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他神色一切正常,精致的侧脸刻着虔诚的认真。
让人想不起任何情/色的东西。
可是他这人素来蔫儿坏,如果不是故意的我保准把他头拧下来当球踢。
我动了动。
“乖。”
他开口了:“别动。”
……行叭行叭。
“这样把球轻轻一拋,再挥拍……你试一下。”
他的手终于挪开,手腕上仍有余温。我收回怔忡的视线,照着他说的做了,球轻轻地往上一拋,挥拍。
……没过网。
我无辜地望向他。
越前龙雅大概这辈子都没教过女人打网球,旋即无奈地牵起嘴角,揉了把我的长发,嘴里说着:“笨死了。”
却又从背后环住我,牵起我的手调整姿势。我僵直着身子不敢动,侧过头便能对上他放大的脸,数清他纤长的睫毛。他离我极近,像是整个身子都贴在我后背上,温热的气息喷涌在我脸上。
我突然想起,他网球该是极好的。他赌球从未输过。
我不懂网球,可我永远也忘不了他打网球时的模样,熠熠生辉,像是发着光。我想看到他站在阳光下的球场上,而不是躲在黑暗里。于是我眨眨眼,问:
“龙雅,你为什么不去参加正规的网球比赛?”
他看着我,说出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在黑暗里看世界,比光亮里要精彩得多。”
……
我长于阳光下,曾经又坠入泥沼里。他把我从深渊中拉出来,却告诉我。
他愿意扎进黑暗,不见光亮。
作者有话要说:
龙雅:脸真特么的疼。
第58章 [Vol.008]青
*
和我合租的女孩搬了出去。
她打算搬去跟男朋友住。
老鼠爬上她的床的时候她吓哭了,没过几天就决定搬出去。她一边指挥着家政公司来的人,一边哭着给她男朋友打电话抱怨这个出租屋潮湿漏水蟑螂老鼠还多,她那天忍着恶心打死了两只蟑螂。
事实上那两只蟑螂是我用拖鞋拍死的。
女孩的声音甜腻腻的,与男朋友打电话时带着恋爱中少女的娇俏。我想了下我用这种语气同越前龙雅说话,他一定会觉得是我疯了。
她男朋友没来。
我看着她一个人坐上了家政公司的车。和数不尽的行李箱子。
临走前她问我:“Artemis,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出这鬼地方?”
我说不了。
“你要不也跟我一样搬去跟男朋友住,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忍不住骂道:“去他的鬼地方。”
我摇摇头,笑着挥手跟她告别。
我看着货车载着她,慢慢远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
……
晚间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发现房间的墙壁长了青苔,被褥里躺了一只死老鼠。屋顶漏的水又满了一盆,这么烂的房子房东收的钱可不少,都是黑心钱。
我骂了声:“去他的鬼地方。”
然后我笑了。
或许我赚了钱,就能离开这鬼地方了。
·
上次邀我画画的人很满意我的作品,他断断续续给我送来了钱,似乎想要这一系列的画。我乐疯了,打电话给龙雅说这个好消息时手舞足蹈的。
他那边有点吵。
我问他怎么了。
他云淡风轻地回复我说:“没什么,打比赛而已。一群输不起的家伙。”
“哦。”
我没觉得不对劲,就没多想。我的事还都理不清,我不大好意思地跟他说:“我可能要闭关一段时间了。”
那笔钱比以往我卖一百幅画都要多,我不可能不要。
“好。”
他应了。
于是我开始了没日没夜画画的日子。终于,我病倒了。
再次醒来时我第一眼看到的是趴在我床边睡着了的龙雅,他柔软的头发扫过我的皮肤。不知道他守了我多长时间,我的心涩涩的。
他突然醒了,抬起头用那明亮的琥珀色/眼眸盯着我。
“醒了。”
“嗯。”
“……”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拿细细的胡茬蹭我的掌心:“凉兮,搬来跟我住吧。我照顾你。”
时间静止了。
半晌。
我点头:
“好。”
*
我搬到了龙雅的公寓里,他经常扛着个网球拍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我睡得都半熟了,他会摸进我的房间钻到被窝里抱着我亲,我总嫌他烦,老是吵醒我。但架不住他一次又一次的攻势,又让他啃起来,好几次差点擦枪走火,临门一脚又收回去了。
和他同居已经是我做过的最大胆的事。
后来我睡觉前就把门锁上了。龙雅撒娇般的跟我抱怨,我没理他。
他似乎很失望。
所以这几天赌球时把人虐得分外的狠。
他赚了钱回来会很开心地抱起我转圈圈,用那种痞里痞气的语气跟我说过不久我们就能换幢大房子了,他以后养我绰绰有余。
他抱起我的时候正在试衣服,猝不及防的一下让我惊得用拳头直锤他的背。
他没皮没脸地凑过来问我:“打扮得这么好看去见谁?”
“之前的那个客户,这次突然说要当面交易。”我拿着裙子在他面前转了几圈,问:“好看吗?”
