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沈眠以外,脸色暗沉的不像话,就来方才大殿上吵得不可开交时,都没见他露出过这么阴沉的脸色。
秋花月起身抬头时,正好对上沈眠的眼神,一种压抑感顿时笼罩全身,她一个哆嗦,连忙移开目光,惊恐地想着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舞蹈还没开始,丝竹还未起奏,就被沈眠毫不留情的出声打断。
“把衣服脱下来。”
众舞女愣住,纷纷抬头看向沈眠,包括秋花月在内,错愕的望向下令之人。
沈眠很不耐烦的重复第二遍:“把衣服脱下来。”
通过他的眼神,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谁,目光汇聚到秋花月身上,她虽然震惊,但却也非未经世事的小姑娘,遇到这种事只能措手不及,她牵强的扯出个笑意,尽量压着嗓子,用妩媚的声音朝他撒娇:“沈侯爷~这大庭广众之下,奴家害羞嘛,要不等晚些时候,奴家一定去侯爷的卧房服侍侯爷。”
第70章 惩罚
“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沈眠的语气已经极其不耐烦,秋花月虽然不知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但屈服于身份的悬殊,她不得不按照他的命令去做,否则高高在上的侯爷杀死她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她颤抖着手褪下半透的大袖外衫,露出白嫩光滑的手臂,随后双手仿佛有千斤重,想要解开胸口处的系带,却怎么都扯不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秋花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什么也顾不得,低着头眼泪水哗哗直流。
“求求侯爷,饶了奴婢吧。”
对于她的哭求,沈眠视而不见,冷漠的神情仿佛从不会为任何人动容。
今日的沈眠太过反常,秋花月身上的衣服虽说一看就贵重无比,并非她一个小舞姬能够轻易找得,但平日里她为讨自己欢心,也常常绞尽脑汁去寻些价值不菲的饰品来打扮,久而久之慕辙也见怪不怪,但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沈眠居然会为了秋花月一件衣裳大动肝火,这是他猜不透的。
“沈侯……”
慕辙低声喊他,沈眠这才想起问上他一句:“她是你的女人?”
听罢慕辙一愣,随即摇摇头。
这一摇头,掐灭了秋花月最后一缕希望的明火,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讨好慕辙,本以为距离飞上枝头变凤凰只有一步之遥,却没想到他压根儿没想过要她。
沈眠一听,扯出个没有温度的笑:“既然不是,那不更简单,不用脱了,直接拉出去处死吧。”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说的比任何时候都要轻易,就连方才叫嚣着要杖杀虞苑苑的陈氏都忍不住打了个心里发毛,心里暗道,虽小小年纪,但杀性丝毫不比他父亲轻。回忆起三王五侯之乱时,丧命于沈氏父子之手的敌人不计其数,如今沈眠归来,秦苍注定要再起血雨腥风啊。
听到处死两个字,在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其他舞女更是被吓得不轻,更甚者手脚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的打哆嗦,而秋花月早已腿一软再跪不住,跌坐地上痛哭流涕,她不明白为何一件衣裙竟会给自己引来杀生之祸。
等等,衣裙!
秋花月突然想起来这条裙子的来历,难怪方才虞苑苑路过她身旁时只是深深看了自己一眼,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原来真的有猫腻。
可这也是她唯一可以活命的机会,秋花月不得不赌一把,事到如今她也不再顾得上其他,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奴婢身上这套诃子裙并非奴婢所有,还请侯爷明鉴,饶奴婢一条生路。”边说边抽噎,没人落泪看着好不可怜。
终于听到了一句有用的话,沈眠继续问道:“不是你的,那是谁的?”
此时此刻,总不能说是自己从虞苑苑那儿抢来的,这样岂不是罪加一等,情急之下,秋花月张口就来:“回侯爷,是,是小虞!是她送给我的,我早该知道她不安好心……侯爷要怪就怪她,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说完秋花月心里对虞苑苑默默,反正你都是要死的人了,多一罪少一罪又有何区别,索性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吧,你死后逢年过节我一定多多给你烧纸钱。
岂料听到这话,沈眠的神色依旧不见缓和,他还又重复确认一遍:“你说,是她送给你的?”
秋花月虽然心虚,却还是结结巴巴回答:“是,是的。”
得到确切的答案,沈眠沉默良久。
秋花月便在胆战心惊间熬过了半晌,终于见他淡淡一笑。
“很好。”
也不知这句话是对谁说的,只是摆摆手下令:“也罢,带她下去把身上衣服换下来,这件事也到此为止。”
突然发生,又突然结束,搞的众人措手不及。
秋花月松了口气,全身却已经再也找不出丁点儿力气支撑她站起来,全靠进来的侍卫架着她出去,不一会儿,换下来的衣物被盛放在托盘上,由侍女送到沈眠面前,他只是瞥了一眼,边漠漠道:“剪碎扔了吧。”
既然取悦不了它的主人,这件衣服就已经失去了它的价值。
虽然中有两段小插曲,但这场生辰宴后边还算顺利,排除可能对自己造成的威胁后,陈氏女还算配合的待在一旁,沈眠也似乎有心事,整场宴会极少发言,慕辙也不好多问,只能想着等宴会结束了以后再试探询问。
好不容易宴会结束,吩咐人送走所有的宾客,慕辙这才命何嬷嬷将上河侯府中最上等的厢房收拾好,邀请沈眠留宿,沈眠应允,并且在这之前,他想去看看席间被押下去听候发落的虞苑苑。
慕辙决定一同前去亲自为他引路,两人边走边谈起关于陈氏的事儿。
“沈大哥,那陈氏?”
