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是我有良心,只是我对你没耐心,因为真相是我本来当时只是想到树上躺一会儿,清静一下,没想到却被你发现了,而你又在树下说话,还想和我挤在一棵树上,烦得我无法清静,所以我当然只能换个地儿待着了。”蓝扇说。
“好吧,但不管怎么说,你至少还是帮我引开了骚扰我的人,良心所在。”宁妙说。
“夸张,别把我说得那么伟大,当时我不过是机械地一报还一报而已,不想欠人情,别动不动上升到良心的高度。” 蓝扇说。
“晕,知道了,话说你是不自黑不能活吗?”宁妙吐槽说。
“不用自黑,而是我本来就很‘黑’。”蓝扇说。
“好吧。”宁妙说。
说完宁妙仔细地看着蓝扇。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蓝扇说。
“我得重新审视一下你。”宁妙说。
“为什么?”蓝扇问道。
“因为我现在还是不太适应,你居然是曾经的‘一中校草’,话说我应该重新认识一下你,好好捋捋才对。”宁妙说。
“有什么好捋的?”蓝扇说。
“有啊,要捋的多了,话说自从你空降到咱们班之后,我就对你有一连串的疑问,然而现在我似乎终于找到了答案,瞬间都弄明白了。”宁妙说。
“你都弄明白什么了?”蓝扇问道。
“其实最主要的是,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空降到我们班的时候就能够那么准确了解我表面风光背后的困扰,而我内心的这种困扰是连燕子和杨杨甚至包括我爸都无法真正体会的,所以我的内心一直特别孤独,我当时还特别纳闷为什么你一来就像我的老朋友一样对我的处境和想法如此了解,原来搞半天你就是曾经那个一中的大校草,也许没有当过这种所谓的校园风云人物是真的很难真正地感同身受,高处不胜寒的悲哀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会懂,毕竟这种悲哀是没有经历过的人光靠听说只凭想象永远都无法真正体会的。”宁妙说。
“也许吧,其实,我空降到五中那天清早在这亲水大树听到你对着空气和你妈妈说话,我就被吸引了注意,当然,还有你带来的蛋饺香味引起了我的思母之情,所以才会动了恻隐之心并且夹带着某种同理心鬼使神差地为你做了一个蝴蝶结,但是当我发现你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时我就很无语,因为你的这种校花级身份刺激到了我,让我瞬间想到了过去那个自己,所以就像你说的我真正讨厌的是过去那个被人围观的自己并不是讨厌你,所以是我无法面对自己的过去。”蓝扇说。
“怪不得你刚转来的那天那么阴晴不定,难以捉摸,毕竟清早我们在这亲水大树偶遇时你分明是一种态度,而在学校正式认识后你却忽然变成另一种态度,瞬间开始排斥我,弄得我莫名其妙的,原来是我当时清早和妈妈说的话以及我做的蛋饺引起了你的某种共鸣,而我那所谓的校花身份又引起了你的排斥,所以你对我才会那么矛盾。”宁妙说。
“嗯,没错,的确是这样。”蓝扇承认道。
“所以说现在我对你有了全新的认识,原来纳闷的事情现在也基本都可以解释通顺了,无意中知道了你的过去,我现在可以更好地理解你的种种行为。”宁妙说。
“嗯,理解万岁,不管怎么说,我好不容易摆脱掉以前的光环,现在总算比以前清静了,我还挺享受这种状态的。”蓝扇说。
“难道你要继续扮演‘弱者’?”宁妙问蓝扇。
“纠正一下,不是扮演,毕竟我本来就有当所谓的‘弱者’的人身自由,所以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做‘弱者’,这是一种选择而已,有时主动卸下所谓的强者身份去专心当好一个所谓的弱者也不失为一种自我调节的好方法。” 蓝扇坦然地说。
“好一个‘人身自由’,照你这样说,偶尔我也有放逐自己的权利,偶尔我也有无为的权利,偶尔我也有让我的‘上进心’放假的权利,偶尔我也有让我的‘竞争意识’休息的权利,偶尔我也有让我的能力休息的权利,偶尔我也有彻底放空的权利……”宁妙按照蓝扇的逻辑联系到自己说。
“对啊,你当然有这些权利,问题是你敢去行使你的这些权力吗?”蓝扇问宁妙。
“问到我的痛处了,我就是不敢。”宁妙认怂道。
“所以啊,这是你自己的选择问题。”蓝扇说。
“是啊,我心态上的确不如你洒脱,当然能力应该也比不过你这位来自一中的大‘学霸’,仔细想想,你才是真正的强者风范,能屈能伸,就是任性,想强可以强,想弱就可以随便弱得一塌糊涂,选择权很大,也敢作敢为,可是你别忘了,真正的弱者是很受限的,毕竟很多人想强都强不了啊,就像我,在你面前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弱者’啊,心态和能力都不及你。” 宁妙说。
