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Vol.021]小
*
少年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四下烟花散去,抬眼暗沉沉的天空扑面袭来。
我在少年凝滞的目光下狡黠地笑了,拽过他的衣领,一米九的大高个被我这么一拎,猝不及防地往前踉跄了几步。
我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骗你的。”
其实我什么都听到了。
只是望着眼前纯情得不得了的呆滞少年,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旁人告白问的都是:“你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哪有像他这样的,绞尽脑汁只为了求一个追求者的位置。
简直是。
……傻得可爱呢。
少年直愣愣地望着我,没反应过来:“朝日奈前辈。”
我“噗嗤”笑出声:
“呆子。”
我突然更想逗他了。
“可以。”
我点头:“我允许你追我。”
糟糕。
我好像爱上了这种滋味。这种,被人真诚而炽烈地喜欢着的滋味。我想久一点,再久一点。
于是我同我那可爱的小学弟,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且乐在其中。
*
自平安夜后,我正大光明地牵起了自以为没名没分的小学弟的手,嚣张地在学校里横行,惊掉了学校里那些看我不顺眼、爱嚼舌根,到处宣扬我被抛弃的长舌妇的下巴。
凉兮说:我还真是将这嚣张跋扈的作风贯彻到底。
毕竟身为冰帝牛郎团、网球部正选一员的凤,是出了名的温和好脾气,冰帝趋之若鹜的女生只多不少。
我宣示主权得太明显,我身边的朋友都瞧出了端倪。就连一向看我不大顺眼的迹部,有次在学生会碰到时也是嗤之以鼻地轻哼声:
“真是不华丽。”
我反唇相讥,不甘示弱地踩上了他一脚:“哪有您迹部少爷华丽啊,追个人,人家压根不当回事。”
气得他的脸都扭曲了。
偏生凤那呆子看得不太明白,反而一本正经地拒绝了我的主动。他红着耳根道:“现在我没名没分的,我们还是不要……”
他声音低了下来:“这么、亲密了。”
如果早知道他这么一板一眼的认真,我就不这么玩火了,如今看得着吃不着,实在让我有点抓心挠肺。
糟糕。
有点后悔了。
…
但我很快便忙碌了起来,漫长的冬天过后,我即将面临的是升学考。索性对我而言问题不大,我、迹部景吾和秋元凉兮,是繁忙的高三学子中难得的可以闲下来的人。
已然学废了的樱庭未来趴在桌子上哀嚎:“万恶的资本主义家。”
凉兮端着咖啡,义正辞严地纠正她:“要学不完咯,未来。”
于是她又义愤填膺地埋头苦学。
凤下补活后气喘吁吁地跑来找我,我望着他淋漓大汗的模样,想要从兜里掏出纸来给他擦拭,却被他倏忽抓住了手腕。
我有些愣怔。
大概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待我一直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甚少有这样更进一步的时候。算上来,这还是第一次。
他平复了下呼吸:“前辈,我听他们说,你高中毕业以后要去京都念大学。”
少年似乎失落不止:
“这是真的吗?”
我默了一下。
才开口:“原本是这样计划的。”
父亲要将朝日奈家的商业版图扩充到京都,他想让我提前到分公司那边熟悉一下业务,毕业以后继承家业。
“……是这样啊。”
“但是。”
我凑过来把玩着他的头发:“我拒绝了。”
“我决定留在东京。”
少年的眼眸又亮了起来。
我像是承诺:“长太郎,我在东大等你。”
身后晚霞旖旎。
我与他并肩而立,霞光将我们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长到好像可以走完一生。
……
终于。
我毕业了。
毕业前夕那些贼心不死的男生女生们蠢蠢欲动,在校园的各个角落里蹲点,妄图摘下男神女神们校服的第二颗纽扣。
只可惜他们要失望了。
——我第二颗纽扣的位置,空荡荡的。
冰帝的男生们面面相觑,没有人知道,那颗纽扣究竟去了哪里。
于是他们把魔爪伸向了看似没有名花有主的秋元凉兮身上。我终究还是顶着凉兮夹杂着愤恨、羡慕又狼狈的目光,全身而退。
毕业那日我作为优秀毕业生站在台上演讲,这是我从迹部手上抢过来的机会。瞥见观众席上恨得咬牙切齿的迹部少爷,我骄傲地挺起身子,一步一步走上台。
我没有准备任何的发言稿。
“各位领导、老师,各位同学、学弟学妹们,你们好。我是今天的毕业生代表,朝日奈有栖。这个学校应该没有人认识我吧。如果有,请你该反思一下了。”
“你可以不认识迹部景吾,但你一定不能不认识我,朝日奈有栖。”
“……”
我与台下的凤的视线撞上。
我朝日奈有栖过去须臾十几年,嚣张跋扈,不知收敛为何物。一直到今日,旁人想到肆意张扬,只会想到我。
我把学校塞的长篇大论的发言稿搁在桌子上,清了清嗓子:
“从今天开始,朝日奈有栖的时代正式结束。”
“——接下来,是你们的时代。”
*
而我在东大,开启了我的下一个时代。
升上高三的长太郎学业繁忙了起来,我又忙于经营我全新的关系。算起来,我们已经有将近一个星期没联系了。
我再次见到长太郎,是在联谊晚会的翌日。
银灰色头发的少年站在学校门口,穿着冰帝的校服,提着书包。面对鼓起勇气上前搭讪的羞涩少女,礼貌而又不知所措地拒绝。
细碎的朝阳洒到他身上,我竟从他的身影中看到了格格不入的落寞。
我略微诧异地望向他:“长太郎?”
哪知他这次不再给我巧言令色的机会,拽起我的手径直地往里走。清晨校园里的学生并不多,但大都认识我,他们频频回头,甚至还有人拿出手机来拍照。
我已经能想象到明天论坛的头条标题是什么了。
…
“震惊!大名鼎鼎的朝日奈有栖竟在大庭广众做出这种事!”