“不好看。”
他有些吃味。
我咯咯笑了。
但我还是穿了那条裙子去了。龙雅赌着气又跑去打球了。
我疑心他这样下去会出事。
·
客户在高档的餐厅里订了个包厢,我顺着他给的地址赶到的时候只有他和他的一个保镖在。
“前辈。”
我喊道。
他回过头,那张脸清朗隽永。他温和地扯开个笑容:“坐。”
客户是白井给我介绍的同校的前辈,她提起他时眼睛都是亮晶晶的,说前辈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校草。
我拉开椅子坐下。
他菜都点好了。
我看了眼,这些菜我都喜欢。但这不是我来这的主要目的,今天我带了画。
起初的确是相谈甚欢。
直到保镖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包厢。
他的手放到了我的腿上。
我惊疑地望向他,却见他贴近我,用极其暧/昧的姿势在我耳边说:“做我女朋友。”
我僵直着身子往后微仰,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我听见自己机械的声音响起。
“我有男朋友了。”
“……前辈。”
“无所谓。”
他懒洋洋地掀了下眼皮:“跟了我,你想要的都有。”
寒意钻进我脚尖。
直往上窜。
我推开他,疯狂地往外跑。他的保镖没拦我,我跑掉了鞋子,心被扎得鲜血淋漓。在异国他乡,头一次觉得孤立无援。
我跑回了家。
家里没开灯,朦胧的月光映在狭小的客厅里,我看到龙雅坐在沙发上。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涂药,看见他挽起的衣袖,和胳膊上青青紫紫的伤。
我看到了他的脸。
他也看到了我。
凌乱的心忽地就沉寂下来了。
右手还抓着棉签,看见我的那一刻脸上晃过一分错愕,他下意识地把手臂往后藏,露出轻松的笑:“你回来了。”
“嗯。”
“你受伤了。”
我走近他。
“今天比赛太简单了,走了会儿神。不小心被球打到了。”
“哦。”
但他比赛从不会走神。
他从不受伤。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不是和客户谈事情去了吗……”
……
我做了这辈子最勇敢的事。
后来再也没有一个人,能让我的心脏疯狂地,只为他跳动。
……
我吻住了他。
止住了他未完的话。
我蹲下身,双臂撑在沙发上,像失了智似的吻他嘴角的淤青,将温热的气息一点一点踱给他。
这次我们没有擦枪走火。
我彻底放逐。
我闻见了他身上的气息,橘子味的。我很喜欢他身上干净的、凛冽的味道,他的身体热得像烙铁,拖着我,一步一步沉沦。我知道我彻底完了。
最后我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抓住我的手,一遍一遍吻着我。我睫毛上的水珠扫过他的眼睛,那里映着我的倒影。我抱着他,歪过头笑了。
我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
……
我以为我孤立无援。
可原来我不是。
第59章 [Vol.009]青
*
我问龙雅那天他的伤是怎么来的,他跟我讲赢了比赛后在回来的路上被对方下了黑手,只不过他们也没讨着多大的便宜,直接躺医院里了。
他用云淡风轻的口气一笔带过那个差点让他送了命的夜晚,我却不能云淡风轻地听过。
我知道他有时赌起球来命都不要,碰到点难缠还输不起的还会吃不少苦头。但我还是头一次亲眼所见,那晚他的腰上都是伤。
我颤抖地抬起手抚平他的额角,有点心疼:“龙雅。”
“嗯。”
“去打正规比赛吧。”
“……”
我抱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里。我踮起脚才勉强够得着他的肩膀。我红了眼眶,固执地又重复了遍:“我们去打正规比赛,好不好?”
房间里静得只听见如鼓的心跳声。
半晌。
我听见龙雅应声:“……好。”
……
那时的我尚不知道那对于越前龙雅而言失去了什么,他是风一样的少年,却甘愿为我俯首屈膝,舍弃自由。
他背着一支网球拍,走遍了世界。
……
后来我才知道龙雅不知道从哪儿知晓了我那天晚上的事,将那人套着麻袋暴揍了一遍,还把他赌球赢得的钱一股脑儿扔他羞辱人。我不免心疼他辛辛苦苦鼻青脸肿才赚得的钱,他却灵巧地躲过我迎面的拳头,一把扣住我手腕,笑容狡黠:
“那是我之前用来坑人的假/钞。”
他说:“我怎么舍得用真钱。我赌球那点钱,养你一个还不够呢。”
我拧了把他手臂,怒目而视:“你之前居然用假/钞骗人。”
“我还是挺有原则的。只坑不义之人。”他环住我的腰耍赖,一如初见那般的厚脸皮。我架不住他的攻势,节节败退。
自那以后那人见我都绕着走。
他虽是个富二代,家里头有几分钱。但越前龙雅毕竟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惯了的,警告过一番又明枪暗箭地耍过几次心机、让他狠狠栽了跟头后,便本分了。
白井知道后私底下啐骂了那人一顿,然后面红耳赤地向我道了歉。
我知道与她无关,便没再计较。
学校里却悄无声息地流言四起,在旁人眼中我确实与那所谓校草纠缠在了一起,那些嫉妒心泛滥的女孩子口口相传中我倒成了蓄意勾/引的那人。
白井说那是佩妮散布的谣言,她想让我身败名裂。
佩妮喜欢越前龙雅。
她在龙雅那里吃了好多次的闭门羹,气不过才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我想了一会儿说:“原来是佩斯啊。”
“……是佩妮。”
白井说我和龙雅越来越像了。
她问我要不要告诉龙雅。
我想到忙得焦头烂额地跑各区比赛赚积分的龙雅,那些流言再怎样也没办法中伤到我,无非是让别人多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便不打算理了。
恰巧我也彻底忙了起来,无暇顾及。
事实证明有真本事的人无论去哪儿都能吃得开,譬如龙雅。没过多久便有经纪人主动找上门来。
我说过,他是天生为网球而生的。
她叫伊芙。
看起来是个一板一眼的女人,长着一张御姐的脸,却平白有着一颗萝莉控的心。
后来她成了越前龙马的经纪人。
她说摊上越前兄弟是她经纪生涯里最惨痛的经历。
诚然这时候的伊芙也还只遇见了一个越前,他放荡不羁的性格足以将她逼疯。她还不知道两年后他会再遇见一个越前,再次将她逼疯。
据伊芙小姐口述,龙雅时常翘掉训练陪我约会,她拿他一点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