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君,这么小就想讨娘子了?”
姜学君垂着脑袋:“我是陪阿姐进去免得别人欺负她”。
“哟哟”,守门娘子阅历丰富,张嘴就知道这小子要讲什么,满嘴妇人间的调笑:“我看你也甭进去了,二妞知道该生气了”。
另一个娘子“哈哈笑起来,指着不远处说:“你姜临叔叔一家就在那儿,小心你进去了让他姑娘看见”。
一听姜二妞的名字,姜学君脖子都气粗一圈,姜二妞可是远近闻名的孩子王,一点儿也不像姑娘家,成天到处称王称霸,爬树掏鸟蛋,没有做过一件姑娘家该做的事。
大家之所以调侃他和姜二妞,是几年前他们打架,姜学君被打得爬都爬不起来,让姜二妞一屁股坐身上,强迫他扮演自己的相公。
作者有话要说:
也不知道收藏的两个小可爱是谁哈哈 二位让我爬起来二更了哈哈!
第19章 姜家岩(11)
听罢,姜学君本能看向姜临家,生怕姜二妞缠上来,回头扯着顾巧巧快速进入同年大会。
两姐弟进入林子后,大约分了五六条小路,道都很宽敞,一些草深的地方已经提前被清理干净。
走了好一段路,姜学君才把心放回肚子里,蹭着顾巧巧说:“阿姐,你身上的鲜栀真好闻”。
这是在夸他自己会摘花,顾巧巧笑了笑,扭头四处看,一边问:“大哥呢?”
方才进来前就没见到姜学成,林子里面好像也没有。
“兴许去找那个眼角带痣的姑娘了”,姜学君小声说。
不说还好,这下顾巧巧的好奇心也被十足吊起来:“走走,我们去找找”。
于是二人从第一条小路上走去。
年轻男女大多拘束,各自和自己的朋友同行,一边有说有笑,其实余光都在打量周围经过的异性。
顾巧巧连看十几个姑娘,好多眼角都添了装扮,根本分不清是点的痣,还是脸上本来就有的。
“姜姑娘”。
一道男声忽然柔柔传来,听得顾巧巧心尖儿抖了一下。
她立即循声转过去,有个深衣男子站在香楠树下,面目俊秀,双眼含笑,很是亲切,身边站了个小厮模样打扮的人。
自己是个假冒的姜小姐,在姜家岩,除了姜益一家和相熟的邻居,没人再认识她。
深衣男子举步靠近,顾巧巧提着篮子倒有些无措了。
她时常想,自己演技太差,如果不是一早和顾诀分开,估计顾诀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顾海林女儿了。
“林二公子好”。姜学君率先朝他行了个拱手礼。
原来是林二公子。
顾巧巧看了眼姜学君,俯了俯身行礼:“林公子好”。
林二公子腼腆一笑:“姑娘应当不认得我,上回我在白马寺外的街上见过你,没想到在这儿也碰上了。我叫林延行,家住姜家岩北三街第四户”。
跟她在查户籍似的,北三街那一带都是独立的大宅子,林延行又不姓姜,大有可能是外地搬来的富庶户。
顾巧巧尴尬笑了笑,实在没什么说的,又不忍冷落长得好看的人,只好把自己的名字再介绍给他一遍:“你好,我叫姜巧巧”。
她说完便没在起话头,林延行找话说:“今天日头大,姑娘一定很渴吧?”
顾巧巧摇头:“还好”。
林延行笑了笑,打开身旁小厮提的柏木冰鉴:“吃点冰解暑罢,有冰镇莲子汤、绿豆汤和梨汁,你想喝什么?”
