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兰与吸吸鼻子:“没什么。”
是真的没什么,虽然此刻天色已晚,而叶清瞻书房里的灯烛未免太多,照得她满眼泪花格外清楚。
“府中下人不长眼,冒犯了你不成?”叶清瞻不肯相信,一边打量她一边追问。
目光却正落在她领口间。
宫中女子保养良好,“尚婉仪”做了女官之后更对自己有十分体贴,那颈间肌肤雪白细滑,正衬得一片细红点子格外显眼。
后半句要为她出气的话便咽了下去。
“府上人都很好,无人招惹我,不过是和猫咪玩耍了一会儿……我一向如此,殿下不必在意。”舒兰与道,“若是殿下在意这些疹子,我便先告退,明儿个早上自然就消下去了。”
叶清瞻竟是笑了,原来过敏性体质的倒霉鬼不止他一个。
“徽止,”他招呼身边宦官,“把阿鸣送来的药拿来,赐给阿婉女官。”
舒兰与原也做好了客气客气的准备,不想在叶清瞻口中听到一个“阿鸣”……
“阿鸣?敢是永宁侯府里那位少年?”
叶清瞻点了点头,似是微微犹疑了一霎,道:“我认了他做义弟。”
义弟?
“殿下这么做,却是他得了一段天降的福缘一般。”舒兰与冷静拍马。
“到底他救了我一命,这也是应当的。”叶清瞻亦是面不改色——就像每个救过他的人都会收到他送的义弟卡似的。
舒兰与不拆穿他,只“奇”道:“咱们竟不知道他还会医术!”
“什么医术,不过是有药罢了。”叶清瞻摆摆手,“那也是别人配好了给他的,没多少……”
说着那名叫徽止的太监已经捧了一只匣子来,叶清瞻亲自开匣取物,舒兰与被匣子上嵌着的螺钿晃了晃眼。
这么好的盒子放最普通的抗过敏药!
不过,对如今的毅亲王而言,这些在现代曾经廉价而触手可得的药品,大约还真比宝嵌珠叠的盒子珍贵。
药是能救命的。
他打开了药瓶子:“阿婉姑娘,这药所剩不多,本王也只能分你两粒。你不要见怪才好。”
舒兰与连忙摇头,抗过敏的药还挺多,她也不能完全确定鹿鸣给叶清瞻的是什么。
话可以乱说,药还是尽量别乱吃。
“这药如此宝贵,妾怎么能分走?殿下快别折煞妾了!”一急之下,自称都变了回来。
“你看你,又客套起来。怎么,不难受?”叶清瞻问。
他不提还好,一被提醒,舒兰与一眨眼,两股泪水便直下脸颊,在面上敷的粉里冲出一条白线。她连忙摸出帕子擦拭:“……难受,可忍忍就过去了。”
叶清瞻一笑:“你这人可真怪,有药吃,为什么要忍着?”
“这是救命的药,妾……我没那么难受。”
叶清瞻看着她,他生得好皮相,单是这么盯着人,便叫人受不了。
更况他还敛去笑容,问:“是宁可在本王面前失仪也不肯用药?本王寻你来,原本不是为了看人间疾苦的,你若不好,便没法子好好干活,本王要你来做什么?”
舒兰与心下一凛,只好起身:“妾身多谢殿下大恩大德。”
叶清瞻叫她伸出手来,亲自倒了两颗药在她掌心,又命人拿来蜜饯:“吃点儿甜的压一压。”
可直接和水咽下的药片怎么会苦呢。
舒兰与随手挑了一枚杏脯含在舌下,抬眼便见叶清瞻一脸笑意。
仿佛捉弄她成功了似的。
“殿下方才是吓唬我的,其实没有生气?”她问。
“本王……”叶清瞻挑眉,得意道,“我原也没说我生气了,便是气,也是气你不爱惜身子,不肯好好给我干活儿罢了。”
舒兰与抬眼扫他一眼,心里头却是有些拿不稳。公主都说这位皇叔是个好性子,偏就对女人不苟言笑,生冷得很。
而从到了王府之后的所见,舒兰与觉得,叶清瞻倒不是对女人生冷……他是压根儿没把他们当成“女人”。
否则她也是女子,叶清瞻怎么会对她就如此客气?还不是因为她是工作搭档么。
“我会好好干活儿的。”舒兰与叹了一口气道,“只是觉得这点儿小毛病不必麻烦殿下,老毛病,难道我自己不知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