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用过你的东西后,脸上灼疼,开始不舒服的”。
一旁金学书心里叮了一下,不是说分不清哪家,只认得伙计脸么。
他正看向顾巧巧,顾巧巧道:“我之前病糊涂了,现在想起来在你家试用胭脂时,你特地给我加了细分,说是养颜用的”。
城里哪个好胭脂铺不给胭脂里加秘方硅粉,怎么到她这里就是谋她的命了。
伙计百口无处可辩,到底是也没底,不晓得顾巧巧是不是讹上他们风雪屋,还是真的。
金学书正待发作,门口忽然传来侍卫的声音:“公子,白云屋的老板来了”。
…….
白云屋的老板很年轻,一身白衣,风姿俊朗,气质不像个卖胭脂的,像个文人墨客。
顾巧巧看着有些眼熟,老板的脸怎么看怎么觉得在哪儿见过。
“姑娘有什么事,不如告诉我?”
老板一开口,回忆都起来了。
这是在白骨山下来那回去金碧客栈,里面挑衅她的男人。
桓渠看着顾巧巧勾了勾唇,俯首弯腰道:“无论是不是我家东西惹的祸,先给姑娘陪个不是,让姑娘受罪了”。
这话是要把自己摘得干净,顾巧巧抽抽眼角,知道能救宗英的人来了,便松了口气,扭头闭眼又要睡,一边叮嘱金学书:“就是他们家的东西有问题”。
桓渠翻了一下白眼,回身对金学书道:“大人要如何才能作罢此事?”
金学书睨他一眼:“拿出解药”。
“本就不是毒,何来解药”,桓渠顿了一下:“不过我能治她的病”。
第53章 新生(9)
一个胭脂铺的小老板怎么会看病?还是说早就是这一套操作,让客人生病,在趁机讹一笔钱。
“大人莫急”,桓渠见金学书脸色不大好,又道:“我店铺里的香有一大半来自异域,那里的香老板说有一小部分人会对秘制香料不适应,出现一些症状,也给了我相应的解决办法”。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锦帕,打开后里面是一根细香。
“只需燃上此香,过个半刻姑娘就能醒来,再按照我的法子调养几日,就能大好,公子不必担心,我负责给姑娘看好病”,桓渠把香燃上。
…………
接下来的两日,顾巧巧确实在桓渠的照料下越来越好,桓渠连别院都没离开,衣不解带地照顾她。
等金学书觉得是时候要问顾巧巧秘诏的事情时,屋子书房早已经空空如也,倒了一地的家丁。
桓渠带着两个累赘马不停蹄赶往绝路门,一路上快被宗英烦死了,这次为了救他,损失了风雪屋这条重要的暗线。
马车快了要吐两口血,整个车里弥漫着一股闹心的血味。
桓渠在外面驾车,顾巧巧在车里吓得脸色发白,盯着薄毯下宗英的身体,时不时伸手探他鼻息,生怕他咽气了。
是桓渠抱他上的车,可她跟在后面,亲眼看着宗英双手双脚以极其扭曲的角度向下垂着,像折了一般。
无论以后恢不恢复的好,一个刺客,遭受这样的折磨,应该………会很抑郁吧。
但她也无法理解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与杀父仇人为伍。
在颠簸的山路中,一个又一个时辰过去,宗英也不见醒,她打起瞌睡来。
就在她陷入睡意时,宗英掀开眼皮,盯着顾巧巧。
她又一次做到了自己许的诺,上一次是在白骨山,没想到这么一个看起来空有一副皮囊的她,两次救了自己。
宗英心下叹息,又生出一丝暖意。在这个世上,也有人为他费心尽力,不求回报。
马车里传来一声轻咳,是他醒了。桓渠勒住马绳,让马逐渐慢下来。
等明显感到车帘后有人靠近时,他道:“宗使到底底子好,受这么重的伤,一小会儿就醒了”。
顾巧巧被按了昏睡穴,宗英回身替她搭上血迹斑斑的毯子:“桓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桓渠笑笑:“什么暗话?宗使说话我听不懂”。
宗英埋头咳嗽一声,用袖口掩去嘴角血迹:“放她下车”。
桓渠不急着拒绝或是答应,却问:“她是谁?”
“我给你练七星竿的秘谱”。
桓渠眼眸一抬,压制不住的震惊,在绝路门大家私底下都传七星竿算是掌门信物,当初白头把他传给宗英,底下人一片哗然。
现在,他要给自己修炼七星竿的秘籍?