一听冰鉴,顾巧巧目光投向小厮后背转过来背的东西,里面装了一层冰,相当于古代的冰箱,能用得上的非富即贵。
非亲非故,林延行这般讨好结交,顾巧巧退了两步,她现在是在同年大会里,可别让人误会,回头林二公子上门提亲,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林延行自行端出来一碗梨汁:“这可甜,尝尝吧”。
冰鉴不大,拢共只装了三碗,顾巧巧依旧摇头拒绝。
林延行转手把梨汁递给一旁姜学君:“你替你阿姐尝尝,看好不好喝”。
姜学君虽然很心动,先侧头看着顾巧巧,没敢接过梨汁。
顾巧巧见林延行这般执着,脸色有些黑了,开口正欲严正拒绝,另一只手忽然插进来,端走梨汁。
“让我来尝尝,到底是什么滋味”。
顾巧巧侧头去看手的主人,还没来得及惊讶,旁边林延行先开了口。
“表哥?”林延行率先道,紧接着又说:“你不是不来么”。
前半句也是极诧异的,后半句却沾上一丝懊恼。
原来是林延行的表哥。
这位表哥轻飘飘丢下一句:“我又改变主意了”。
顾巧巧看着他表哥,一时没舍得移开。他们家是什么好基因,一个比一个好看,这位表哥是她目前为止见过仪容最为清丽俊美的男人。
五官生的恰到好处,颇为浅淡,一双圆眼很亮,鼻尖挺直,嘴唇淡红,当真是面如冠玉,水月观音。
顾巧巧和他对视上,自觉不合适,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这锅粥真是越煮越乱。
林延行表哥两口将梨汁饮尽,碗放回冰鉴里,大大方方向顾巧巧微微弯腰,自我介绍道:“姜姑娘有礼,在下金学书,从祥安城来,家住御街中段六坊”。
这家人是祖传报户籍么。
顾巧巧琢磨一番,只叹自古果然是达官贵戚都在一个圈子,御街贯穿全城,也是最繁华的区域,而中段在御街旁商业街市的背后,供权贵们玩乐享受。
不对。
顾巧巧又念一遍金学书,这个名字特别耳熟。
金学书。
突然,顾巧巧的记忆像是触碰了某个按钮,刷刷回想起来。
是她姑父李孝义的侄子,二人虽没什么交集,也从谁的嘴里偶尔听到这个名字。他后来成为了侍中郎,在皇帝左右侍奉。
书里的顾巧巧确实失忆,后不知什么缘由被金学书带回祥安城,按照现在的处境,回到天子脚下就是羊入虎口。而且成为刺客的原由应该是在姜家岩,但到现在她都没看到这个苗头。
“金公子好”。
金学书朝她回以微笑,目光转而落到她腰间的玉佩上。
“姑娘这块玉佩好生别致”。
姜学君舔舔嘴,望向玉佩,那可不,回羊酒楼半年的饭呢。
听罢,林延行也探头打量玉佩两眼,不免目光发亮:“是呀,羊脂玉呢,传闻它浸泡在昆仑山下荒原或绿洲中,得有千百万年才能形成,产量极低。”
这一听,顾巧巧也是惊讶连连,这块玉不像是顾家的东西,顾海林出生贫苦,在玉器古玩这方面不甚讲究,既是有,也一定会先给她。
“只是可惜了这鱼纹”,林延行走近两步看了看顾巧巧的玉佩,摇头道:“这玉石是极好的,天命凤凰,降而生吴,咱们吴国人自认为是凤凰的后代,我见过的好玉大多选做凤凰图案,一来尊崇祖先,二则象征权贵”。
“非也非也,这块玉佩的主人志在他处,寓意更加悠久深长”,金学书不赞同道:“鱼儿的繁殖能力强,多子多福、吉祥如意,岂不更好?”
读书人就是不一样,什么都能吹出顶天的好来。顾巧巧只觉腰间的玉佩被他们盯的无所适从,略微用衣摆遮了遮。
林金二人察觉到她的局促,立即收回视线,目光转向别处。
金学书举目看向林间,光影婆娑,沙沙作响。
半晌,他轻声叹息一句:“我曾有位故交,也有一块这样的玉佩”。
第20章 姜家岩(12)
顾巧巧颇为意外,她同金学书没什么交集,顾诀的交际圈倒广,伸到她姑母家去了。
金学书适时打住,吊足了顾巧巧胃口:“不知姜小姐能否赏脸,咱们同行一段?”
顾巧巧点头:“好吧”。
在姜学君和林延行的满脸震惊中,顾巧巧凑到姜学君耳旁低语:“你先去找大哥,我一会儿来找你”。
姜学君思索片刻,随即点头,慢步朝其它的路上走去,反正几条小道都是通的,隔多远阿姐都能在他眼皮子底下。
得到应允,金学书顺手把小厮后背上冰鉴里的莲子汤端出来,拍拍林延行胳膊:“你先去吧”。
林延行:“???”
金学书轻飘飘扫他一眼。
林延行不甘心,但也没法,只好转身告辞:“表哥,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好,你先去逛逛,我待会儿来找你”,裴仁诀爽快点头,丝毫没察觉表弟的不畅快。
待碍眼的人都走清净了,金学书把冰镇莲子汤递给顾巧巧,深深吸了一口气:“姜姑娘尝尝吧,炎炎夏日,难得喝口冰的,我就是借花献佛,算不得其它意思”。
这一说顾巧巧倒不好意思再拒绝,接过冰凉的瓷壶放到篮子里,笑笑:“多谢金公子”。
瓷壶是封口的,端着走起来也不易泼洒,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真是苦不了有钱的主,生活质量总是好的。
金学书嗅到顾巧巧身上传来的鲜栀清香,淡雅沁脾,他很喜欢,不觉勾起嘴角,往前方引路:“请”。
二人不知不觉走到林间深处,顾巧巧摸摸腰间玉佩,没忍住问道:“金公子清风朗月,你所说的故人一定也是为很优秀的人”
金学书看着不远处热闹的人群,有些唏嘘:“我们曾经约定一起参加我吴国立朝以来,每年开设的殿中特选”。
顾巧巧拿出瓷壶抿一小口莲子汤:“如此来说,失去联系挺可惜的”。
可见金学书明年一定是做了侍中郎,顾诀失去参加选拔的机会。
“姜姑娘对我这位朋友很有兴趣?”金学书垂头看向肩侧处的顾巧巧,多了一丝打量的意味。
顾巧巧立马哈哈大笑:“我就是觉得和他很投缘,竟然有块相同的玉佩,真是莫大的缘分”。
说完又觉得自己不够淑女,微微掩嘴。
金学书似乎没在纠结此处,转而指着不远处一处石阶:“那边有人捕鸟,不如看看?”
