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敢“高攀”
道路两旁百姓的呼声还在持续，整个道路乃至空巷内都在回荡。沈眠手一挽缰绳，一手抬起示意百姓噤声。
他昂首立于道路中间，淡淡的阳光散落在他身上，好似为他镀了层金边，他声音沉稳：“既然今日我沈眠重返覃中，就仍是这片封地唯一的主，往后，覃中大小事宜处理之权皆会重回本侯手中，只要本侯尚在一日，必护佑覃中安定一方。”
字句铿锵，掷地有声。
所有百姓们听完他一席话都激动的热泪盈眶，欢呼声更是一波胜过一波。
自老侯爷身故，小侯爷被作为质子送往崎风，覃中就由曾经整个秦苍最为富庶兵力最强的地州，变成了其他诸侯甚至君帝眼中唾手可得的肥肉，覃中无主，大厦将倾，其他州地虎视眈眈，百姓们在这片土地上活得如履薄冰。
还好老侯爷在临终前安排好了部份事宜，即便君帝想尽办法让沈氏再无一人留驻覃中，亦能让覃中内经济有条不紊，各类事宜井井有条，没有达成君帝预想的民心惶惶便可乘虚而入，等了许久，覃中仍然没有破绽可言，而当时的君帝夺位后，还有诸多前帝留下的烂摊子需要他亲自处理，攻占覃中的计划只得作罢，却也不敢掉以轻心。美名其曰：麓州特派使，实则为了监视覃中一举一动，必要时还能代行侯爵之权。
近些年，王都向覃中要的供税越来越重，一大半儿就是这位麓州特派使的功劳。百姓们不堪重负、叫苦连天，甚至已经看不到覃中的希望。
直到沈眠回来。
当一缕光照进黑暗的洞穴时，那黑暗将不能够再主宰洞穴的命运。
虞苑苑听着四周的欢呼声，看着众人脸上毫不掩饰的喜悦，一双双怀揣着希望的眼睛，顿时有些恍惚。
或许，覃中才是最需要他的地方。
被作为质子送到崎风的沈眠，就犹如被关入笼子里的苍鹰，原本该自由的翱翔在覃中的上空，却只能被困在崎风建城内，心系故土，却只能遥遥相望。
“虞鸢。”
头顶传来轻轻的呼喊，穿过众人轰鸣的群声，飘进虞苑苑的耳朵里，她抬起头来，只见沈眠神色揉合，微微俯下身，将右手伸到她面前。
不知着了什么魔，虞苑苑不自觉便把手放上了他的掌心。
沈眠眼眸闪烁，嘴角勾起弧度，那只手突然往下一捞，揽住她的腰便一把将她抱上马来。
动作一气呵成，虞苑苑却被吓得不轻，心脏咚咚直跳，懵了好一阵子，当反应过来时，沈眠已经将她环在怀中，双手握住缰绳掉转马头。
虞苑苑扭动着身子想要挣开他的束缚，沈眠双臂又用了些力，随后低下头在她耳边小声道：“别乱动，待会儿摔下去我可不管。”
她倒是听话，听完果真不动了，沈眠很满意。
可虞苑苑心里想的却非如此，这大庭广众之下他怎么就那么敢，自己是他什么人啊，不过就是仗着人多势众，欺负她孤身一人罢了，倒不如顺了他的意，至少在那么多敬重他的百姓面前，给他个台阶下。
沈眠自己定下的规矩，确实自己也遵从。即便快到侯府的那段路，行人已经逐渐变少，路面平坦，他也只是骑着马慢悠悠的晃着回去，不曾有过策马疾行。
到了侯府门口，候在一旁的侍卫便上前来为沈眠牵马，他先一步下马后，转身习惯性的要将虞苑苑抱下来，虞苑苑却不领情，避开他的怀抱，欲从旁边落地。
可没想到这匹马比她预想的还要高些，重心不稳脚一软，就冲着前边倒下去，虞苑苑心里暗嚎今天怎么那么倒霉，可一只手突然横过来，横在她胸前扶着肩膀将她拖住。
虞苑苑小心翼翼睁开因恐惧紧闭的双眼，见没能和预料中那般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猜也能猜出是那个离他最近的人“施以援手”。
沈眠居高临下，嘲讽表情和从前别无两样：“看来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徒有骄矜，却笨得不行。”
“你！”
虞苑苑本能想要出声反驳，在最后一刻硬生生停住。
你的嘴还是和从前一样毒。
当然，这句话也就在心里想想，自然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出来，虞苑苑脸上挤出个僵硬无比的笑容，故作轻松答：“行，小侯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呗。”
说罢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侯府的大门确实气派，不过虞家还没倒时，也是门庭若市，大门修的也无比华丽，所以虞苑苑也见怪不怪。
随后便把这儿当自己家一般，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也没人拦她。
门口的两个腰上架着钢刀的侍卫面面相觑，又看看沈眠，见他表情一如往常，两人只得匆匆低下头去。
刚进门，一个男子就兴冲冲的从右边屋内走了出来，人隔的老远，洪亮豪迈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禾儿，小侯爷一听城门守卫传话说你们已经入城，就亲自动身去接，现在可同你们一起回来了？”