听着,倒对车里这个见过两次面的小丫头好奇愈浓。
顾巧巧在睡梦中对自己被安排一无所知,晚上在一家农户里醒来。
宗英坐在床边,身上披了厚厚的外袍。
顾巧巧一屁股坐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师父”。
宗英抬手示意她不用下床,一边长话短说:“明日一早我和桓渠就要启程离开,你呆在这里等姜学君,和他汇合后有人送你们去下一个地方”。
说着,他把膝盖上的书递给顾巧巧和一个盒子:“这是接下来你每日要做的事,药得按时服用”。
顾巧巧收好药盒子,才慢吞吞拿过书,大致翻了一下,都是挑水砍柴之类琐事。
她不甚在意地合上书,反问:“这次师父不再像以前一样,悄悄的走,还当面嘱咐两句”。
宗英窒了一下,刚欲说两句缓和一下,顾巧巧又追命似地抛出下一个问题:“我并没有失忆,哥哥,你为什么要和杀父仇人为伍?”
宗英抬手捂住胸口,感受着它越发急促的跳动,嘴上确是十分的缓慢:“巧巧,顾大将军并非我的亲生父亲”。
顾巧巧面容顿时凝固,眼神逐渐惊慌。
“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呢!
她的心逐渐慌乱起来,她是作者,怎么不知道宗英不是自己的亲哥哥。
她往后缩了缩,浑身戒备起来,面前这个宗英是什么时候冒名顶替的???
她一直以来毫不知情还如此相信他?
可是,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无雀镇那回,还有白骨山那回。
她盯着宗英,无比迷惑:“所以,你也没想帮我报仇?那你还告诉我秘诏的位置?”
宗英肃目道:“顾大将军对我视如己出,我一定会给他报仇”。
“那你为什么入绝路门?”
“其中……很复杂”,宗英放在胸口的手指攥紧了,立即起身道:“好好休息,过段时间我来接你”。
顾巧巧呆呆望着他走出门,一句很复杂就打发了她。
第二天一早,宗英走了。
顾巧巧站在窗户边看着他上的马车,好像总是这样,来来回回,依附他人,从没有能自己决定什么的机会和能力,总是被别人安排。
如今,这个依附也失去了血缘的牵绊,变得更加不牢靠了。
顾巧巧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回到床上睡觉,直到下午有人把姜学君送来。
她紧紧抱住姜学君,这世上只剩他们相依为命了,为了姜学君,她也要坚强起来。
后来,他们被送到香梨坳的一个农户家里,两口子住在山脚下,周围人家比较稀疏,离他们最近的也要走上半个时辰的山路。
两口子大约四十来岁,有个在城里谋活路的儿子,大半个月回来一次。
顾巧巧每天在这里除了挑水就是劈柴,活脱脱像个杂工,不过小半月过去,自己的力气见长不少。书后还附带了一些机巧之物的做法,有空时,顾巧巧还捣鼓一下,直觉鲁班再世。
这日,她从半山腰背柴回来,姜学君从山道上窜出来,怀里抱着一大兜野菜:“阿姐,咱们晚上凉拌这个吃吧,阿娘做这个可香了,我以前看她加点香油和盐就可以”。
说着,他嘴角一撇,眼睛竟然突现泪光:“阿姐,我真的想他们了”。
顾巧巧停下脚步,知道“他们”指的是姜家人。
她把柴放到地上,弯腰和姜学君视线平齐:“学君,以后阿姐陪你一辈子,好不好?”
姜学君红着眼看她,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阿姐自然是要陪她一辈子,可阿爹阿娘和阿哥也要呀。
顾巧巧被他感染了,眼里也噙着泪,一把紧紧抱住他,恨不得把他勒死在自己怀里。
“阿弟,以后家里就只剩咱们俩了”。
姜学君先是一阵沉默,接着疯狂挣脱开顾巧巧的怀抱,四处乱窜着哭道:“你说什么啊,阿姐,我爹我娘和哥哥呢?
见顾巧巧不说话,他着急地要下山:“我要回家!我现在要回家!”
怎么可能,阿爹阿娘和哥哥去哪里了?明明走的时候他们还好好的,真不该贪玩出来这趟!
顾巧巧急忙下去追他,没想到一会儿就逮住了姜学君,她惊讶之余,伸手敲晕姜学君。
自己的身体怎么突然轻盈这么多,难道得益于这段日子的做杂活?
她轻而易举抱起姜学君,下山回到屋里。
两口子已经睡午觉了,桌上留了两碗白粥和腌黄瓜。
把姜学君安顿在床上后,顾巧巧快速吃下午饭,困在桌上打盹。
“巧巧,来,爹爹抱”。
顾海林站在花园的尽头,在一篇牡丹花前向顾巧巧伸出手,嘴角咧着开心的笑容。
顾巧巧脚步轻盈地向他跑去,太好了,爹爹还在,一切都不用怕了。
可是,好像怎么也靠近不了顾海林,无论跑得多么用力。
顾巧巧停下脚步,怔怔望着他对自己灿烂的笑容。
“大哥,走,咱们去街上玩儿去!”