…
“忍足前辈说。”
我面前的这个少年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她告诉我:“他说你只是想跟我玩玩。”
“……所以才会去参加联谊。”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
有点严重。
我正了正色:“他这样说,你信吗?”
“我不知道。”凤踌躇了下,摇头:“前辈不是这样的人。……可是这样的前辈,让我很不安。”
猫捉老鼠的游戏,几乎要把我的耐心给消耗掉了。
我发现,我好像越来越不满足于此了。
“长太郎。”
“嗯?”
我扯过他的衣襟,嘴唇贴了上去。那是我第一次主动吻他,他半弯着腰,瞳孔中倒映出我的影子。
“……前辈。”
他愣愣地望着我。
我本来想反问他“那这样呢”,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叫我名字。”
“长太郎。”
“……有栖。”
他尝试着叫了声。
我眉间笑意更甚,又听到他问了一句:“我可以再亲你吗?”
“……”
席卷而来的是少年青涩的脸庞,和我慢慢结出果子的青涩的欢喜。
*
我以为我与长太郎故事的开始始于网球场外的那个黄昏。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偶然翻到他偷藏的一簿相册。
他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写上: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她是前辈。是这个世界上等同于迹部部长般耀眼的存在。]
[她夸我温柔。我高兴坏了。]
[她和部长可真般配。]
…
[我终于,可以靠近她了。]
…
[她亲了我。]
[我终于伸手抓住了她。]
…
[她叫做朝日奈有栖。]
……
原来他对我的喜欢,比我以为的要早上很多。
所谓的阴差阳错,其实不过是蓄谋已久。
目光落到最后落款的名字上,我的心霎时软得一塌糊涂。
我这一生活得肆意张扬,轰轰烈烈。
最终却归于细水长流的平淡。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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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友篇·完—
第72章 [Vol.022]竹
*
迹部睦月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像幸村树希那样讨厌的家伙。
“我哥啊,真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女生喜欢,明明是性格那样恶劣的人。”
与她交好的闺蜜,和幸村树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幸村咲希同样也想不通。在他看来,他不过是空有一副好皮囊罢了,切开却是个黑。
想不通。
明明幸村家的叔叔阿姨这么温柔,咲希也乖巧可爱,却出了幸村树希这么个异类。
明明那家伙比她小四岁。
……她却没出息地被他撩得脸红心跳。
幸村咲希偏过头,疑惑地眨眨眼:“睦月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迹部睦月怏怏地应道:
“没什么。”
被一个小四岁的高中生撩拨得心跳如雷这种事,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太丢脸了。
…
而把青梅的姐姐搅得一池春水的罪魁祸首却泰然自若地坐在餐桌前吃着父亲做的烤鱼。幸村初奈难得提前结束工作飞回霓虹,罕见地关心起了那个与他父亲如出一辙一肚子坏水的儿子:
“树希,你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喜怒不形于色的十七岁高中生幸村树希露出幸村家的招牌笑容:
“没什么。”
“看到了一只可爱的猫。”
猫?
幸村初奈疑惑。
……
幸村树希有个秘密。
十余年藏在他绮丽的梦里。
她的名字叫做。
——睦月。
*
但这件事很快便被迹部睦月抛诸脑后了。
东大的生活忙又充实,她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揣度那个还在念高中的小屁孩是什么心思,只是稍稍别扭了一会便投入到了忙碌的社团活动中。
在运动能力超群的父亲影响下,迹部睦月从小便有着非凡的运动神经。自幼时起,她就对……
……剑道情有独钟。
“哈!”
自七岁在真田门下练习剑道以来,她便一直是真田弦一郎最得意的弟子。
迹部景吾对此没少抱怨,他唯一的女儿居然不是跟着他学习网球,而是三天两头地往真田道场跑学习那不华丽的剑道,磕着碰着了凉兮又该心疼了。
凉兮:不我没有别瞎说。
闲下来时已经是周末了。
回了趟家,她那位闲不住的母亲大人罕见地遣走所有仆佣,大张旗鼓地下起了厨。而忙得脚不沾地的迹部总裁也闻着味回到家,一大一小满眼期待地坐在餐桌前等待。
用餐时迹部凉兮问:“今天不用去真田道场那边?”
迹部景吾恰到好处地冷嗤一声。
迹部睦月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为了躲着幸村树希那小屁孩,已然有一个星期没有去真田道场报道了。而手机静悄悄的,师父也没有催。
她瞥了眼手机,脑筋飞快地运转,随意掰扯了个借口:
“今天和师父请了假。”
旋即她拿起手机晃了晃:“今天和学长约了去看画展。”
……学长?
迹部景吾竖起了耳朵,心里琢磨着:哪家不怕死的猪想要拱我们家养了这么久的白菜?
但迹部睦月没再继续往下说了,她心满意足地品尝完母亲做的美食后,朝忧心忡忡地两位家长告知了声:
“我出门咯。”
而身后的两位家长看似一声不吭,实则心怀鬼胎。
迹部景吾不甘心地问妻子:“所以到底是那个不怕死的对我们家睦月下手了?”
迹部凉兮喃喃:
“我真是个失败的母亲,女儿看自己承办的画展,居然要别人邀请。”
“……”
*
“学长。”
迹部睦月喘着气:“抱歉,我来迟了。”
加藤温柔地笑了下:“不碍事,我也才来。”
他把手中的热奶茶递到迹部睦月面前:“给,迹部。”
迹部睦月迟疑了下还是接过来了,突然有些后悔赴这场约了。眼前男人的目光灼热如火,她稍微有那么点不自在地撇过头,随意地问:“我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