不远处几个青年男子似乎对林子里的姑娘没什么兴趣,拿起弹弓瞄准草地里的白尾大鸨。
顾巧巧瞧了两眼金学书,除了点头说好,她不知道还能说做什么,心里却在后悔为什么答应和金学书单独逛。
是还不够好奇姜学成的秘密恋人么。
“坐吧”,金学书从怀里摸出一块小羊皮垫在地上,让顾巧巧先坐。
顾巧巧将如意卷放到一旁,提裙坐下。
“去年我陪陛下冬狩时,陛下满载而归,而我只猎得两只大鸨,这鸟很是机警,善于奔走,特别难靠近”。
金学书瞄着对面青年男子捕鸟,绕到顾巧巧旁边坐下,中间隔着篮子。
“是么”,顾巧巧对在自己身旁坐下的金学书难免有丝戒备,隔着篮子怪不自在。
“你看,”金学书指着突然跃到树上的大鸨:“这鸟又不爱鸣叫,要花很大的功夫去追踪它”。
顾巧巧顺势看去,古代王狩除了丰富娱乐活动,还是大有其它益处的,大批皇亲贵族离开祥安城,这期间的人员调度,包括狩猎,都能让皇帝陛下审查一下大臣们和皇子的能力,发觉不少人才。
顾巧巧突然听到咀嚼的声音,愕然回头,只见金学书不知何时拿了一个如意卷在吃。
“金公子吃多了山珍海味,如意卷只怕不合胃口”。她盯着金学书的嘴,其实杨晓兰做了一篮子,分几个给不同的人尝尝应该也没什么。
“姑娘谦虚,其实做的很好吃”。
酥嫩的如意卷撒了花椒盐,一口下去,外皮酥脆,内肉松软。
内容总是不能白背,顾巧巧顺口道:“擀面皮的时候,一边加肉汤,蒸好了再撒花椒盐”。
“难怪这么好吃,花了这么多心思”,金学书擦了擦手,伸进袖子里捣鼓一番,掏出一个香囊递给顾巧巧:“姑娘可否赏脸给品鉴一下,第一日来姜家岩时,看到街边有个绣娘在卖,就买了一个,一两银子看我花的值不值当”。
到底是什么样的香囊,竟然一两银子一个。
顾巧巧不懂绣工,不做声不做气地接过来,香囊上面是两只喜鹊,她翻过来一看,底部绣着一片绿叶,叶子上还有个“北“字。
一两银子也不奇怪了,金学书没做成冤大头,北巷是姜家岩专门做绣工的地方,那里出来的东西不会是次品。再说自己不会的事,没资格评判别人。
“我觉得很精美”,顾巧巧把香囊还回去:“要不是我带了这东西身上容易起疹子,也想去买几个”。
听罢,金学书接过香囊:“是么”,说着修长的五指蜷缩起来,包住小香囊。
顾巧巧拍拍屁股提着篮子起身:“不聊了,我去找阿弟,金公子告辞”。
“慢走”。金学书站在原处,看她遥遥走远。
林荫小道上,山花夹杂着野草,一片葱茏生机。顾巧巧把篮子改为抱在怀里,向来时的路回去。
“敏敏,你到底在找谁?”
顾巧巧耳朵一竖,脚步停下来,悄悄往左边的葛花树后瞄。
是姜敏敏,虽然换了一身惹眼的白衣,带着面罩还是比较好认,她在和林延行说话。
姜敏敏的声音又细又轻,和她看起来冷若冰霜截然不同:“林大哥,是我父亲叫你进来看着我的?”
林延行叹了一口气:“姜伯父还是希望你多和我表哥接触接触,放眼看去,姜家岩并无男子与你相配,何苦呢”。
姜敏敏看向别处,目光很执拗:“是父亲何苦乱点鸳鸯谱,方才我见金公子和姜家二姑娘聊的欢畅,只怕他对敏敏并无男女之意”。
葛花树后的姜家二姑娘:“???”
林延行道:“我表哥喜欢温柔顺意的姑娘,你更合适,不争取一下,怎么知道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