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为何不做人——书楼婉花
时间:2022-02-07 18:11:09

  花琼幽幽叹了口气,“我和小宇真的一粒也没有了。出发前,为了凑钱打我的新剑和准备小宇的灵药,卖掉了很多。”
  赵灵宇补充道,“这一趟走得,出乎意料的久。”
  原本他们以为有稻草人的便车可以搭乘,于是没留下多少口粮。
  阿青已经从步仲遥处知道了花琼和赵灵宇的情况,但他还是感动痛心疾首,指着他们说不出话。
  这两个师弟师妹过于败家,不能要了。
  赵灵宇狐疑地盯着阿青,“师兄,你的食丸呢?你吃的也不多。”
  阿青身子一僵,试图顾左右而言他。
  “啊,今天天气真好啊。”
  一旁的皎蝶哈哈大笑,“你们没看见,你们阿青师兄早就食丸赠美人,屁颠屁颠地给瑶师妹送去了!啧,那股酸臭味飘得整座玉弦山都是。”
  阿青用充满了怨念的眼神瞪着皎蝶。
  皎蝶眉毛一挑,“看什么,师姐我也饿着!”
  阿青为报皎蝶的“拆台”之仇,故意道:“姐,你们玩箜篌的,是不是都这么能吃?”
  那可是能供十人吃上足足一个月的食丸,而眼前看上去身材苗条的女子一路上跟嗑糖豆似的,嘎嘣嘎嘣没到半个月就啃了个干净。
  玉弦宗的“干饭王”评选会,没这位姐,阿青是不看的。
  皎蝶听了他的话,不急也不气,而是慢条斯理地把自己一条手臂举起。下一瞬,她拳头一紧,整条手臂瞬间膨胀了一倍。
  她微微一笑,“阿青,你想跟师姐聊聊女孩子的饭量问题?不过师姐我呢,更想和你聊聊女孩子的力量问题。”
  “这一拳打下去,你一定能哭很久吧?”
  花琼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皎蝶的手臂,对阿青表示道:“阿青师兄,你可能会哭晕过去。”
  阿青:……
  他瘫在树干上,放弃了思考。
  赵灵宇看了一眼花琼发蔫的脸,想了想,道,“如果有水就好了,可以吃鱼。”
  “对哦!”花琼身子一挺,咽着口水道,“溪州地图上河流密布,我们再往前走走,一定能看到鱼的。”
  抱着这个美好的念头,四个人终于勉力站起来。
  又走了半天,他们赶在下一个饭点前来到了河边。
  “鱼!鱼!鱼!”
  “烤鱼!烤鱼!烤鱼!”
  “炖鱼!炖鱼!炖鱼!
  花琼拔剑,阿青召唤人偶,皎蝶手中则出现了一张弓。
  “冲——”
  三个人饿虎扑食般朝河流冲了过去,那架势,武松看了都害怕。
  赵灵宇倒是没有冲,饥饿对他的影响没有其他人那么严重。他袖中出现黑线,正要动手抓鱼,余光却瞥见了一个人影。
  “偷鱼啦,有人偷鱼啦!”那人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花琼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十来个扛着斧子的大爷大娘团团围住。面对那一对对精亮的眼睛,哪怕是玉弦宗的毒瘤,也有些慌神。
  花琼立即否认,“我们不是,我们没有,这是误会。”
  对方死死盯着花琼手中奋力挣扎的鱼儿,显然是不怎么相信。
  花琼依依不舍地把那条膘肥体壮的鱼丢进河里,看着鱼儿游走的方向,迟迟移不开目光。
  “我们可以解释。”
  “对,”阿青哭丧着脸,“我们都是正经人,不会偷你们的鱼。”
  皎蝶笑容勉强,“不错,真的只是误会一场。”
  咕咕——
  三个人的肚子不服气地出来唱反调。
  大爷大娘眼中的怀疑之色更浓了,不少人还大声地咬起耳朵来。
  “不像是老实人。”
  “依我看,不如抓起来见官!”
  “对,打两下板子就全招了!”
  花琼见势不好,只能指了指自己胸口属于玉弦宗的标志,解释道:“我们是乐州仙门,玉弦宗的弟子,真的不是贼。”
  她咽了口口水,又道,“你们这个鱼卖吗?”
