揪紧他的衣角,后者不动声色替她解围:“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非要避开我。母亲,你也太小题大做了点。”
但迹部夫人不愧是那么多年与迹部绯月斗智斗勇的角色,她微微一笑:“连个标点符号,都是你不能听的。”
“……”
“哎呀,我这老太婆都好久没回日本了,小景,你带我去逛逛吧。”
迹部老夫人说。
秋元凉兮陡然松了手,迟疑着点点头,心底惴惴不安。
迹部美幸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看不出端倪。
·
“秋元家族那边提了一嘴退婚的事。”迹部美幸轻抿了一口咖啡,抬起头,目光平和,“但是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凉兮。”
秋元凉兮低头盯着冒着热气的咖啡,倏尔,浮出一抹嘲讽的笑。
秋元家族见风使舵的习惯,那么多年从未变过。
她从头至尾,就没有说“不”的资格。
“我很喜欢你,凉兮。”
迹部美幸见她低头不语的模样,显然是又钻进了牛角尖里出不来了,叹口气,索性单刀直入:“我和小景父亲,其实一直不太喜欢绯月那个男朋友。”
……龙马?
秋元凉兮眼睛酸涩,不由得眨眨眼,不明白迹部夫人怎么就提到了绯月。
“小景是个好哥哥。当初他用自己的婚姻换来绯月的恋爱自由选择,说实话我和他爸爸很高兴,否则还真有点担心他这辈子一个人过了。”迹部美幸说,“朝日奈家的幺女朝日奈有栖,与绯月一同长大的绪方家和佐藤家的孩子,说实话就论家世而言,都比复杂的秋元家合适。”
秋元家族的水过深,那里面的腌/臜事没有人比曾经身为秋元家族继承人的秋元凉兮更清楚了。
“我和他爸爸挑了好久,最终选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凉兮。”
当时的秋元凉兮在洛杉矶漂泊了两年,街头卖画,与人同居,秋元家族将她当成废弃的棋子。她以为,她一生就这样过去了。纵然那时她与越前龙雅有数不清的矛盾,有解不开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