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共患难、同生死。可没想到,造化弄人,在她满怀期待地要与纭玺重逢时,却目睹纭玺杀了自己的父亲。
见江娴即将走到码头,珝烨见四下无人,用布捂住江娴的嘴巴,迷晕了她。
珝烨将她带回了萍水阁,绑在自己的屋里,嘴里塞上一块布。他将门反锁上,从后院走到纭玺的屋子里。
纭玺还在昏睡。珝烨替纭玺掖好被子,帮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纭玺,眼神里满是心疼。看着纭玺痛苦的表情,珝烨满怀愧疚地说:“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你。”
他替纭玺抚平皱起的眉头,自己的眉头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江娴——”纭玺从睡梦中惊醒。珝烨立马起身询问:“你醒了?感觉如何?”
纭玺顿时感到腹部传来的疼痛感。她咬牙坚持,说:“没事。”
“别逞强。你再休息休息,睡着了就没事了。”
纭玺摇了摇头,问:“你可有看到江娴?我要见她!”
“你说的,可是昨晚刺伤你的那个人?”
“是。她在哪?不行,我要去找她!”说着,纭玺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珝烨强行把她摁回床上,语气有些愠怒:“给我好好躺着。”
珝烨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强硬,缓和地说:“现在时间还早,你再睡一觉。人,我一定帮你带到。”
见纭玺依然看着自己,珝烨的态度又强硬起来,说:“闭眼!”说完,纭玺就乖乖闭了眼。
珝烨心想:还真是吃硬不吃软。
珝烨回房,待江娴醒了,便说:“你若不想死,便好好配合。我问什么,你说什么。”
江娴点了点头。
珝烨拿下她嘴里的布,问道:“你认识霈妍?”
“认识。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江娴说完,羞愧地低下了头。
“要好?要好到拿匕首去杀她?”
“我……”
珝烨打断道:“行了,解释的话留着跟霈妍说吧。”
江娴听了,激动地问:“她还没死?”
“怎么?你很失望?”珝烨问。
江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喜还是该悲。
负责审案的长官来到现场,睡意朦胧地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管家说:“昨夜,虞老爷带着我和几个小厮到萍水阁。虞老爷估计是喝醉了,回家路上说什么也不让小厮跟着,还走到了这条偏僻的巷子里。
后来,有一群蒙着面的高手从天而降,我在交手时被踢中太阳穴,晕了过去。醒来,便发现虞老爷已经……躺在这了。”
管家心想:虞老爷已死,我若说出霈妍,恐怕会惹来杀身之祸。现在,还是保命要紧。
虞老爷,您可别怪我无情。您生前也干过不少坏事,就当是赎罪吧!
纭玺迷迷糊地醒来,就见珝烨在一旁打着瞌睡。她不忍打扰他,却又迫切地想见到江娴。
纭玺想坐起身来,却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珝烨醒来,一把拉住纭玺的手臂,说:“躺好。”
老板娘推门而入,说:“醒了?我去给你拿药。”说完,便又走出了门。
纭玺抓着珝烨的手腕,问:“江娴呢?”
“你怎么满脑子都在惦记着她?先换药!”
“不!我凭什么听你的?我现在就要见她!”纭玺说。
“看你这样子,是恢复得差不多了。昨晚的事还没跟你算呢!这笔账,等你伤好了,我自会跟你算。”
老板娘拿药走了进来,珝烨离开。
待纭玺换好药后,珝烨见老板娘出了房门,这才从后门悄悄把江娴带了进来。他将纭玺的正门反锁上,叮嘱道:“小点声。”
纭玺坐在床上,这才看见江娴。江娴不敢面对纭玺,低着头,也不说话。“江娴。”纭玺先开了口,听声音还有些虚弱。
江娴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却见到纭玺脸色苍白,心里更加愧疚。她又低下头,流了泪,双手在腹前交叉着,不知所措。
“你难道不应该给我个解释吗?”
江娴带着哭腔说:“对不起,霈妍,对不起!”
“我不要听你道歉,我要听你的解释。”纭玺的情绪有些激动,她拉住江娴的手,说,“你看着我,告诉我你的苦衷。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的!”
江娴抬起头,她看着纭玺的眼睛,说:“霈妍,我……我也不想。可是,可是我看见你亲手杀了我的父亲!”