  阿青悄悄传音:师妹,我没钱。
  恰在此时,皎蝶也传音:师妹,你有钱吗?师姐前段日子把自己吃穷了,唉。
  花琼……花琼怎么可能有钱?她身上仅剩的东西,早就被莫长老掏得一干二净……
  至于赵灵宇,他的灵石都在花琼这里。
  ——所以结论是,在场四人,居然一文钱也掏不出。
  花琼:……
  “是这样的,”她对态度有些松动的大爷大娘们说道,“能不能打个欠条?欠条可以寄给玉弦宗,一个叫步仲遥的男人。”
  领头的大娘勃然变色,“好哇,这是偷鱼不成要明抢哇!小姑娘家家,年纪不大,套路还挺深。”
  她一挥胳膊,无情道:“抓起来!”
  一群老当益壮的大爷大娘挥舞着锄头冲了过来,花琼他们目瞪口呆,转身就跑。
  没办法,仙盟规定,打伤凡人一千灵石起步,最高倾家荡产。在花琼他们眼中,这几名大爷大娘头顶都顶着一个亮闪闪的“罚一千”“罚一千”“罚一千”,是贫穷的四人组负担不起的巨额罚款。
  ——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梅家因为拐卖凡人小孩,所有家产都被罚走了。梅侑昕是没什么难过的神色,花琼却替他心痛了很久。那么多灵石,还有仙器,这能打多少把剑啊!
  旁边,健步如飞的皎蝶突然一拍脑袋,举手道:“我想起来了,溪州出产一种滋味鲜美的灵鱼,所以大大小小的水域都被当地宗门划分干净,根本没有无主之河这一说。”
  花琼的口水不争气地嘴角留下,“姐,你早点说多好。”
  那她就会悄悄地下手,然后留下一张欠条。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四个人拔腿狂奔,好不容易才甩开那群大爷大娘。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花琼心有余悸地停下脚步,打量了一下四周。
  两座矮山在远处交相呼应,静谧的溪水上停着一叶扁舟,隔水是一间粉黛青瓦的小屋,屋中依稀可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暖色的灯火透过纱窗落在水中。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
 
 
第三十四章 
  木门被拉开了手掌大小的缝隙,先是一盏灯探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半张小巧的脸。对方躲在门后,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他们一番。
  “你们是谁?”
  声音也是怯懦的,带着试探的意味。
  花琼和自己的同伴对视了一眼,答道:“姑娘别怕,我们不是什么坏人。”
  ——我们打人,坑人,吃白饭,但我们真的是好人。
  门缝大了些,那姑娘的脸被灯光照着,眼角和鼻子都红红的。她犹豫地问道:“你们,要进来歇息一下吗?”
  四个人的肚子齐齐叫了一声。听到这个回应,那姑娘莞尔一笑,打开了木门。
  “几位要是不嫌弃,我给大家做碗馄饨吃吧。这里荒郊野外的,也没有能住店的地方。”
  这一瞬,在花琼四人的眼中,她浑身发出了女菩萨般的光芒。
  四人进入屋中,屋子立马显得有些拥挤起来。花琼扫了一眼屋内,地方是小了点,但收拾得很是雅致,看得出这里的主人是一个爱干净且有品位的人。
  那姑娘吹灭了灯笼,屋中的光亮仅剩下桌上的烛火。她对客人们说道:“几位先坐一会儿,我去厨房做馄饨,很快的。”
  她羞涩一笑,翩然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皎蝶忍不住道:“人美心善的好姑娘,我们真幸运。”
  阿青走到墙上挂着的碟戏兰草图边,点了点头,“还很有才。”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否极泰来。”花琼感动极了。
  赵灵宇略带沉思地看着四周,他觉得有些古怪:四周一片荒凉,为什么会有一个弱女子在这里独居?她真的是“弱女子”吗?
  “来了。”
  四大碗热腾腾的馄饨上桌。泛着油花的汤水上,紫菜乌云般团在一起,淡色的虾皮卧在颜色雪白的馄饨之上,还有点点翠绿葱花作为点缀。
  “吃吧。”姑娘温柔地笑了笑,“不用客气,你们一定饿坏了。”
  一阵狼吞虎咽后,皎蝶满足地叹了口气,“真的——好吃!”
  姑娘不好意思,谦虚道,“你们就是饿了,饿了什么都好吃。”
  皎蝶摇头,“姑娘,自信点,你的手艺非常好!”她竖起大拇指。
  花琼擦擦嘴,“姑娘,考虑去乐州开店吗?以咱们的交情,以后能赊个账么?”
  阿青搁下碗,带着慈祥的微笑笑抚摸肚皮,听到花琼的话,他忍不住道:“师妹,收起你那一肚子的坏水。什么交情?你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
  他扭头,问道:“这位姑娘,不知如何称呼?”
  姑娘含笑道:“你们叫我莺莺就好了。”
  皎蝶见她此刻神情平静,趁机问道:“莺莺姑娘,你刚才为什么哭?有什么伤心事吗?”