另一道俏皮的女声穿进来,让顾海林回了头。
顾巧巧侧眼看去,是个红衣姑娘,梳着灵动的马尾,看着十分精神。
那是……年轻时的顾海云,她认得。
顾海林回头去看顾海云,无奈一笑:“成天往外面跑,就不能再家还好学些女工,将来谁要你”。
“我不!”年少的顾海云扭头道:“我要跟着大哥你一辈子”。
“哪有不嫁人的姑娘家!”顾海林气急。
“怕什么,反正我不是你的亲妹妹”。
爹爹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怎么可能还在这里呢?
顾巧巧吓得一下子睁开眼,魔怔了。
她先侧头确认姜学君还在床上,然后伸手抹掉额头的细汗,为刚刚的梦着实惊吓住了。
肯定是前段日子被宗英说的话吓到了,才会迁入梦中,顾海云还是她爹嫡亲的妹妹!
顾巧巧摇摇头,甩掉脑中的胡思乱想,心口的难过却掩饰不掉,她多希望顾海林还活着在,刚刚不是一场梦。
春风拂晓,春意正浓,一切都在向着新生和希望开始。
一个月过去,香梨坳的春种节开始了。每家最少要派出一个人参加村子里的犁地大赛。
顾巧巧打开牛圈,望着里面唯一一头垂垂老矣的老黄牛叹气。
这怎么能赢的了香梨坳五十六户人家?
“阿姐,你要用这头牛比赛吗?”
姜学君打开栅栏走进来,瞧了瞧老黄牛,有些不太自信。
顾巧巧自然知道靠这头牛肯定不行,不过这次大赛的奖励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哪家赢得比赛,会优先被推荐成为秀女储备,进入县里。
先不论宗英何时来,总不能干等指望他,自己在力所能及范围内还是要争取一把。
而且作为这家夫妇的“侄女侄子”,可以参赛,这样的话,就不要浪费上天赐予的天大机会了。
她抬眼看着四周的大山,突然灵机一动,回屋提着弓箭和一包这段日子攒下的宝贝,雄赳赳气昂昂地上山去。
或许,她能找到一头力大无穷的野牛。
于是乎,接下来在山上荡来荡去两个时辰,走遍了两座山头,她只好往更高的山上去。
饿了就啃馒头喝溪水,终于,在她昏昏欲睡,准备意兴阑珊地下山时,一个黑毛白头的杂牛从灌木丛中走出来,慢悠悠埋头吃草。
此牛身姿挺拔,肌肉结实,正值壮年,是个参加比赛的好苗子!
顾巧巧心生欢喜,但也耐着性子细细观察它起来。
牛的额头前挡满长长的毛发,遮住了双眼,但她知道,这野牛仅仅是看着视线被挡住了,其实浑身警惕着呢。
她蹲下身,把手里的剑奴也放下,从袋子里翻出一张麻绳网,毕竟是要参赛的,捕捉它难免不受伤,但要最小限度的避免影响它比赛。
耐着呼吸,顾巧巧仔细编织加固麻网,毕竟野牛力气大到她难以想象,野牛吃草极慢,吃一会儿,走一会儿,顾巧巧挪动屁股,悄悄跟着它。
大约半个时辰,野牛还没吃饱,但顾巧巧已然编织好网子,迫不及待了。
她爬过山丘,越到野牛全面去,将网子仔细埋在枯叶底下,把不显眼的丝线吊到树上去,在从袋子里掏出苹果和红薯藤放到底下,然后迅速回到野牛周围。
这时,她把箭弩准备好,心里有了几分底气,稍微踏实了点步子朝野牛而去。
牛爷甩着尾巴,眼珠子慢悠悠斜了一眼顾巧巧,又回过头去继续吃草。
根本没把她当回事!
顾巧巧憋着气,弯腰继续朝它走。
野牛甩甩尾巴,朝前走。
见牛在自己的驱赶下真的往陷阱方向走,顾巧巧心里一喜。
脚步沉稳地继续赶它。
箭头是被削尖过的,比较钝,但是也更粗。
野牛一路嗅过去,瞧见了红薯藤,甩着尾巴走近网中。
顾巧巧站在拉绳子的地方,屏住呼吸,就在野牛大快朵颐时,猛地拉下绳子。
野牛“哞!”的一声,仰天大叫,四只蹄子疯狂乱窜。
顾巧巧自认为结实的绳子没两下就要被怼破了。
她慌忙举起箭朝野牛射去,不知是不是力道不够,即使射中野牛面门的箭也没能让它倒下,更不用说巨大多数的箭都偏了。