纭玺感到意外,她追问道:“你的父亲?”
“对!我姓虞,我叫虞江娴!”珝烨也对此感到意外。
纭玺这才想起,虞家二夫人的那个女儿。她问:“你是……二夫人的女儿?”
“是。”
纭玺松开了拉住江娴的手,所听到的一切,让她不知所措。半晌,她说了句:“对不起!”她也低下头,流了泪。
江娴抱住纭玺,说:“我不怪你。我知道我父亲的品性。当初,就因为我破坏了他的好事,他就把我送入宫里。
从此,他便不闻不问,也不许我娘来看我,就好像虞府从来都没有我这个女儿。”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替他报仇?”江娴说,“因为他毕竟是我的父亲啊!我虽然恨他,却也无法否认我身上流着他的血。霈妍,我一直把你当成最要好的朋友。
邢枫一开始告诉我你回来了,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跑去见你,可是我却看到……”
“邢枫?”纭玺攥紧了拳头,说,“他当初换了将军府上下所有人,只为不走漏风声。除了管家,他为什么留下了你?”
江娴含着泪说:“他说他爱我。”
纭玺笑了一下,说:“他是为了利用你,利用你对他的感情,利用你我之间的感情,好杀了我。他把你留在身边这么多年,就为了等昨天!”
第十八章 ——
“实在不行,敲墙也成!”
在凡间的这些日子,纭玺从各处打探着邢枫的消息。据说他的生母是青楼女子,发现怀上孩子后也不知孩子的父亲是谁,诞下邢枫后便将他抛弃了。
邢枫从小便以乞讨为生,常被其他孩子打骂欺压,却至今不知自己的亲生父母在何处。
也许是这样,邢枫对母亲积怨颇深,也对女子产生了天生的厌恶和疏离。
后来,邢枫也不知是在何种机缘巧合之下习得武功,凭借武试第一的成就得到皇帝赏识。
之后,他前往边境平定骚乱,镇压殇羽军,为皇帝解决了心腹大患。
也是因此,皇帝赐他兵权,封他为「柱国大将军」,还在京城为他建了将军府。
邢枫觉得,女子就是祸害。他不仅厌恶女子,也不允许自己的部下与女子亲密接触。
“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我,但我还是想说,你父亲是自杀的。这一切,都是邢枫设计好的局。”
纭玺突然冷冷地说了句,“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忘了这里的一切,重新开始生活。”
“不可能,不可能。邢枫他……”江娴始终无法坚定地说出「邢枫爱我」,她又怎么会骗得了自己的心呢?不过是装傻罢了!江娴这才幡然醒悟。
纭玺说:“我们俩注定回不到从前了。你离开,对我们俩来说都是最好的。”
江娴似乎还有话要说,纭玺却不给她说的机会了。她对珝烨说:“帮我送她走吧!”
珝烨拉着江娴从后门离开,等到门关上的那一刻,纭玺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此时,她的心情万般复杂,犹如一团乱麻,怎么理也理不清。
纭玺心里的痛早已盖过了身上的痛,她闭上眼,任凭泪水打湿衣襟。
送走了江娴,珝烨知道纭玺情绪不稳定,连忙赶回萍水阁。
一进门,便看到了纭玺失魂落魄的样子。纭玺见珝烨来了,立刻躺下,把脸转向内侧,拉上被子,说:“这两天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珝烨欲言又止,他想关心她,想安慰她,想陪伴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于是,他只说了句:“好,有事喊我,我就在隔壁。”
走到门口,他又补充了一句:“实在不行,敲墙也成!”也不知是为了调动气氛,还是真的怕她出事。
纭玺扑哧一笑,心里的难过好像真的消散了许多。
珝烨回房,看到与纭玺房间相连的那一堵墙边是书桌。于是,他把椅子靠在墙边,还真就坐在那里,头靠着墙,闭目养神,怀里还抱着胜邪。就这样,两人都睡着了,中间只隔着一堵墙。
纭玺这两天几乎都在睡觉,这下醒来,是真睡不着了。她艰难地下床,准备到后厨觅食,一打开门,就被老板娘撞见。纭玺问:“老板娘,你怎么没在萍水阁招呼客人?”
“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
“不知现在是何时?”