  莺莺一怔,“没什么——锅里还有馄饨,要不要添一点?”
  花琼好奇地看过来,她想起方才莺莺给他们开门时,眼眶红红的,的确像是哭过。
  阿青则在拼命使眼色:人家好心招待咱们,干什么揪人家的私事问?私事是那么好问的吗?梅家的惨案你忘记了吗?
  皎蝶又没亲自体验,自然是不可能记得的。只见她双手交叠,目光炯炯地盯着莺莺。
  “莺莺,有什么委屈说出来,姐给你出气。”
  “对啊,莺莺,你尽管说就是。”花琼指了指皎蝶衣裳上的逼人眼球的“渣”字,道:“我们皎姐最擅长干这个,大家试了都说好!”
  赵灵宇斟酌了一下,选择帮腔:“来都来了。”
  莺莺十分犹豫。这群不请自来的客人有点过分热情,她不是很习惯。可那位小哥说得也有道理,他们来都来了。要是再等下去,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怎么好麻烦你们……”
  “不麻烦,”皎蝶极其自信,“凡人男子半天收工,普通修士一天搞定,名门弟子三日完事,门派长老么,看情况,一个月差不多。”
  花琼不禁侧目,皎姐果然经验丰富,安排得明明白白。不过,“那万一是掌门呢?”
  “掌门的话,就不太好办了。”皎蝶叹了口气,“就算是我,也只能收集证据,然后寄给大师兄。”
  只能说大师兄步仲遥,为这个门派付出了太多、太多……
  阿青见她们越聊越不靠谱,插嘴道:“又不一定是感情问题,你们能不能不要瞎猜。莺莺姑娘,你说你的,别理她们。”
  莺莺无奈地笑了笑,“不是我不愿意说,只是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我瞧你们行色匆匆,必然有要事在身,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延误呢?”
  皎蝶摇头轻笑,“莺莺,你是不相信姐姐的能力啊。”
  她把手往桌上一搁,咬牙用力,下一瞬,这名身量高挑的清丽女子顿时大变模样。
  莺莺瞧着和她面容极为不协调的壮硕身躯——那硬邦邦的腱子肉,一看打人就很疼——顿时目瞪口呆。
  说时迟那时快,花琼邪魅一笑,整个人吹气似的膨胀起来,眨眼间就拥有了跟皎蝶一样的“壮汉”身躯。
  她把头轻轻搁到手掌上,微笑地看向莺莺,“不要担心,我们都不是吃素的。”
  阿青震惊,“你们什么时候……”
  话没说完,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赵灵宇的声音传来,“师兄,不要在意这些。”
  阿青扭头,果然,这位赵师弟也变成了那般古怪的模样。
  莺莺僵硬地把目光投向阿青。
  阿青嘴角抽搐,“别看我,我不会这个……”
  这些人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带他一起?四个人的队伍还要搞孤立吗?
  被三个“不好惹”的怪人盯着,莺莺压力很大。过了一会,她叹了口气,终于选择娓娓道来:“你们就当话本子听吧。从前有位出身富户的小姐,她在家人的照顾下,无忧无虑地长到十五岁。”
  “那年踏春,她在河边看到一个剑眉星目的书生。后来书生托人传信,说对小姐一见钟情。在丫鬟的帮助下,他们红叶传书,情愫渐生。没过多久,小姐就和书生约好,金榜题名之时,就是红妆高照之刻。”
  花琼和皎蝶对视一眼,女子的直觉告诉她们,接下来估计就要说“但是”了。
  “但是,”莺莺果然道:“好景不长,书生无法忍耐,传信让小姐跟她私奔。小姐顾念父母兄弟,并不愿意。书生十分愤怒,怒斥小姐看不起他。小姐自然委屈,她用自己攒下的银钱替书生请了最好的先生,写信告诉他勤奋用功,必能早日高中。”
  “小姐的信如泥牛入海,再无音讯。小姐心中惶恐,便找了个机会出府,想当面解释一番。可谁知,书生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原来,他从不曾喜欢小姐,接近小姐也只为谋求富贵。他心上之人乃是小姐的丫鬟,小翠,他们偷渡陈仓,甚至已经珠胎暗结……”
  “他本想骗小姐私奔,逼老爷夫人认栽,好做那上门女婿。奈何小姐不肯答应,他耐心耗尽,便连同丫鬟一起,偷了小姐的妆奁和府上金银,就此私奔……”
  莺莺轻声啜泣,声音哽咽,“等小姐回过神来,人死了,家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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