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差点被这话噎到,把嘴里最后一口烧麦咽下睨他一眼:“你做什么事都好讲究目的。”
他:?
“不是嘛,空调不能开太低对身体不好,吃螃蟹要控量,靠鸡蛋维持营养均衡。”
他被这话噎住,反问:“这样做不对吗?”
她放下汤匙给他科普及时行乐论:“我夏天喜欢把温度调到很低盖着厚厚的被子睡觉,我觉得那样很舒服,多吃螃蟹能让我快乐,我只吃蛋白不爱吃蛋黄所以没吃你家的鸡蛋,我们呢可以不用做什么事都一板一眼按所谓正确的答案行事,多做点自己喜欢的选择或是让自己开心的选择不香嘛,哎,这苦逼人生本来就有很多事是徒劳无功的,懂吗?弟弟!”
少年巍然不动:“所以你不吃鸡蛋是因为不爱吃蛋黄?”
这小和尚的脑回路完全不跟她一条线。
她点了点头:“对,我讨厌吃蛋黄”想到什么又笑着补充“但是挺喜欢吃咸蛋黄,爷爷做的咸蛋黄乌米麻糍就好好吃。”
他妥协退了一步:“行,剥吧,你吃蛋白把蛋黄留给我。”
她也不跟他客气,真的留了两颗圆滚滚的黄色小球给他,他也真的吃了没有浪费。
桑怀逸每天都会写毛笔字,阚明月无聊屁颠屁颠地跟着看。
书桌上铺着写到一半的宣纸他提起扣在笔搁上的毛笔点沾墨汁,他那张骨节分明的手提起笔来格外赏心悦目,说不出口的拿人心弦。
越看越觉得他有成为男狐狸精的潜质。
只要他想,无人生还。
他写的竟是瘦金体,运笔灵动笔迹至瘦而不失其骨,看起来是个练家子功力深厚非一日之寒,他写的是《诗经》的某一篇。
“鸿雁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鳏寡。”
他差不多练了一个小时,阚明月搬着小板凳坐在旁边吃着薯片观看,偶尔百忙之中抽空回复下好友信息。
她起身接水的空偷拍了一张佛子练字图发到姐妹群。
没一会儿,手机提示音噼里啪啦地作响。
果然能叫醒女人的只有“美色。”
然然:「我的天老爷!你打哪弄来这样一个人间极品!!!」
然然:「微信推给我!!!我真的可以!!」
西桃:「我的天!绝色大帅比。」
西桃:「坏笑,然你说要不要把聊天截图发给书岘,好让他提前做好准备,你要绿了他……」
然然:「别啊,我就是过过嘴瘾,哪能真跟自家姐妹抢男人。」
阚明月扶着额头,她就喝个水的空这俩消息就回复过来了,信号这么好,坐在路由器上回的吧!
月亮本月:「这不是我男人,这是我少房东。」
看着小姐妹的反应真不怪她迷糊,这张脸谁看了没想法。
她主动给桑怀逸接了一杯水放在塑料墨汁瓶旁边,他视线先注意到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腕又看到被搁下的玻璃水杯,勾了勾唇:“谢谢。”
他停下笔,拿起放在边角的玻璃水杯一饮而尽,开始收拾桌子。
她问:“不写了吗?”
他答: “嗯,今天练到这就够了。”
得了,还是被条条框框束缚住?没有感情的行走机器。
拿着手机想起个问题:“桑怀逸,你知道微信吗?”
他:?
“我有。”他言简意赅。
“那你怎么不加我?”
他:……
她理不直气也壮的质问:“我会在你家住很多天,身为当代年轻人总要有个联系方式吧,不然我哪天出门迷路怎么找你!”
他想说可以给他打电话,话到嘴边还是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打开二维码递给她。
她又不乐意了:“你让女生扫你?不应该是你扫我?”
这有什么不一样?
“抱歉,唐突了是我不够严谨。”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想加别人微信桑怀逸真荣幸。
她满意了,微信也添加成功。
中午陪爷爷奶奶吃过午饭,回到房间睡午觉。
她躺在沙发上翘着白晃晃的小腿翻看某人的朋友圈,她就不该抱有任何期待,他的朋友圈比她的脸都干净啥也没有。
倒也不是全无发现,他的头像是两只戏水的天鹅背景板是蔚蓝深海。
天鹅头像?还是成对?
