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1937年的社会,山河破碎,生灵涂炭。更让人悲伤的是,这还只是开始。
往事已经如烟,而现实却依旧残酷。戴雨农坐在办公桌旁,等孟莹坐下后,才让人给她倒了杯水,温和地说:“小孟,吓着了吧。怎么都不说话呢。”浓厚的浙江口音中带着长辈一般的关怀,如果不是孟莹上辈子受了党多年的教育,这辈子又跟着郑耀先侧面接触过太多,真要被他感动了。果然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局长言重了,我,只是担心郑长官。”妾身未明的时候,她可不敢在这位面前做出亲密夫妻状。
果然,戴雨农面上不显,心里却不动声色的满意着,越发和蔼地道:“好啊,你是个有良心的孩子。”顿了一顿,又说:“抗日救国期间,我给弟兄们定了规矩,顾国就不能顾家,现在抗战也胜利了,不好再让你们这些好人家的姑娘受委屈。老六这次虽然被打中了气管,总算救的及时,等他好了,你们的婚事也就该筹备起来了。”
他的话越是春风化雨,孟莹越是听得胆战心惊,郑耀先曾经说过,戴笠此人,前一天还可能对你笑,并拉着手和你称兄道弟,或许没过一夜,便秘密召集手下,咬牙切齿对你暗下密杀令。但是郑耀先这种级别、这等战功,尚且能够虚与委蛇保全自己,而她这种级别的地下党,万一暴漏,别说没有还手之力,准得把老郑、老陆他们牵连了,万幸真儿是跑了,对了,真儿......
恍如这春日里炸开一声春雷,孟莹的脑子忽然闪出亮光,瞬间清明,虽然还不是十拿九稳,那也敢试着开口道:“这种事情,哪有我们妇道人家说话的地方,我也不怕老板笑话,只怕六哥人一好,首先就会把我扫地出门。”
戴雨农到不意她会这样说,看着她好一会,直把孟莹看的心里发毛,不住地在回忆她所知道的信息,废柴系统隐约说起过,戴雨农裁人脑子非常清醒。对于手下的笼络,他也很有一套:如果这个人有用,那么戴老板决不会吝惜女色、金钱、权力,当然,如何取舍,就在于这个人自己选择。另外,他是个很难糊弄的人。那么,自己一定不能自作聪明,怎么想戴雨农都不会对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费心思的,特别是她方家正牌小姐的身份没有曝光的前提下,那么劳动特工王垂询,就只能因为她和郑耀先的关系了,或者更明确一点,是因为这次郑耀先被□□伏击事件中,自己若有若无的身影。
孟莹纤手弄着宽大的洋布荷叶裙,脑子正在急速思考,时而清明时而毫无头绪。而戴雨农也在这个时候开口了,他依旧是笑眯眯地说:“小孟啊,你这就是赌气了。年轻人嘛,脾气上来了吵两句嘴算什么。我的兄弟我了解,老六不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何况,也多亏你,不然孝安不能及时赶到,他这条小命可就真交代了。”
来了,孟莹心中警铃大作,眼看戴笠又陷入了沉默。橘黄的灯光下,孟莹悄悄抬头,只能看到他晦暗不明的圆脸,她知道这是一种心理战,在等着对方受不住压力而主动或者无疑透露关键信息。孟莹心中苦笑,这些理论她也只是学过而已,头一回实践,面临的竟然是戴雨农这种级别的对手,真是天要亡我。
“宿主,宿主,你太棒了。”系统忽然上线,对于孟莹来说,几乎天降纶音,她大喜过望地问:“谢天谢地,快点教我怎么说啊。”
系统却说得断断续续地,“你思路很对,我不能直接指挥你应答,现在的情况是军统已经掌握了中统利用中/共游击队狙杀郑耀先的情报,并且因为你的通报,宋孝安抓住了几个中统的便衣,人赃俱获。戴雨农,已经怀疑,你发觉了中统的行为。”说到最后越来越虚,竟然没了声音,气的孟莹几乎想破口大骂,却不得不顾及着眼前危局,只能安慰自己这废柴这次终于提供给自己一些有用的信息,稍微一冷静,她就沉声说:“还请局长恕罪,其实孟荧知道中统要对六哥不利,又落不下面子,才委婉和宋长官说了要紧处。只是我没想到中统的人这样不顾情分,竟对党国同仁下如此毒手,不然我拼着六哥真的不要我,也非得拦着他不可。”反正也没有告诉她郑耀先是去神仙洞戴公馆的路上被伏击的,那她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戴雨农倒是越来越意外了,竟然也不再使用质询方法,直接问:“哦,你知道‘一处’那些废物针对老六的行动,那我得问问你了,这消息来源是什么?”