“听你这样说,我好像很嚣张啊,但其实强弱这个相对的概念,可以是横向地比较,也可以是纵向地比较,也就是说可以和自己比,也可以和别人比,我所说的强弱其实主要是指自己能力范围内的可以自我调节的强弱,你根据自己的意愿去适当地调节自己能力的开关,让自己的强弱根据自己的需要相应地动态变化,这样遵从自己内心不断变化的需求去相应调整自己,也许这样会让自己更加舒服一点。”蓝扇说。
“嗯,这样说来的确有道理,所以你认为按照你现在的内心需求你还是想继续当一个不起眼的学混咯?”宁妙问道。
“嗯,还想继续享受一下这种清静的状态。”蓝扇说。
“好吧,尊重你的决定,毕竟只要是你以一个理智的心态做出的选择都值得被尊重,而且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不会把你的过去尤其是你的一中校草身份泄露出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关注,破坏你眼下的清静。”宁妙主动说道。
“那最好不过了。”蓝扇感激说。
“话说我突然想起来去年在洋紫荆树那偶遇你那次,就是校草余超的团队即梁智他们向你打探我的下落,也就是说当时你误导的就是梁智他们,不知道当时和你搭过话的梁智他们会不会认出你,找你麻烦。”宁妙担心地说。
“应该不会,毕竟现在的我胖成这样,和去年与你偶遇时的我判若两人,连我自己都快不认得我自己了,更何况是梁智他们这些与我只有一面之缘的路人,怎么可能把这样的我与去年那时的我联系在一起呢,所以根本不用担心梁智他们会认出我,更不用担心他们会因为去年的事找我麻烦,因为他们根本无法验证我当时给他们指的是不是错误的方向,毕竟那公园那么大,方向这种大范围的东西本来就很笼统,这都是说不清楚的事情,不管我当时指的是不是正确的方向都不能保证他们就一定能找到你,所以这种事情赖不到我头上。”蓝扇说。
“那倒也是。”宁妙说。
这时突然吹来一阵温暖的微风。
“自从我妈妈去世后,我时常觉得逝去的亲人也许化作了一阵风或一阵雨在陪伴着我们,你也可以闭着眼睛,感受一下,想象吹来的这阵风也许就是你妈妈的另一种存在形式,也许她从未走远,只是换了一种形式陪伴着你,我知道这样说显得挺扯的,无法用科学解释,即使是我自己心理作用,那也算是一种心理安慰吧,就不要多想,用心感受就好,哪怕就当是和自然界交流,这种感觉本身还蛮神奇的。”宁妙说。
“怪不得你上下学的时候除了喜欢走在阳光下还总是故意绕往兜风口走,原来是在感受风。”说完蓝扇闭着眼睛感受风的温暖。
“呵呵,是啊,被你发现了,我的确是在感受妈妈般的风,话说你观察我真是够仔细的。” 宁妙说。
“那是因为你表现得太明显,而并非我观察仔细。”蓝扇说。
“好吧。”宁妙说。
说完宁妙站在这亲水大树中央,也闭上眼睛感受风的温暖,想象这拂面的微风就像是妈妈在亲吻自己的脸颊。
当宁妙睁开眼时发现蓝扇正盯着自己看。
“干嘛这样看着我?”宁妙问道。
“突然觉得你其实还挺坚强的,相比之下我反而显得太脆弱了,不堪一击,所以我想在这个问题上我还是应该向你学习,试着坚强一点,好好地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毕竟你作为一个女生都可以这么坚强,更何况我作为一个男生更应该坚强才对。”蓝扇说。
“其实我和你一样,面对死亡又怎么可能不脆弱,所以并不是你一个人脆弱,而是我们每一个人面对至亲离世都是痛苦又无力的,这就是死亡的残酷,我和你面对的问题本质是相同的,所不同的是,我母亲是病逝的,而你的母亲是因为意外,死神突然降临,毫无思想准备的你可能更加难以接受吧,而且你还将你母亲的去世归罪到自己头上,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所以你比我承受的痛苦要多,我可以想象备受煎熬的你走到现在有多艰难。”宁妙体谅地说。
“哎,真没想到,对你我而言,在这个年纪就不得不经历生离死别的痛苦,也不得不学着面对人生残酷沉重的一面,而这种生离死别的残酷是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始终无法真正体会的。”蓝扇无奈地说。
“是啊,人生充满了意外和遗憾,而且死神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死亡神秘让人敬畏,每个人却终归无法幸免,这是迟早都要面对的事情,只不过我和你都属于早早就不得不面对的那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宁妙说。
“嗯,或许有人真的能够看得开生死,但是我发现我看不开,或者说也没打算看开,我和妈妈感情很深,所以对于母亲的离世我无法看开,这会是我心中永远的痛,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痛会有所淡化吧,但是绝不会消失。”蓝扇说。