她觉得他说得对,他是不够严谨,他的微信名不该叫“桑怀逸”,该叫“与世无争”“荷塘月色”“宁静致远”多合适。
她给“桑与世无争”发去消息。
桑怀逸刚积攒的几分睡意被叮咚一声提示音杀的粉碎,片甲不留。
似有所感,他解锁点开查看。
月亮:「睡了吗?睡了吗?睡了吗?」
桑怀逸:「还没,有事?」
月亮:「我想去根西岛吹海风。^_^」
桑怀逸:「好,四点半出门?」
月亮:「OK」
桑怀逸把手机放回床头柜,手背扶额,无意识的勾了勾唇。
四点半,两人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准时出门,大眼瞪小眼的对视几眼问题又来了。
桑怀逸偏头问道:“坐公交还是我开车?”
她看一眼停在对面的车抬头睨他:“为什么选项里没有走路去这一项?”
他一脸质疑:“你确定想走路?你会很累。”
他用的是肯定语气吃准看扁她的体力。
她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冷哼道“本来不打算的听完你这话,今天这路走定了!”
四十分钟后,两人顺利抵达目的地。
海滩上三三两两的游人,阚明月抬着左手放在额前给自己手动撑伞向远处眺望,得出结论先去休闲区的遮阳伞下坐着等日落在下去。
坐在椅子上脚踩着桌下的横杠,弯腰揉了揉被凉鞋磨红的脚后跟。
桑怀逸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脚破了?走远路为什么不穿实用的鞋?”
你听听他这话说的。
她低头看一眼绑带凉鞋:“你不觉得这裙子配这双鞋比较增彩?”
他不懂,在他看来实用比好看重要,眼睛还是顺着她的话看过去视线定焦在她那条宽肩吊带连衣裙上,酒红色挺衬她,明艳又热烈。
白皙纤细的脚踝下是她所谓配裙子的白色凉鞋,漂亮的脚趾上涂着梅子色的指甲油。
是个全身上下连头发丝都精致的不得了的姑娘。
他去点了两杯凤梨汁随着果汁一起被带回来的还有两只创可贴。
她揶揄道:“买果汁送创可帖?老板还挺会做生意。”也不跟他客气拿过创可贴仔细贴在脚后跟。
他解释:“要完创可贴顺手买的,总不好让人家赔本。”
她点头,像他的作风。
两只脚丫子都贴好后故意调戏他:“怀逸弟弟,按照偶像剧的节奏你应该帮我贴上而不是放在桌上敷衍了事。”
被AT的某仙眉心跳了跳眼睛不自然的看向别处,充耳不闻。
提着小凉鞋赤脚踩在沙滩上,脚底摩擦沙子带出细粒的声响。
她抬头眺望远方整个天空渲染着烟紫混合桔红的晚霞像是给世界披了一块巨型的油画。
画下包容着所有的人事物,他们赤诚而又渺小,天真不失果敢。
她被笼罩在这方天地中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突然充满力量,想去战胜这个世界的黑暗。
海风吹拂她的长发有几捋发梢不经意划过他的脖颈,带起一阵热热痒痒的感觉他僵住不动,只允许自己小心的做了个吞咽动作,喉结上下滚了滚。
阚明月看着晚霞从怒放、盛开、到落幕归于沉寂一言不发只用眼睛虔诚追逐。
长久地沉默,时间久到桑怀逸好奇发问:“怎么不说话?”
她的视线还停留在远处藏蓝色的天幕下,默了默只说:“日落好美。”
她有一个保护壳,她觉得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她没有必要把自己的处境告诉眼前这个人。
海浪拍打岸边,浸湿沙滩后又退去。
夜空中有不知名的鸟类发出鸣叫又飞远。
他单腿屈膝双手靠后撑着身体仰头看着天空,星星四散而坠像是神仙洒落的棋盘。
他没有再多问。
回家后老人早已经睡下,两人刻意收着动静没有弄出声响。
三楼的廊灯没有开,桑怀逸不打算再开,借窗外遛进来的月光回房。
他打开房门的时候停下,后知后觉发现她没有跟上来。
摁下廊灯开关后走廊大亮,她还站在楼梯口没有上来。
他走过去站在楼梯口和她对视,片刻后组织语言试探性开口:“你有夜盲症?”