虞苑苑转头看去，此人看上去五十来岁，肤色黝黑，五官硬挺，只是胡茬有些杂乱，头发中夹杂了几根白发亦不明显苍老，雄壮威武，步子带风，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
那人神采奕奕，来到跟前才发现有还生面孔，随后朝虞苑苑身后的沈眠拱手行礼，才望向虞苑苑道：“这位可就是小侯爷在崎风认识的红颜知己？不知小姑娘如何称呼？”
“她……”
“叫我小鱼就好！”虞苑苑打段沈眠，决定自己掌握主动权。
“哦？小鱼姑娘的‘鱼’可是‘虞美人’的‘虞’？”
虞苑苑摇头：“不是那个，是‘鱼’，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鱼’。”说着还不忘故意加重最后几个字。
老将迷惑的看向沈眠。
不对啊，这怎么和小侯爷之前告诉的不太一样？虽然自己确已年迈，但也还不到耳聋的地步，于是再次确认：“姑娘确定是捕鱼的‘鱼’，而非虞美人的‘虞’？”
虞苑苑以为他不信，只得绞尽脑汁编个故事糊弄他。
“确实是捕鱼的‘鱼’，大叔，其实是这样的，我在崎风就是个平平无奇卖鱼女，所以别人都叫我小鱼，既然身份卑贱，自然也当不得‘红颜知己’四字，不过是小侯爷觉得我卖的鱼新鲜，常来光顾，民女才有幸得识，否则就我一介贫民之身，怎配结识高高在上的小侯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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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虞苑苑：他气我，我气他，我们一起笑哈哈。
第30章 金屋藏娇
沈眠覆手而立，微微眯起眼眸，脸色暗沉，一动不动的听虞苑苑左一个“不配”、右一个“不敢”的继续编。
“呃……”
青禾敏感的察觉到氛围不太对劲儿，为了缓解尴尬，只得挺身而出，上前一步为虞苑苑引荐：“虞姑娘，这位是我的父亲，曾是老侯爷的部下，如今与我一同效忠主上。”
“青叔叔好，方才见你迎面走来，便觉得您周身气息非同一般，英武之姿难以掩盖，原来竟是青禾姐姐的父亲，幸会幸会。”
虞苑苑天花乱坠夸了一通，青荥久经沙场，心里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对待这般赞扬自然是藏不住的喜悦，笑容满面的指着她对沈眠道：“这小丫头有意思哈，嘴甜的跟蜜饯似的。”
沈眠目光淡淡扫过她，吐出四个字：“花言巧语。”
这人贯会用这个词嘲她了，虞苑苑直接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的讽回去：“哟，这些甜言蜜语小侯爷听了不受益，有的是人喜欢，难不成就因为你不喜欢我便不能说了？您还真是霸道呢。”
这两人言语间你来我往都充满了硝烟的味道，青禾默默围观，她不明白一路上活泼可爱、善解人意的小姑娘，怎么到了沈眠跟前突然冲起来，合着吃了炸药似的。
沈眠怒极反笑，启唇欲说什么。
突然有人急冲冲跑过来，拱手告知沈眠：“小侯爷，麓州特派使尤规尤大人前来拜会。”说完递上了帖子。
沈眠微微颔首，将帖子收起，转身前往前厅会客，一旁的青荥自帖子呈上来的第一刻起，目光就变得锐利非常，一撩衣摆跟上去：“小侯爷，末将随你一同前去会会他。”
青禾见状忙跟上去两步，就被沈眠喊停：“青禾你留下，”他侧过头来瞥了虞苑苑一眼，“带着她熟悉熟悉侯府。”
沈眠下令，青禾不得不从：“是，主上。”
看样子这番话说的卓有成效，果真有气到他，气的沈眠连名字都不想喊了，直接一口一个“她”。
目的是达到了，但虞苑苑也没想象中那般开心，反而感觉受了一肚子的气。
在崎风时一直利用她的是他，和贺栩里应外合害死大哥的也是他，刑场上毫不犹豫朝着她胸□□一箭的还是他。
因着他的缘故，虞苑苑没少吃尽苦头，看着原本有兄姐撑腰，不可一世的她，如今不得不谨小慎微的活在他眼皮子底下，沈眠应该很得意吧。
“虞姑娘，虞姑娘？”
见她眼珠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发呆，青禾忍不住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虞苑苑赶忙抬起头，飞远的思绪又被拉了回来，嘴上说话也不利索了：“啊，我在呢，姐姐叫我小虞就好。”
说完，她吸了吸鼻子。
真烦人，不知怎么回事，想起刚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眼睛莫名其妙开始酸胀，眼眶更是不受控制的红起来。
“小虞姑娘，你眼睛怎么红了？”
“有吗？”虞苑苑连忙甩甩头，用灿烂的笑意掩饰失态，“大概是天太冷了又刮风，我打小就有迎风流泪的毛病，无碍的。”
