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到天界?你是说,扶桑国公主和天界太子的婚事?也就是说,你原本就是要嫁给我的?”天阑这才意识到,两人的缘分原来早已注定。
竹茵摇了摇头,说:“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嫁的是萧珩。”
“那你怎么会想着逃到天界?你就不怕你父王把你抓回来,或是直接逼你成亲?”
“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父王并没有找到我!”
“那咱们现在去哪?”
“我先带你体验一下扶桑的生活吧!”说着,竹茵拉着天阑跑进一家饭馆。
第五章 ——
“今后,还是希望你能给对手留一点空间,也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一进饭馆,扑鼻而来的就是酒肉的香味,天阑看到饭馆里的客人,个个行为粗犷——
有的正举着肘子啃,有的正拿着一大坛酒灌,有的一把抓起碗里的饭直接往嘴里送。天阑的心灵受到了些许冲击。
两人找了个座位坐下,竹茵吆喝道:“老板,来半斤牛肉,两坛酒!”
“得嘞,马上来!”
不一会儿,小二便拿着酒和肉上桌了。天阑看着盘子里一块硕大的牛肉,不知从何下手,他问竹茵:“直接拿起来啃?”
竹茵笑了笑,拿起牛肉,用手撕成小条,说:“手撕牛肉。”
“没有筷子吗?”天阑又问。
“都用手撕了,还要筷子干嘛?”竹茵直接抓起几条牛肉吃,也递给天阑一条。天阑有些抗拒,但吃进嘴里后却感觉意外的美味。
光吃肉有些口干舌燥,天阑看着摆在面前的大酒坛,发出第三问:“有碗吗?”
竹茵直接拿起酒坛喝了一口,说:“要什么碗!直接喝!”
两人体验了一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乐趣。走出饭店后,天阑问:“你们都是这么吃饭的?”
“倒也不是,皇室的规矩可就多了。但我更喜欢这样无拘无束地吃饭,所以常常偷溜出来。”竹茵说,“我们这还有一大不同。扶桑以武为尊,武功修为越高强,官职越高。我们这的人非必要不习文,但我还是得学。”
“难怪你与纭玺一见如故。她也不喜欢读书。我看她应该是扶桑人!”
提到纭玺,竹茵笑了笑说:“是啊!我当时真以为她是扶桑人。”
“你说你们以武为尊,女子也是吗?”
“是啊!我们这不分男女,只要女子武功好,当王都没问题!”
“那你的武功怎么……”
“我是公主,身边还有侍卫,哪需要武功高强?”
这些不过是竹茵的借口,她只是不喜欢习武,还有条件可以任性罢了。
“所以你们的王就是全国武功最好的?”
“那倒也没有那么草率!”竹茵说,“每三年,挑战者都可以挑战王,若比武赢了,就可以成为王的候选人。之后,会有专门的官员考核这些候选人治国理政的能力、思想品德以及是否得到百姓的认可。”
“那咱们现在去哪?”
“我想见见我的家人。”
“怎么见?你不是不想暴露身份?”
竹茵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天阑,也没说清目的地,就直接拉上他走。
竹茵带天阑来到了比武场,比武场上正在进行激烈的比拼——
今日的守擂者是扶桑国的白将领,骁勇善战、战功赫赫。这不,他们刚来不久,将领又击败一人。
天阑问:“你带我来这里作甚?”
“比武啊!”
“我又不想做什么将领!比武干嘛?”
竹茵说:“你想啊,我们扶桑以武为尊。若是你我今日在比武场上脱颖而出,你说我们是不是能更轻易地见到皇亲国戚?”
天阑说:“说得有理!动武的事就交给我吧!你就在这里给我加油助威!”说完,天阑立刻过去报名。
这位将领的威名百姓早有耳闻,所以今日的挑战者并不多。将领甚至已经坐在树荫下纳凉了。
天阑昂首阔步地走上比武场,台下的观众都在为他的勇气喝彩。
天阑正对着白将领站好。白将领上下打量着天阑,眼神里有些不屑。
天阑倒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等候他上场。然而,观众却能感受到天阑跟之前挑战者相比更加强大的气场。
白将领不疾不徐地走上比武场,挑衅地说:“又来了一位不要命的。”
比武场规矩:若双方不认输,则生死不论。这位白将领手段凶残,人人闻风丧胆。
之前的挑战者无一不以认输告终。认输对于武者来说实在是耻辱,但如果对手是白将领,认输也显得理所当然。
面对白将领的挑衅,天阑嘴角微微上扬,说:“我先让你三招。”
竹茵在一旁小声说:“你疯了?不要轻敌!”