孟莹叹了口气,挫着手开口道:“我毕竟没有和六哥正式结婚,所以有的时候难免有点没底,虽然不敢管着六哥,难免对他的行踪过于关心。那个姓程的,总之很不要脸,我去找她时,和我说了好些难听的。我本来气得要炸,但她说了一句‘小心自己别当了寡妇’却让我觉得不对,怎么说六哥也和她很久了,出手又大方,她说这话的时候却满脸嘲弄,哪里像有半点情分的样子。之后在玫瑰餐厅,我又看到了很多中统别动队的人,就更加觉得不对了。”她顺着思路,慢慢地说出这些话来,现在她只能赌,赌程真儿已经顺利到达解放区,这件事情死无对证,更是赌郑耀先对军统还有用,戴雨农还是要用他。
“叮,顺利完成剧情第一步,获得积分一百,扣除预支,剩余积分八十。”孟莹一口气终于常常舒了出来。
她赢了,一定程度上,郑耀先也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不会描写特工王,喵~
想了一下,还是设定孟莹是方家正牌小姐的名字,莹为美玉,很符合世家小姐的风范。孟荧是她在重庆给自己起的名字,一是因为穿越女本身就叫这个名字,二是因为荧本有微弱火光的意思,一语双关。
这样可能会有点乱,所以一般以孟莹为主。
第6章 第六章
“宿主,冷静啊。”在梦境里,彻底放下方孟莹外壳的孟荧一腔邪火,用情绪起伏使劲儿折腾这个破系统,这哪里是废柴啊,简直就是个破车子,关键时刻尽会掉链子,面对戴笠啊,它竟然也敢跟自己玩闪退!存心让她心里紧张英年早逝是吧?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点积分的原因,系统这次没有灰飞烟灭的迹象,但明显也不敢理直气壮了,哀求着说:“宿主,我求你了,先停一下让我解释一分钟可以吗?”看孟荧愣了一下,也不管她同不同意,接着就说:“宿主,你可能看X点,景江这些网站少,现在穿书、穿影视剧题材文很多,可是依赖系统太严重了。但我们系统是依据脑电波存在的。时强时弱,有时候短暂掉线就会出现主线任务悲剧的情况,那些宿主从此出不来回不去,心存怨恨,等到了阴间就去投诉。搞得地府公务员很烦,给了我们系统界一个警告,说是自力更生是人类的普世价值,所以要求我们再次发展任务的时候,必须摆正‘从属’的位置,逐渐让宿主适应存在的环境后,就要退居二线,不能让宿主离不开拐杖了。”
孟荧冷着脸,强调道:“已经一分钟多了。”谢谢您啊,习惯我已经不那么容易被带偏了。
“好,好,宿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你想想,作为一个助攻,我的主要任务是作为上帝视角给你获取信息或者做出一定分析。教来的曲子唱不得,如果我在任何紧张的时候都教你怎么说怎么做,你不就成了我的提线木偶了吗?再说万一出现上述情况,你怎么办?在这种交叉时空,又因为你的积分老是赊账,这不是危言耸听啊宿主。再说你想想,这些年自己学习,处理事务,你是不是越来越顺手了,不然也不能戴笠都给你糊弄过去了。”系统简直是化身小白菜了。唉,实力决定话语权,自己帮不上忙,自然地夹着尾巴做‘系统’。
看它态度良好言辞诚恳,孟荧心里稍稍平静一点,系统总算没了那种被人卡着脖子的痛苦感,带着哭腔说:“宿主,你这一通折腾,我的积分又掉了20。你平复一下情绪,我们赶紧说说下一个任务吧,马上就开始了。”
孟荧几乎炸了,“你有完没完,还没告诉我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把我弄来的,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没告诉我老陆、真儿的情况。更重要的是我刚见完那位盖世太保人都虚了,你居然就想拉我做苦力!做梦吧你。”
“你再不听我说,有二十多号老百姓就要做鬼了。”废柴也是有脾气的,鼓足勇气吼出来这一句,万幸孟荧还真让它唬得一怔,系统趁机赶紧说:“程真儿作为郑耀先遇刺的关键人物,已经走了。中统来了一个死不认账,还要把昨天抓到的几个便衣要回去,不然你以为戴雨农这么容易就放你一马,那是忙着和二陈打招呼扯皮去了。”
这信息太劲爆,孟荧都忘了逼问别的,赶紧问道:“怎么会这样,不是都说中统见军统像姨太太吗?”“宿主,你太天真了,国民/党内部哪有那么简单。不过军统上下因为这事儿憋着一口气的人很多,比如说郑耀先手下的那一个行动处长叫赵简之的,暴怒之下抓了二十多个拉车的,做小买卖的,准备在七点钟在军统刑场一起枪毙,杀鸡儆猴。所以我才说这个任务非做不可。”系统说的很快,但只要听到的人,都不能感受到这其中的沉重。
这就是乱世啊,人命如草芥。
“行了,赶紧把我弄醒,我去阻止他。”
方孟莹醒来的时候,差一刻六点。护工看她还是一副虚弱的样子,劝道:“太太,您先休息一会吧,郑长官刚才和徐长官说了一会子话,已经睡下了。”
孟莹点了点头,问:“那他恢复地怎么样,需要住院吗?”