她无视他的话直接从他身边绕过去,砰的一声关上门。
留下某人原地懵圈。
等了二十分钟没听到动静,他拿了换洗衣服去冲澡十分钟左右回了房。
五分钟后,吱呀一声他听到房门被打开,她的步子不急不缓听不出特别的情绪。
他躺在床上枕着胳膊思考他是从哪一点开始做错的。
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高考时都没废过这脑子。
在他过往十八年的交际圈显然没有接触到这样一个女孩子,那是他知识的盲区,超纲的部分。
他伸手捞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编辑短信。
「我是哪做错了吗?」点击发送。
明知道她现在回不了信息他还是固执地拿着手机等,等回信的空隙他点开她的头像,是卡通人物水冰月。
品味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没变。
闭目养神听到她的脚步声、关门声。
又过了一会儿,手机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作息规律直到困意袭来都没等来她的回信。
片片还是串串
她仍旧把室内温度调到特低,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小爪子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点开看到某人发来的消息。
查看,已阅,拒回。
点开某视频网站看一部很多朋友推荐,豆瓣上评分很高的电影。
住在这里每天叫醒她的不是闹钟而是附近人家的鸡鸣狗吠声,朦胧中醒来,睡眼惺忪,伸出胳膊捞过放在枕头下的手机,确认时间:八点十分。
爷爷正在院里给她叫不上名字的植物浇水,奶奶招呼她进屋吃早餐。
温度适宜的红枣山药粥下肚空了一夜的肠胃得到满足,一顿早餐吃完也没看到那个人。
奶奶坐在沙发上正在归置各种毛线团,她跟过去帮忙。
两手撑开给奶奶当人肉撑线机,她配合着奶奶的动作转动方向,:“奶奶,这些是要织什么?”
“巷口老赵托我给她孙女织毛衣外套。”
她“啊”了一声:“直接买不就好了嘛,织起来很费心劳神吧?”
“买的是样子,哪有自己织的穿着保暖又漂亮,小逸小时候穿的小棉袄,小毛衣都是我做的,他那些不能穿的旧小衣裳还好好收着,这孩子人是闷了点骨子里却长情。”
提起桑怀逸老太太眼睛里头透着淡淡的柔光。
“奶奶你教我织毛衣吧。”某月亮想起一出是一出,永远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
想着先给爸妈织件毛衣,再给然然西桃织条围巾,坐稳根西岛第一贴心。
桑怀逸进门的时候看到坐在沙发的人侧脸对着他,奶奶先注意到他,:“小逸,一大早的饭都没吃就往外跑,干嘛去了?”
“没,就晨跑。”
阚明月顺着音源看他倒是大发慈悲的主动开了口:“早啊。”
“早。”他往上提了提手里的购物袋“我买了冰激淋先放冰箱,过了中午想吃的时候你记得拿。”
莫名其妙的对话她还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桑怀逸把各种口味的冰淇淋板板正正的排好,关上冰箱门起身呼了口气。
以她单方面起的莫名火应该算是自灭了吧。
一楼洗手间的水龙头阀门坏了,水淅沥淅沥流个不停,桑怀逸去置物间取来工具箱,阚明月靠在门框边上看着他折身低头的动作,那神情专注劲仿佛在做什么物理实验。
他没几下就换好一个新的阀门,操作流畅显然不是生手。
桑怀逸被她看的不太自在,肢体有些僵硬,两人一个站在洗漱台前一个靠着门框边,暗流涌动。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僵局,桑怀逸从没觉得这音乐这么动听悦耳过。
大刘兴冲冲的对着喊隔着屏幕明月都能感受到他的聒噪,:“逸哥!你在家吗?”
他嗯了一声,那头又说了会儿废话,最终以他的一句可以来结束通话。
她眨着星星眼,:“你房间有投影仪?”
真不是她偷听是那人动静太大。
紧接着又是一句灵魂发问:“怎么没听你说过?”
他一眼茫然,:“你也没问过。”
“你也喜欢爱电影?”
他点头。
“太好了!那我方便跟你们一起看吗?”
她那表情就像是在说必须答应你敢拒绝你就完了。
大刘鹿鸣他们是两点钟左右过来的,很有礼貌的带了一些当季水果。
几个少年簇拥着去了桑怀逸房间,把他指使去一楼切果盘。
他没多想带上房门下楼。
端着果盘上楼的时候正好看到她敲门停顿两秒后拉开门把。
一阵不堪入耳的咿呀叫声传入耳内,她懵在原地。
他整个人当场就炸了,果盘掉在地上他来不及顾,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阔步向前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和耳朵把人圈在自己怀里反手“砰”地一声带上房门。
“……”
“……”
他松开手她站在前面背对着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受到少年隐忍着快要压制不住的滔天怒气,:“你先回房间,我回头跟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