白将领也笑了,说:“口气还真不小!总算遇到一个有趣的了。但你该不会三招没打完就认输吧?”观众也跟着笑了起来。
“谁认输还不一定呢!”虽然天阑没有表明身份,但他自己知道这一次比试,并不单是代表自己,更代表着天界。
他可是天界的二殿下,怎会轻易输给一个小小扶桑国将领?
白将领开始活动筋骨,双方签下生死契。白将领一出手就招招致命,天阑果真没有出招,只是躲闪。
然而白将领的招数奇特,又阴险无比,天阑接下这三招也是够呛。
三招已过,天阑依然摸不清白将领的套路。他先是以防守为主,找寻白将领的出招规律。毕竟,一个不留神,白将领的阴谋就会得逞。
白将领故意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破绽,但天阑没有上当,他还是选择防守。
白将领有些心急了——他出的招十分耗费体力,可天阑总是轻松化解。照这么耗下去,白将领很快就会体力不支。
但白将领没有选择更为轻松的打法,反而出招更快、更狠——这是天阑没有料到的。
天阑被他逼得只能出招,两人出招速度一拳比一拳快,看的观众眼花缭乱,竹茵也十分揪心。
天阑故意不接他的一拳,让他打空,然后自己以十成的功力一掌将他击倒在地。一击致命,白将领再也爬不起来了。
白将领躺在地上说:“我是不会认输的。给爷来个痛快的!”
天阑走过去,意外的没有出手,反倒说:“有骨气!白将领武功高强,当为国家效忠,我怎会要了你的性命?但我还是想提醒白将领,你的招多为奇招、险招,虽有出其不意之效,但自己也容易受其害。
还有,白将领一开始便招招致命,咄咄逼人,不留余地。今后,还是希望你能给对手留一点空间,也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白将领仿佛醍醐灌顶,对眼前之人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就将他看得如此通透而感到震惊。
天阑向他伸出手,白将领犹豫了一下,握住他的手,借他之力站了起来。
白将领向他抱拳行礼,道:“公子眼界开阔、心胸宽广,是在下浅陋了。今日比试,在下认输!”
天阑也抱拳行礼道:“白将领抬举了。小人只是一介草民,方才所言仅是一点拙见。误伤了将领,实在是罪该万死!”
“契约已签,比武场上,生死不论。公子不必谦虚。敢问公子贵姓?”
“免贵姓盛。”
台下走来一位官员,行礼后说:“盛公子,主上邀您府内一叙。”
第六章 ——
“帝王无情并非他们的本意,而是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天阑与白将领告别后,随官员来到炽王的府邸。没想到,堂堂扶桑国的一国之主,居然住在一处偏僻且简陋的小院。
但天阑又想,说不定人家是大宅子住厌了。天阑一进屋子,就看见一位身着粗布衣服的人正在打理菜地。
那人见天阑来了,便转过身,天阑觉得此人器宇不凡,想必便是扶桑国国王了。
天阑向他行礼,道:“草民拜见主上!”
“不必多礼。你便是刚刚在比武场上,赢过白将领之人?”
“草民只是运气好,侥幸获胜。”
“你不是扶桑人吧?”
天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但他自问不曾见过此人,更不曾来过扶桑。于是回答道:“主上何出此言?”
“把人带上来!”
语毕,两名侍卫压着唐竹茵走了进来,说:“主上,此人在院外鬼鬼祟祟,不知意欲何为。”天阑和竹茵对视了一眼。
炽王比了一个手势,侍卫放开了竹茵。炽王说:“怎能如此对待前朝公主?”
竹茵跪下行礼,道:“阿茵拜见主上!”
王亲自扶起竹茵,说:“还是叫叔父听着顺耳啊。”
“不敢。”竹茵说,“原来主上早就认出了我们。是婳橦告知您的吧?”
炽王避而不答,反而问道:“这一次回来,是想见见你的阿爹吧?”