护工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这人都被子弹打穿了,怎么可能不住院。孟莹于是说:“那麻烦你请一位军统的兄弟来,我得坐车回去给我丈夫拿点衣物来。”
这种天经地义的要求,军统的人自然没有反对的意思。宋孝安亲自找了人和车护送,很是恭敬。经过昨天的惊险,他真心觉得这位“六嫂子”是个有本事的。以前兄弟们虽然不敢对六哥的婚事置喙,但私心里未免觉得,一个身体孱弱的孤女实在不是良配,虽然也算是清丽佳人,但比她漂亮的多了。现在看来,六哥就是六哥,他们这些人太肤浅。
孟莹自然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她现在满心里都是那二十多条无辜的人命。上辈子,孟荧就是一个普通的北方女孩,生在和平的年代,家里小富但也没有经济自由,二十二年里经历最大的事儿就是高考志愿没报好,以600分的成绩上了省师范。而一朝穿越,看到的就是为异族奴役残杀的人间炼狱,原身是一个生活富裕,在家里受尽父母兄长宠爱的小公主。然而也就是那么一夕之间,她的父亲为了转移控宋两家的财产将全家置于轰炸之中,母亲为了让两个哥哥先走,选择了牺牲她和女儿,却又在炸弹来临之时用身体护住了她。但就是这样,这个只有十一岁的小姑娘也在心理和肉身的双重打击下离开了这个家国破碎的世界。而她这个后来的方孟莹也是在那破旧的小诊所里才意识到,以前的自己是多么幸福,而她居然没有感觉到。后来的上海街头,没有一天她看不到枉死的平民,她只有听系统的,欺骗自己这是一个电视剧世界,才能压抑内心发疯甚至是想和那些暴徒同归于尽的念头。但其实,她无比的清楚,真实的历史上,这些全都真实的发生过,只是那时候的新中国,山河犹在,国泰民安。
所以,当贝利医生看中她的冷静,问其要不要加入共/产党时,孟莹毫不犹疑地答应了。要不是怕吓着这个意大利鬼子,她都恨不能给他背一段《共/产党宣言》。那一刻,她的笃定不仅是来自长在红旗下的经历,更是感受到,只有共/产主/义才能救中国,理解了先烈们为什么自备干粮冒着杀头的危险干革命。
因为,他们想要一个新中国,不想永远做二等公民。
当年没有能力,今天她无论如何也要救下这些无辜的人命,那是多少个家庭的希望啊。
孟莹对司机说郑耀先有东西在军统总部的办公室,自己要去拿给他,司机不疑有他,开车去了。但是经过广场的时候却要绕路,孟莹哪里能答应,拉下脸来问:“怎么,六哥只不过病了,你就存心怠慢我。”
这顶帽子那司机哪里敢接,忙赔笑说不敢,是因为赵长官在里面杀人,怕嫂子受不住血腥味。孟莹要的就是这个借口,当即变色道:“赵简之这是要做什么?六哥伤重未愈,他这样滥杀无辜,不是诅咒耀先吗?”说罢也不等司机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地打开车门,笃笃跑向广场,还没进门,就听着赵简之操着那破锣嗓子喊着:“该死的不该死的,都听好了,老子就是要杀鸡儆猴,看谁还敢动我六哥。”
千钧一发,孟莹也崩不住平日里的冷静了,快步跑进,大喊道:“赵简之,你给我住手。你还是不是六哥的兄弟,想害死他吗?”
杀气腾腾的赵简之顿时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六哥:我招谁惹谁了,杀人的救人的都要拉上我。
这段重点介绍了孟莹和党的关系,她其实算是国际□□发展的人,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转了关系,这是一个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