沈眠打断他,轻轻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慕辙语气里尽是不甘心,陈氏如此侮辱他母亲,是可忍熟不可忍!他恨不得咬其肉喝其血,为死去的娘报仇。
察觉到他的恨意,沈眠解释:“陈氏鼠目寸光,不足为惧。小辙,你的感受我又何尝不理解?辱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亦深有体会,所以才会帮你。”
慕辙听罢,目光明亮而坚定的看向沈眠:“慕辙从未质疑过沈大哥的任何决定,按照大哥说的就是。”
沈眠“嗯”了一声,抬手拍拍慕辙的肩膀。
这个话题聊完,差不多也走到了上河侯府的牢房门口,守门是狱卒见是自家侯爷和覃中侯,马上为二人开门引路。
上河侯府的内狱里竟关了不少人,多半是犯事的下人和之前因为没能雕出让慕辙满意的画像而被投进狱还没来得及处死的木匠。
七弯八绕,都快要走到最里边了,慕辙皱眉,有些许迷惑:“外边明明有那么多空牢房,随便找一个关进去就是,为何要找这么朝里的?”
狱卒尴尬地解释:“侯爷有所不知,实在是小虞姑娘的意思,除了最里边那间牢房,其他都不进去。”
人还没见着,已经传来阵阵清脆的笑声。
第71章 巧了,也是我中意之人
几个狱卒和虞苑苑一起坐在牢房内铺满稻草的土炕上,牢门虚掩,被打开的锁跟着锁链挂在牢房的木门上,里边的人聊的眉飞色舞,其他人听的兴致盎然,完全没察觉到有其他人到来。
虞苑苑正在激情澎湃的跟他们普及些关于现代监狱制度的知识,起被带进上河侯府内狱时,进门两边基本关的都是些即将问斩的死刑犯,有的心如死灰窝在角落等死,有的发疯般的逢人便喊叫自己不想死,求侯爷给条活路,还有之前听说因为雕刻成品无法使慕辙满意,而被下令统统带到狱里等待一并处死的木匠,他们的哭冤声在所有犯人中最为凄惨。
本来给虞苑苑安排的那件牢房,旁边就是那些木匠中的一个,但她死都不肯进去,这里仿佛人间炼狱,她可不想感受哭喊咒骂声3D环绕,便悠着狱卒给她换一间安静些的,狱卒想着反正内狱里牢房多的是,况且侯爷之前有交代,对小虞姑娘必要以礼相待,顺了她的意也不惹麻烦,狱卒索性答应了。
不过看到上河侯府内狱里的惨状,虞苑苑心里很不是滋味,在这些人里面,犯了大事,穷凶极恶的,其实少之又少,因为若是罪大恶极也留不到现在,多半当场就处死了,所以这些人有的只是犯了很小的事,有的甚至只是因为惹了主子不高兴。
叹息一声,真就奴才的命不是命。
一个人呆着好处就是清净,坏处就是太无聊了,看着门口守着的两个狱卒,虞苑苑突然心血来潮和他们说气话来,刚开始俩人还有些拘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聊到后面两人根本就对虞苑苑再无忌惮,直接把牢门打开,进去一块儿坐着听她说。
虞苑苑所描述的人人平等,众生自由的生活,在他们听来别提有多精彩,这简直是他们生活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里想都不敢想的。
她所描述的世界让人心向往之,一个狱卒提问道:“小虞姑娘,你说的这可是世外桃源?位于何方?是你梦里所见还是真是到过?”