“我爹在哪?”
炽王再次避而不答,问:“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心愿吗?”
“还有我阿娘,我的其他家人呢?”
“这些人都在一起,正好可以一起见了。来人,带她去。”
竹茵说:“主上,我想让他与我同行。”
“也罢,一起去吧!”
两人骑上马,一位官员施法,他们一转眼就来到了一片墓地。
竹茵下马,走近一看,墓碑上分明刻着她阿爹的名字,旁边的是她阿娘——整片墓地埋葬的都是他们家族。她甚至,还看到了自己的墓碑。
“这些人都在一起,正好可以一起见了。”炽王的话还萦绕在耳边。
竹茵刚刚满心欢喜地想要见到自己的家人,甚至做好了被阿爹打骂的准备。
十年前,她因一纸婚约离家出走。万万没想到,十年后再见,竟是阴阳两隔。
竹茵跪在阿爹的墓前,大哭了好一阵,说:“是我对不起你们!我不该逃走的。”
天阑站在她身后,想去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还是让她发泄出来吧!也许心里会好受一些。
在柏峻南投靠燕绥前,竹茵每月都会让柏峻南偷偷来扶桑替她看看家人。
之后的每年,柏峻南也都会时不时地给竹茵送消息。
每回都是:家人一切安好。且每回又都有他家人生活的一些片段,让竹茵信以为真。可原来,柏峻南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瞒着她。
过一会儿,竹茵起身,浑身充满了杀意。天阑见状拦住她,竹茵说:“放开我!我要去杀了他!”
“你有证据吗?人家现在是一国之主。要杀他,谈何容易?”
“大不了一死,反正我的墓碑早就立好了。”
“你说得好轻松啊!大不了一死。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天阑生气地说,“好啊,那我陪你一起去。既然你要死,那我就陪你好了!”
天阑说完,转身就要走。竹茵拉住他,说:“你疯了?这不关你的事!”
“到底是谁疯了?”天阑说,“竹茵,能不能先听我说几句?等我说完,你再决定杀不杀他。从我们刚刚看到的、经历的一切来说,炽王确实是一位圣君。
他深居简出、以身作则,并没有住在豪华的宫殿,而是住在偏僻的一方小院;
他没有精美的服饰,而是身着粗布衣服,与寻常百姓并无差别。再看如今的扶桑,百姓安居乐业,边境安宁,可见他治国有方。”
“可这些都不能掩盖他杀了我全家的事实!”
“国与家,孰轻孰重?你若杀了他,扶桑又将陷入混乱。你曾是一国公主,当以百姓为重!
报仇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非要你死我活。也许,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在为此事赎罪。”
“是。”炽王不知何时到来,说,“我是杀了他们。但你也知道,你阿爹是暴君,他只要在位一日,百姓就要多遭一天的罪!
当时我也是没有办法,才选择举兵造反。我原本不想杀他的,可他却负隅顽抗,找寻各种机会闹事,以至扶桑混乱不堪。他甚至重金招募各方杀手,多次暗杀我。出于自保,我只能杀了他。”
“那我阿娘呢?我的其他家人呢?他们又犯了什么罪?”
“自那以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若要成为一国之主,光有仁慈是不够的,还要有过硬的手段和一副蛇蝎心肠。我杀了你阿爹,你现在应该很清楚你的家人会是怎样的心情。”
“你知道就好。”说着,竹茵就要去杀他。
但竹茵根本没法靠近炽王,就被他的修为震了回来。王说:“我给你立墓碑,是想告诉世人,你已经死了。但你不该回来的。”
说完,四方射来箭雨,天阑以修为作盾,为竹茵抵挡住。天阑说:“快走,回天界!”
伴随箭雨而来的,还有许多士兵。竹茵在前面开路,天阑在后面挡住箭雨。
对方人多,但修为都不高,两人虽然要耗费些时间,但还是能够突出重围。
两人御剑,准备回天界。竹茵回头看着扶桑国,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视线里。
她知道,那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竹茵说:“叔父曾经对我可好了,阿爹也是。可他们在成为王之后,都变了。变得冷酷无情,让我都不认识了。果真最是无情帝王家!”
“一国之主的负担实在太重了。人们都以为成为王,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但其实一国之主也处处受限,根本不可能随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