虞苑苑寻思着之后得专门弄几张纸，把这一路来自己给虞鸢新立的人设全都给记下来，不然哪一天不小心露馅儿了，那可不好办。
侯府确实很大，曾今的虞府也没得比，毕竟规格不同，沈眠怎么说都算得上是管理一方百姓的诸侯，定是要按着侯爵的规格来的。
不过院子里的陈设和沈眠在崎风的府邸异曲同工，都是以简洁大气为主，雅致素净，没有赘余的雕花修饰，也无艳丽的杂色添附。绿植衬芳菲，绕屋而遍；亭台临风建，影映水中。
风景极佳，虞苑苑却无暇欣赏，见她一路上也不说什么话，肉乎乎的两颊轻微鼓起，似乎是在生闷气。
青禾开口宽慰道：“小虞姑娘可是还在生主上的气？怪主上没等你，而是先一步赶回秦苍？”紧接着又解释：“其实主上心里是放心不下姑娘的，所以才命我等留下，直到姑娘痊愈再护送你一同回来，只是主上刚得回覃中，诸多事宜皆需要他亲自定夺，才不得不先行一步。”
原来青禾以为她故意和沈眠过不去，只是因为在崎风时沈眠没能等她一块儿回来。虞苑苑仔细一想，也是，站在青禾的角度上，也只能看到这么多了。
虞苑苑展露笑意，双手背到身后，故作轻松往前走：“没有的事，我一个卖鱼的，怎么敢生小侯爷的气？”他能留我一命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他们二人的恩怨情仇就此告一段落，青禾终于开始一本正经的向虞苑苑介绍如今的侯府。
侯府诸事分类不过“政”、“军”、“财”三个方面，政事一向由沈氏父子二人直接处理，沈侯爷身死、沈眠被送往崎风做质子后，名义上虽然仍由侯府掌控，却被尤规越俎代庖压榨的名存实亡，如今沈眠回来，其一便是将“政”此方面之权再次收归手中，由他一人掌控。
而覃中军权却不是掌握在一人手中，是分散到三人手里，以暗刺著称的破阵骑直属沈眠，只听他一人号令；而擅守御的铁甲营则是交由青荥管理，如今的主要职责便是覃中寸土和百姓安宁，擅强攻的赤焱军由青荥将军之女，青禾掌控，负责在战乱之时冲锋陷阵。
“财”于三者中亦是极其重要的一部分，主要是负责侯府名下商铺的管理，以及每年进贡和侯府开支等事宜。
“既然那么重要，现在是谁在管呢？”虞苑苑询问。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南院，这里是整个侯府较为偏僻的地方，眼前是一间挺大的屋子独立于此处，旁边有荷花池，旁边有一棵杏树，现在不是结果的季节，整个树光秃秃的立在那儿，有些萧瑟。
“屋里有人住？”虞苑苑好戏的探头眺望。
青禾拉住她的手，声音也放低了些：“里边住着黎姑娘，正是这侯府管‘财’之人。”
黎姑娘？什么角色？
虞苑苑皱眉，任凭她如何努力回忆，也想不起原著里有这个人存在，主要是《朝鹭》原文是围绕着女主虞鹭来展开的，故事背景设定在崎风，关于秦苍的故事大都只是一笔带过，除了最后为男主追妻火葬场设置的一个外患环节，秦苍这国都纯纯一打酱油的。
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虞苑苑恍然。
沈眠可以啊，居然还在这侯府内金屋藏娇，崎风他独自去了那么多年，也把人家藏了那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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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虞苑苑：笑死，我会吃醋？不可能的事儿。
第31章 专治你阴阳怪气
两人在门口站了许久，里边仍旧没有一点动静。
“所以……我们要敲门吗？”虞苑苑问。
青禾摇摇头：“此刻黎姑娘怕是有事儿在忙，我们不便打扰。”
那她们在这望着人家紧闭的大门站半天！
虽然虞苑苑对这位“黎姑娘”充满好奇，不过怎么算自己都是客人，况且青禾都这么说了，即便想结识，现下也不便打扰。
于是两个人在这儿对着门看了半晌，又往回走去。
路上，虞苑苑忍不住好奇，向青禾打听：“青禾姐姐，这位黎姑娘姓甚名谁？与小侯爷又是什么关系？你可否与我说道说道。”
青禾回答：“黎姑娘闺名黎汐，与小侯爷，应当算是青梅竹马吧。”
真行哦。
虞苑苑听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难怪原著里的虞鸢对沈眠威逼利诱、各种手段全用尽，他依旧不为所动，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原来是早有位青梅竹马在覃中侯府内等他。
此时居然有些感同身受，虞鸢算是爱错了人，可她竟也差点掉进坑里去，她们二人前仆后继，该说点什么好呢。
一个侍女迎面走来，来到虞苑苑和青禾跟前，俯身行礼：“见过青禾统领，虞姑娘，小侯爷派奴婢前来，领虞姑娘前往棠梨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