虞苑苑摇摇手,什么世外桃源,这是现代社会。
但不能这样说,且不说说了他们也不懂,害怕万一被以为是风言风语给抓起来,还是谨慎些好,于是编胡乱编了个:“那个,这个,啊,覃中就是这样,对,我就是从覃中来的,没错。”
她的谎话还是太拙劣,另一个狱卒皱眉疑惑:“我曾去过覃中,虽说百姓确是安居乐业,但同姑娘说的还是有所差异,这……”
“哦,我说的不是覃中城,是覃中的一个小村庄,很偏的,你肯定没听说过。”虞苑苑没想到那么快就被拆穿,早知道何必那么麻烦,直接说是做梦梦见的得了。
不过那狱卒似乎没有怀疑,信以为真,点点头,另一个则满脸兴奋,原来这世上真有此等地方,念叨着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亲自去覃中看看她所说的福地洞天。
站在一旁听了些关键的慕辙也无比神往:“沈大哥,覃中竟还有这等地方。”
“……没有”沈眠扶额,这丫头胡编乱造给旁人画大饼的能力还真是一绝。
慕辙摸摸下巴,从见第一面起他就觉得虞苑苑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姑娘,虽然偶尔笨拙,却勇敢善良,会帮生病的三娘特意跑来告假,会在宾客满座的宴会上为他站出来对峙陈氏,这些都是他渴望,但却不敢去做的。
“她很特别,我很喜欢她。”
她身上似乎有让人挪不开眼睛的明光,慕辙看向她的眼睛一动不动,由衷的说出这句话,也是他第一次直面自己的内心。
沈眠听罢随即淡淡一笑:“巧了,她也是我中意之人。”
气氛倏然微妙起来,慕辙的笑容也凝固在嘴边。他刚才在宴会上是有察觉到沈眠对她的针对,但属实没想到他对虞苑苑竟也是这种心思。
不过以他对沈眠的了解,慕辙不信他是真心。
“沈大哥,小虞是个很单纯的姑娘,于你我计划恐而言,恐怕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从目的看,慕辙这能联想到这件事上。
沈眠没多说什么,只是反问道:“你可知她是谁?可知她过往经历?又与她相处过多少时日?对她了解多少?”
慕辙不服,反驳他:“你所说的这些,虽然我现在不能答复,但我日后会知道的。”
“可是你没机会了,”沈眠垂眸轻笑,用最轻松随意的语气说出最坚定的话语:“因为这些我都知道。”
虞苑苑和两个狱卒聊了半天,坐太久想要起身活动活动身子,刚起来便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两人,伸着头隔着木头栏看请是何人后,笑着朝对方抬起手晃晃,打个招呼:“侯爷!”
“嗯”
两个人异口同声,随后怪异地对视一眼,看对方的眼神都像在看自作多情的傻子。
狱卒们见是侯爷来了,前忙起身出去,俯身行礼。虞苑苑也跟在他们后身走了出来,等两人走过来后,她瞟了眼沈眠,最后目光挪到慕辙身上,又热情洋溢的同他再次打了招呼:“慕侯爷,你来啦。”
说就说,虞苑苑还故意加重了“慕”字,明摆着打沈眠的脸,让他知道是他在自作多情。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毛病。
难得见沈眠吃瘪,慕辙的虚荣心也被小小的满足了一番,心情也好了不少,笑着朝她颔首:“小虞姑娘,让你受苦了。”
虞苑苑回:“侯爷言重,能为侯爷效劳,这点苦算得什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可劲儿客套,把沈眠完完全全晾在一旁,他也不说话,就看着眼前这两人在自己面前各种交谈。
终于,慕辙假装想起被自己忽略的沈眠,猛地一敲脑袋,向虞苑苑介绍道:“小虞姑娘,之前听你说你家是覃中的,这位便是你们覃中侯,沈眠沈侯爷,还不快来见过。”
虞苑苑心想正合我意,朝沈眠盈盈欠身行礼:“民女小虞见过沈侯爷。”
第72章 一些不堪回首的事
慕辙见状,挑眉看向身侧的沈眠:“沈大哥,你不是说和小虞认识么,我怎么看着,她好像不认识你啊。”
沈眠没什么反应,倒是虞苑苑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瞧你这话说的,覃中侯高高在上,岂是我等贱民可以高攀的?再说慕侯爷可是忘了,方才沈侯爷还铁面无私的下令说我该杀,我们怎么会认识?”
眼前两人演上瘾了,一来一往,一唱一和,不过这一次,虞苑苑这套对沈眠没有效,他也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只是问道:“以下犯上,口无遮拦,你以为她是谁?她是上河陈氏嫡女,是这侯府名义上的夫人,你顶撞她,难道没有错,难道不该杀?”
“我!”
虞苑苑只感觉生气又委屈,但又不得不承认,沈眠说的确是实话,所以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后续。
换做从前,沈眠一向是说到点上就收住,可今日他明显不像就这么算了:“最好记清自己的身份,你早已不是那个呼风唤雨,可以为所欲为的大小姐,照你这么爱闯祸的性子,离开覃中没人护得了你。”
可把虞苑苑气笑了:“侯爷此言差矣,我是你什么人啊,你又有什么责任护我?”
沈眠心里了然,她果然还在生那句话的气。
慕辙见两人谈着谈着就吵起来了,虽然言辞中不难听出两人却有不浅的干系,否则他认识的覃中侯可不是人人都敢这么和他说话的。不过出于私心,他又不像从中调停,反而希望他们吵得更凶一些,这样的话虞苑苑就不会和他回覃中了。
不过换个角度开,这两人也不乏是在打情骂俏得可能,吵吵又和好,所以慕辙还是出声缓和:“看来小虞姑娘和沈侯爷还真是一见如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