“没错,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知己啊,和你的感受一样,我也看不开,我和妈妈的感情也特别深,所以妈妈的早逝也会是我心中永远的遗憾和悲痛。” 宁妙激动地抓着蓝扇校服的长长衣袖说。
“……”蓝扇瞬间有点愣住,似乎被宁妙这一举动吓到。
宁妙很快意识到自己激动得有些失态了,于是赶紧松开蓝扇的衣袖。
“你是双鱼我是天蝎,也许因为我们都是水象星座,都比较重感情吧,所以才都这般看不开生离死别。”宁妙接着说。
“也许吧。”蓝扇说。
“反正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今年寒假期间的那个酷寒的冬夜,凌晨4点,我妈妈被疾病夺走生命的那一幕,我妈走后我心里一下子就空了,一开始我悲痛得竟然哭都哭不出来,但是后来每每想到妈妈去世的那一幕我都忍不住落泪,浑身上下充满了无力感。” 宁妙抹抹眼泪说道。
蓝扇赶紧贴心地递了纸巾给宁妙擦眼泪。
“谢谢。”宁妙接过纸巾说。
“不谢。”蓝扇说。
“尽管在妈妈生病期间,我就被告知妈妈的日子不多了,所以我一直不得不积极地做心理建设,我以为我可以做好这样的心理建设,然而当听到妈妈临走前对我说‘永别了’的那一刻,我才发现不管自己在事前做了多少心理建设,想象过多少遍妈妈离开时的情形,而当妈妈真的要走的那一刻我之前所有的心理建设几乎都是徒劳,我根本无法抵抗住失去母亲的悲伤,我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做好妈妈离开的准备,也永远都不可能真正做好这样的准备。”宁妙接着说。
“是啊,这种生离死别的准备谁又能真正做好。”蓝扇说。
“所以啊妈妈走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心里越发空荡荡的,脑海中也似乎空荡荡的,一片发蒙。而一想到爸爸在病床前答应妈妈要好好把我抚养长大,失去一生挚爱的爸爸说到做到,将悲伤默默地隐藏,强打精神振作去撑起这个家,做我的坚强后盾,看到爸爸的坚强再看看自己的脆弱,我觉得愧对妈妈也愧对爸爸,所以我开始学着像爸爸一样坚强起来,爸爸答应了妈妈的事情爸爸一直在努力做,而我也决定努力去做答应妈妈的事情,好好活下去。”宁妙说。
“其实我和你差不多,每当我想到我妈临走时的那一幕,我的心就痛到极点,我永远都记得那天当时我很快就要到家了,妈妈本来已经做好我最爱吃的蛋饺等我回家,结果她忘了买酸奶给我,于是我妈发消息给我说她下楼买酸奶,顺便正好接我回家,结果没想到妈妈看到我后高兴地过马路时却发现我背后那个小混混举起刀要刺向我,只听到我妈妈焦急地大喊‘扇儿小心背后,有刀’,结果妈妈一心顾着我的安危却完全顾不上自己的安危,没有看马路,而且运气也不好,正好碰上一个边开车边打电话的瞎司机一把油门撞了过来……我妈就这样失去了生命,我就这样失去了最疼爱自己的母亲……”蓝扇终于敞开心扉自述自己的痛苦经历。
宁妙看到蓝扇眼角泛泪,于是掏出纸巾对蓝扇说:“想哭就哭出来吧,那样会好受一点。”
“没关系。”蓝扇强忍悲伤,“等我处理完妈妈的身后事,回到家中时才看到妈妈给我留下的最后的一顿美味的蛋饺,我更加难过到无法呼吸……”
“我知道这种感觉有多难受,怪不得你对蛋饺有种特殊的情结。”宁妙说。
“是啊,于是自责的我就开始自暴自弃,自毁形象,我本来就不喜欢被过度关注,尤其是妈妈因我而意外去世后我更加讨厌自己身上那些所谓的光环引起的不必要的过度关注,我开始憎恨我身上那些所谓的光环,我自责地认为要不是这种光环就不会招来骚扰,就不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生,妈妈就不会早早离开,所以我决定把之前那些所谓的光环全部毁掉,于是我开始吃垃圾食品开始厌学,增肥、翘课、混日子成了我生活的重心。”蓝扇接着说。
“你将你妈妈的意外去世简单地全部归罪于你当时身上的那些光环,把所有的问题都往自己身上揽。”宁妙说。
“是啊,我觉得归根结底这个意外的源头就是我身上那些招摇的光环,所以我毫不犹豫地自毁形象,很快我就胖得一塌糊涂,毕竟一个人要想让自己变胖是很容易的狂吃就好而且更何况我是存心要自毁形象,那就胖起来更是轻而易举易如反掌了,同时也很快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学渣,让所有的老师都头痛,所以我就这样自暴自弃自毁形象地在一中颓了快一年,之后我的姨妈代为照管我,为了让我换个环境且可以离我姨妈近一点,就帮我转学到五中了。”蓝扇说。
“你姨妈照管你?那你爸爸呢?”宁妙问道。
“他根本不在我身边,又怎么管我的死活。” 蓝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