“二更了!”老板娘看着纭玺惊讶的眼神,说,“你这两天都没怎么吃饭,我就怕你醒来饿了,找不到东西吃。这不,在这等你醒来。我去给你热饭。”
纭玺的内心涌起一阵感动。老板娘见纭玺要感恩戴德,立刻阻止道:“别说那些客气话,你最该谢的人不是我!”
吃饱喝足了,老板娘也回房休息了。纭玺闲着无聊,到后院散步,却发现珝烨的房门没关紧。
她轻轻推开一个缝隙,看见珝烨正靠在墙边休息。她先是惊讶了一下,又笑着关紧了门。
眼看春天就要到了,但夜里的风依旧刺骨。纭玺一阵哆嗦,回屋里研究起武学来。
纭玺感到脖子有点酸,抬起头来,看向窗外——不知不觉间,天已经亮了。
她收拾好书桌,起来走动走动。听见有人敲门,纭玺打开房门,见老板娘站在门口。她问:“知道你睡不着,便叫你出来用早膳。”
纭玺笑了笑,说:“我想在屋里吃。”
于是,纭玺拿了两人份的早餐,摆在屋里的圆桌上。她坐到床上,敲了敲墙,听见隔壁有动静后,立马坐端正。珝烨急匆匆地从后门走了进来,他问:“你怎么了?”
纭玺摇了摇头,乖巧地说:“我没事!”
“那你敲墙……”
纭玺用下巴指了指珝烨身后的圆桌,说:“叫你来用早膳啊!”
珝烨问:“何时醒的?”
“昨夜就醒了。睡不着,便研究武学。”
“可有进展?”
纭玺神秘地说:“待会再告诉你!”
纭玺下床,拉着珝烨坐下,说:“这两天辛苦你了!快吃吧!”
珝烨并未动筷,他说:“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跟你算账了吗?”
纭玺尴尬地笑了笑,说:“吃饱了才有力气算账嘛!”
珝烨也是饿了,便开始用膳。纭玺一直很珍惜与家人或师友同桌用膳的时光,这给了她一种团圆的感觉。虽然,纭玺从未与父母同桌用过膳。
用完膳后,珝烨放下筷子,便开始信守承诺地算账。纭玺主动要将碗筷拿去清洗,却被珝烨拦下——“坐下!”
纭玺倒吸一口凉气,乖乖坐下。
“你可知,这两日京城可谓是满城风雨。而你,干完坏事便昏睡过去,留下一堆烂摊子。”
“我又不是故意昏睡的!我这不是受伤了吗?”纭玺委屈地说。
“受伤很光荣吗?不过,也算是给你一个教训。以后,除了自己,最好谁都别信!”珝烨训斥道。
“连你也不能信吗?”
“你怎么确定我不会骗你呢?”珝烨说,“生逢乱世,万事小心为妙。”
“知道了。”纭玺有些不耐烦。
“就这样?你难道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纭玺闭口不答。珝烨见纭玺似乎有难言之隐,便也不再追问。
他说:“如今,虞府上下闹得鸡犬不宁。今日,他们给虞老爷设了灵堂。”
“那不如,我们等会去看看?”
“你不怕虞老爷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你啊?”
纭玺白了一眼,说:“他敢?最好是别被我吓得直接钻地下去了!”
第十九章 ——
京城有家饭馆名为萍水阁,近日新请了两位乐师弹琴鼓瑟,名扬京城。百姓们都称他们为「白衣乐仙」。
两人戴上纱笠,来到虞府——牌匾挂上了白色布条,全府上下披麻戴孝,不时有亲朋前来祭奠。
纭玺走了进去,见三位夫人,还有虞江偃守在棺材旁,烧着纸钱。
透过跳动的火光,纭玺看到虞江偃眼里悲痛的神色。纭玺最感到愧疚的,便是让虞江偃没了爹。
纭玺没再走近,也没有去祭拜虞老爷,她只是远远地看了看,就离开了。
来往人员众多,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走在回萍水阁的途中,纭玺有些惆怅。她说:“其实,在上玄柏峰之前,我在虞府当过奴婢。”
“你当奴婢?”珝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实在无法想象纭玺这么桀骜不驯的一个人低声下气的样子。
“我原本在那家面馆里帮手,可店里小二的父亲跟虞老曾经结下了梁子。于是,虞老便把我们俩人抓了去。
在那期间,虞老曾想轻薄我,未遂,也不知被何人给……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